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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章 码头闲聊
    显然,这个年轻人对女人,并非毫无追求。

    但就像他说的,他在这个城市里,已经没有未来了。

    如果他是一个正统的法兰克人,那么从小至少会接受武器的训练,在成年后参军也不失一条出路。

    可他不是正统的法兰克人,只是有着法兰克人血统的杂种。

    在他出生的那一刻,