谢东亭不语,王琅却长叹一声,道:“我等怕崔娘子伤心,只对你提及,殿下的原配王妃因难产过世,却没说明她便是救你一家三口的苏小郎。”
苏容若竟是先王妃?崔太尉闻言大惊失色:一个女子,竟对郭骥有救命之恩,还能从诏狱救出自己和云儿母子?
“这有何稀罕?她本来就是位奇女子,我军的战车,崇州的粮道,岷州的药材,郭骥的岩盐,全是先王妃一手做出来的,沈府的遗孤也是被她送到安全之处的。”
纳什一旁忍不住接口,他跟苏容若的时间最长,对她的所作所为了解最多,但身为男子,对方乃殿下爱妻,平日不便多提而已。
众人的议论再次勾起谢东亭的心事:早先只知苏氏颇有见识,和殿下情投意合,本想囚着她,等天下安定,王氏嫡子东宫地位稳固,再考虑将她母子接回,那时她人老珠黄,无力再操控主上,谁料中途竟出得意外。
动手的人是谁?摔得面目全非的三人真的是原主?夷川说对方武功甚高,难道是王氏想彻底拨出肉中刺?抑或,是苏容若的死遁之策?
殿下的奇毒苏容若能解,或许是修合堂的绝技偏方,但两盒稀世珠宝,超凡的心智胆略,借梅妃之手救出崔太尉,却绝非一个小氏族女子能做到。
她究竟是谁?接近殿下的目的何在?若她已经死遁,为何没有进一步的行动?或者,是有人要瓦解靖王与王氏的联盟,杀了苏容若母子嫁祸王氏?
过去三年,他派心腹监视王淑仪,查找苏容若,前者没有任何异样,后者却杳无音信,连曾经托身的苏宅也双双失去踪影,留下一个苏子越在南山学院教书,被他堂兄拓跋晖派来的侍卫护得密不透风,近身不得。
诸多迷团如夜雾浓重,殿下深陷情海看不到,我却不能不为他多想一些,谢东亭在沉思,齐思贤却满眼疑色地看向王琅。
王琅低声介绍:“听说先王妃慧心兰质,殿下故剑情深,难忘爱妻,你看这房中布置,尽皆出自她手,殿下不让人动,只特许她以前的女仆打理。”
齐思贤数年前因玉儿惨案自请流放陇右道,天下大乱时,劳场看守一哄而散,他安顿好老母妻儿,才辗转前来西北投靠靖王。
他来的时间短,诸事不明,此时听王朗一说,开始细细地打量周围陈设。
靖王的私人书房,地图沙盘,书籍卷轴,宝剑横在铁架,精胄立在墙角,处处都彰显着军中男子的豪迈英武,宽阔疏旷。
而地板上细密的羊毛毯,暗红色的桃木花架,墨砚茶具,镂花炭盆,又在温馨中带着股雅致的清韵。
高墙巨幅地图,帝国河山,雄伟壮丽,高及屋顶的书架,每层皆有熏炉燃起淡香,防虫防蛀,又让人心旷神怡。
最让他侧目的是在靖王坐位触手可及的多宝隔架,摆放的各种模型,除了战车,小船,竟都是他从未见过的奇巧之物。
苏容若知晓男人再大也会童心未泯,在倩娘说她腹中八成是男孩后,便画了图,让人为他父子做了些现代的跑车,坦克,飞机,大炮,火车,航母等模型,随着家什和衣物提前送到西北,谁知东西过来了,人却没能到。
都童直到此时才回过神,豁然起立,抓住纳什衣襟问:“苏小郎竟是女子?他真的是殿下的原配王妃?”
纳什垂下眼,语意沉痛:“以前在洛京,她一直做男子装扮,直到与殿下在南国重逢,才露出女儿真容,后来与殿下成亲,不料生产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