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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安条克免费了
    按照不完全统计,中国历史上的皇帝,有接近三分之一是非正常死亡。

    而欧洲天主教世界,儒历600年至儒历1200年期间,也有大约五分之一的君主,是因为谋杀而死。

    对于君主、或者类似君主的人来说,如何处理层出不穷的阴谋,面对大量死亡的危机,是一种理所当然的事。

    但盖里斯不一样。

    别人是费尽千辛万苦,除掉目标身旁的护卫,终于杀至王前,准备除去某某某。

    盖里斯则是,等到刺客杀至自己面前时,刺客才意识到为何盖里斯身旁没啥护卫。

    某种程度上来说,盖里斯身旁的护卫如果太多,反而是盖里斯保护不过来。

    阿泰尔就面临这种处境。

    在他完成各种伪装,庆幸盖里斯身旁没什么护卫的时候,才发现貌似是盖里斯从不需要他人的护卫。

    刚一出手,阿泰尔就已经被擒下,他的进攻面对盖里斯的时候,就和小孩子玩闹一般毫无威胁。

    多年的刺客生涯,使得阿泰尔能够确定,只要盖里斯愿意,那么或许天底下没有盖里斯杀不了的人。

    自己之所以还活着,仅仅是因为盖里斯的仁慈罢了。

    在安条克的城堡大厅中,除去他身上的两封信外,阿泰尔被原封不动的丢了进去。

    就连他身上藏着的一些匕首、暗器都未被人收走。

    大厅一端是一个高台,台上有一座简朴而庄严的王座,王座的背后悬挂着一面褪色的锦旗,上面的徽章标志隐约可见。

    抬头向前望去,那个年轻人端坐在宝座上。

    那里本是安条克亲王的位置,如今被盖里斯堂而皇之的占据。

    盖里斯作为一名与他年纪相差不大的年轻人,与他就好似生活在两个世界一般。

    “你说自己是伊玛目?”

    “是的。”

    “什么时候,法兰克人也会说自己是伊玛目了?”

    阿泰尔表露出桀骜不驯,一名法兰克人自称伊玛目,这属实太过逾越了。

    伊玛目一词,在逊尼派和什叶派中,有着截然不同的含义。

    如果说逊尼派中的伊玛目还只是寻常领导人,那么在什叶派的伊玛目被视为真主在人间的代表,拥有至高无上的宗教和精神权威。

    他们认为,伊玛目不仅是宗教领袖,还是神圣知识的传承者,具备解释《古兰经》隐义和指导信徒的独特能力。

    伊斯玛仪派强调,伊玛目是由真主直接指定的,具有不谬性和免罪性,是真主与人类之间的中介。

    甚至于,阿萨辛派所属的伊斯玛仪派,会认为人类历史分为七个循环周期,每个周期由一位先知开启。

    前六位先知分别是阿丹(亚当)、努海(诺亚)、易卜拉欣(亚伯拉罕)、穆萨(摩西)、尔萨(耶稣)和穆罕默德。

    他们相信,第七位伊玛目伊斯玛仪虽然隐遁,但将重现世间,成为第七位先知,开启第七个历史时代。

    伊斯玛仪派是七伊玛目派,同主流的十二伊玛目派有所分歧。

    但不论怎么说,盖里斯自称伊玛目的行为,在阿泰尔看来都太过亵渎了。

    盖里斯没有回答他的话,他只是站起身,向着阿泰尔的方向,走近了两步。

    随后阿泰尔瞳孔猛缩,因为在陡然间盖里斯的身形大了几分,是以一种近乎闪缩的方式,来到他的面前。

    下意识的,阿泰尔抽出了匕首,向盖里斯刺去。

    但与先前不一样,这一次,盖里斯连制止他出手的兴趣都没有。

    在阿泰尔匕首刺中盖里斯的时候,盖里斯如风消散,并轻轻拍了一下阿泰尔的肩膀。

    阿泰尔僵住了,他万分确定,自己先前的时候没有眨眼一下,可盖里斯就是消失了!

    并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我没兴趣同你争论太多,我只是想让你替我送一封信。”

    “就目前黎凡特地区的局势来说,我无意同拉希德丁·锡南之间爆发冲突。”

    “事实上,若非因为我的出现,你们的未来也早有定数。”

    “席卷欧亚大陆的洪水,正在酝酿,你有生之年或许也能见证。”

    “木剌夷蒙羞被灭国,哭喊声将震耳欲聋!”

    “千万人溺死于鲜血汇聚的洪流,哀嚎回荡在空中。”

    “散着至上荣光的伊斯兰黄金律法!”

    “势必破碎,在血腥中消亡……”

    盖里斯,将他所写的一封信,塞进了浑身僵硬的阿泰尔衣领里。

    这封信是写给山中老人锡南的。

    有一说一,盖里斯是觉得锡南挺有意思的,什么样的刺客,居然在刺杀之时会将雇主的信随身携带呢?

    这摆明了,就是要祸水东引。

    假如阿泰尔刺杀成功了,无论是阿泰尔本身被捕,又或者他丢下两封信在地上。

    那么盖里斯的部下,第一个要报复的对象,只会是博希蒙德,而不会想着去大军进犯马斯亚夫。

    而透露萨拉丁也是共谋这件事,对于马斯亚夫城堡而言,同样是一出借力打力。

    是在告知耶路撒冷王国,他们同萨拉丁达成了同盟协议,如果耶路撒冷王国集结大军进犯马斯亚夫的话,说不准萨拉丁就会趁虚而入了。

    由此可见,阿泰尔身后的锡南确实是一位智者。

    既然是聪明人的话,盖里斯反而觉得好打交道。

    无论是战是和,盖里斯总归是需要与山中老人锡南他们达成共识的。

    山中老人锡南的全名是拉希德丁·锡南·伊本·萨勒曼·伊本·穆罕默德·阿布·哈桑·巴士里。

    至于为啥山中老人有那么长的名字,盖里斯还是能够说清楚的,这个一长串东西中每一个词节都有其含义。

    “拉希德丁”意为宗教的导师(这是称号)。

    “锡南”这是名字。

    “伊本·萨勒曼”这是说他父亲乃萨勒曼。

    “伊本·穆罕默德”这是指锡南父亲的父亲叫穆罕默德。

    “阿布·哈桑·巴士里”这个的意思是巴士里城的阿布·哈桑家族。

    倒过来念,才更加符合天朝人的习惯,意思是巴士里城的阿布·哈桑家的穆罕默德之孙萨勒曼之子锡南。

    阿泰尔得到了自由,但他却已经恍恍惚惚了。

    因为、人生第一次,他见到了超越凡人,是怎么一回事。

    盖里斯并没有向他展现许多,但仅仅是那些他所亲眼见证的,就已经足够将他过往的认知颠覆。

    声称自己是伊玛目的这法兰克人,还做出了一个预言,提及了穆斯林的未来,描绘了他们教团的命运。

    如今,有一个民族,正兴起于桃花石之北,假以时日必然汇聚成洪灾,一路向西席卷而来。

    任何试图阻拦的,都将被淹没。

    最后,盖里斯将一封信,塞给了自己,让自己回去送信。

    这个称自己为伊玛目的男人,却并没有展露出他控制马斯亚夫的野心。

    “先知”、“隐遁”、“伊玛目”、“耶路撒冷的圣者”……

    这些词在他脑子里,就不住的盘旋,以至于往日里多有目中无人的阿泰尔,也显得卑小无助了起来。

    ……

    在广场上的刺杀爆发之后,安条克就进入了一个戒严状态。

    大量的士兵穿行在安条克城里,这些人在兰斯的指挥下,毫无预兆的出现在那些官员宅邸前。

    紧接着这些人就轰开大门,冲进去控制屋里所有人。

    这一次的抓捕行动,主要是针对博希蒙德家族,以及原先博希蒙德所任命的某一批官员。

    走街串巷的兰斯,早早就列好了一份清单,是照着单子抓人,尽量确保一个不漏。

    事实上,那些法兰克人官员,原先自以为是私密的信息,其实在坊间早有传闻。

    透过种种蛛丝马迹,兰斯就展现出了与他骑士身份所不相符的细腻,得到了许多的信息。

    就比如说,博希蒙德有个私生女,现如今养在他奶妈家中。

    而圣殿骑士团安条克分团长若斯兰的私生子,又和博希蒙德的私生女打的火热。

    因为这样的缘故,博希蒙德对若斯兰的态度,也很极端恶劣。

    在将这些应抓尽抓之人抓捕之后,赶在那些人叫屈之前,兰斯就让人当众念了一遍博希蒙德写给锡南的信。

    有着阿泰尔在场,加上博希蒙德的印玺确凿无误,这下子人证物证俱在。

    连上刑逼供的需求都没了。

    盖里斯没有出场,士兵们直接将这些人羁押了下去。

    这些人在被押下去的时候,有人试图反抗但被打趴在地、有人瘫软着不肯起身,但也被拽走……

    更有甚者,大声喊着:“我要见盖里斯!”

    但都不会改变兰斯的决定。

    于是这些人,就开始咒骂起博希蒙德。

    找个刺客谋杀,怎么还写信留案底给对方!

    当然,这也是山中老人锡南所刻意为之的,对于锡南而言,替人杀人乃是家常便饭。

    通过要求别人写信留下证据,这本身就是拿人把柄,在日后方便要挟他人。

    在马斯亚夫的城堡里,可有着太多的隐秘,那些隐秘对于马斯亚夫这座小小的城堡而言,意味着是各式各样的人情与牵制。

    犹如一只蜘蛛,山中老人锡南,在黎凡特这片土地上,编制出了一张蛛网。

    他居于蛛网的正中,利用他人的贪婪与恐惧,攫取数之不尽的利益。

    对于那些与锡南交易的人而言,他们的每一次委托都是与魔鬼在交易,他们不知道哪一天,或许自己就成为了被交易的筹码。

    可即便如此,如果能方便的除掉敌人,他们依旧会孜孜不倦去追捧阿萨辛。

    博希蒙德便是其中之一,只不过他没想到的是,以自己的尊贵地位,在锡南眼中,竟然也是要被断尾求生的对象!

    “你、你们……不、不能这样!你们不能、不能这样!”

    “我……我是安条克的亲王!我才是、才是安条克……的亲王啊!”

    博希蒙德在被拖下去的时候,还在不停的大喊。

    对此,兰斯走上去,二话不说就几脚踹过去,然后对着博希蒙德的脸上吐了口唾沫。

    就这?还安条克的亲王?

    等待着这家伙的,只会是冰冷的牢房。

    而在安条克城外,当第二个契机到来的时候,也会刮起一阵腥风血雨。

    在安条克这片土地上,盖里斯已经授权过了。

    同的黎波里和平解放,会被并入第二王国不同,安条克自有国情在此。

    不去狠狠的杀上一批,他兰斯又如何安插教团的人手呢?

    ……

    博希蒙德被投入了牢房,他的待遇与其他那些贵族官员们截然不同。

    他被送到牢狱最深处,与那些罪大恶极之人一起关押。

    当狱卒打开牢门将他推入牢房时,他看到了自己最痛恨的人——他的继父雷纳德。

    初见雷纳德的那一刻,博希蒙德感到了一丝本能的恐惧。

    眼前这位老者,在年轻时给他留下了太多阴影。

    而当雷纳德躺在稻草上翻身看见博希蒙德被送入牢中时,他忍不住笑了起来,仿佛头发的乱糟和破旧的囚衣也遮掩不住他那近乎癫狂的气质。

    “你也来了?”

    雷纳德有些感到好笑,自己这位前安条克亲王与博希蒙德这位现安条克亲王斗了半天,结果都进了安条克城的囚牢,这算什么?这算因果报应屡试不爽?

    “让我猜猜,盖里斯的军队之所以出现在安条克城,是因为你向他们求援了吧?”雷纳德问道。

    博希蒙德没有回答,但雷纳德对这个继子再了解不过,仅凭表情便明白自己猜对了。

    “求援是需要付出代价的。不论你承诺了什么,无论是金钱还是土地,盖里斯他们并不在乎。”

    “当时你唯一有的筹码,便是安条克亲王的头衔。所以他们要了安条克的统治权,还特别要求城内由他们直接管辖。”雷纳德淡淡地分析着。

    博希蒙德的目光微微闪烁,雷纳德总是能通过猜测掌握他的每一个心思。

    自己小时候犯了错事,雷纳德就会如此刻一样,仅仅凭借猜测就能推测个八九不离十。

    这种被长辈看透的感觉,让当初年轻叛逆的他深感难堪。

    “当时的你,压根没想到安条克城其实不在我手里,你想当然的觉得反正自己失去了所有土地,那么只要赚回来一座城或者两座城就心满意足了对吧。”

    “结果,盖里斯他们算到了我是在诈你,顺水推舟就走河谷那边直接接管了安条克城。”

    雷纳德看着博希蒙德的目光略带怜悯,这家伙卷入了与自己完全不是一个层次者间的较量,他所卖弄的那点小伎俩,只会将自己推入深渊。

    “再然后,你是不是想到了自己安条克家的传统,打算毁诺?”

    “对。”博希蒙德终于开口,只说了一个字。

    “毁诺,那也是要有实力的,我当初替东罗马皇帝牵马的时候,你看我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毁诺么?”

    说话的同时,雷纳德上下打量着博希蒙德,他也好奇这家伙到底凭什么胆子,敢在对方控制了局势的情况下,会去尝试毁诺,然后雷纳德突然意识到了真相。

    “你……该不会是找上了阿萨辛吧?”

    看着博希蒙德被戳穿心思的样子,雷纳德突然大笑起来。笑声愈加激烈,随之而来的是无法掩饰的悲伤,泪水不知不觉地流下。

    “安条克九十年的基业,竟然毁在你手中!”

    雷纳德咆哮道。他对博希蒙德有感情,对安条克也倾注过心血,这一刻,他彻底被愤怒吞噬。

    博希蒙德不管怎么输,都是他一手带大的孩子。

    “阿萨辛是什么样的组织,我曾不知对你说了多少次!他们在异教徒中都被称为‘无信者’,他们的存在本身就是世界的扭曲。你怎么敢信任他们?你怎么敢……”

    一边说着,雷纳德他突然意识到了更多真相,或许眼前的年轻人比他表现得还要愚蠢。

    “当年,你就和阿萨辛有过联系,对吗?”

    雷纳德走上前,将博希蒙德逼到了墙角,他要挖出那个埋藏了三十多年的真相,而他从博希蒙德的眼神中得到了答案。

    雷纳德脸色狰狞,一记耳光狠狠地落在博希蒙德脸上。

    “你就这么等不及吗?还是你觉得我会把安条克留给你弟弟?”

    “难道不是吗?难道不是!”博希蒙德终于爆发,说出了完整而流利的话。“他聪明懂事,你处处关心他,好处都留给他。和他比起来,我什么都不是!”

    博希蒙德的情绪宣泄后,雷纳德反而显得有些失落。

    他曾向博希蒙德的母亲承诺,一定会把安条克留给博希蒙德,甚至多次当面对他说过这些话。

    但显然,博希蒙德从未相信过,只沉浸在自己那些无足轻重的小聪明之中。

    “所以说……你根本没资格和我较量,也没资格与盖里斯斗,而越是依赖这些小伎俩,反而越容易自取灭亡。”

    ……

    【那么他将由于守卫它而不得不花费掉那个国家的全部收入,如此靡费甚巨。结果,获取反而变成了损失。】

    由于博希蒙德的不明智行为,在兰斯眼中,安条克的诸侯们已经完全成为了不稳定因素。

    兰斯面前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安抚这些不安的诸侯,给予他们金钱和特权,以平息他们的不满;要么就彻底消灭他们,断绝隐患!

    盖里斯不可能长期驻扎在安条克,短暂的安抚只能为日后埋下更多麻烦。

    兰斯深知自己与盖里斯不同,既然无法让这些人彻底改变想法,那就只能请他们去见上帝。

    毕竟,在这片土地上,统治者来来往往,对于民众而言,这些非同族的统治者的生死根本无法激起他们的共鸣。

    兰斯提到的两个契机中,第一个是阿尔斯兰集结土科波,第二个则是盖里斯离开安条克。

    盖里斯在安条克的时候,很多事情其实不适合干,毕竟那样处理的话,会招致各种闲言碎语。

    而阿尔斯兰集结的土科波,则能替兰斯带来军事上的优势,好使得他即便不借助盖里斯,也能够去完成对安条克贵族的剿灭清洗。

    阿尔斯兰这样的角色,在某种意义上更像是军事承包人。

    军事承包人在历史上有着特殊的地位,简单来说,他们是一种军事企业家,通过为君主或城邦提供军事服务来谋取高额利润。

    大多数时候,只要给予他们足够的报酬,君主们就能获得一支相比封建征召兵更为精锐的职业军队。

    封建征召兵体系效率低下,早已无法适应日益激烈的欧洲战场环境。

    在封建制度下,骑士每年只需为领主服役40天,而且有权拒绝到国外作战。

    为此,君主们常常尝试打破封建军队的垄断,通常的方法就是雇佣兵。

    在12世纪,这种趋势还不明显,但随着生产力的发展和商品经济的兴起,欧洲的君主们逐渐掌握了庞大的财政资源。

    他们给贵族提供更多税收选项以避免军事服役,并从城市征税以武装国家。

    从某种程度上说,这是对封建体制的折中,因为在接下来的几个世纪里,君主们依然统治着以封建体制为主的国家。

    尽管他们积累了更多财富,但仍缺乏对基层的直接管控,难以大规模建立募兵制的常备军。

    而维持一支大规模的常备军,对君主来说也是非常吃力的,因此在战争期间,军事承包人提供的雇佣兵团应运而生,后世像华伦斯坦这样的人,甚至有能力左右神圣罗马帝国的命运。

    作为回报,军事承包人在战争胜利后,除了获得高额的金钱回报,其中不少人还能分得新征服的土地,获得贵族称号。

    阿尔斯兰寻求获得封地的追求,在这一时期虽不普遍,但已有现实基础,尤其是在黎凡特这个冒险者的乐园,早已有过类似的先例,当然,这些先例并不包括土科波。

    在兰斯看来,如果想要在安条克的群山中,对那些旧有的诺曼贵族势力进行赶尽杀绝,他确实要去借助一些外力相助。

    比如说全年服役的土科波雇佣兵。

    这两天感冒,精力不济,思路断断续续,硬生生凑了六千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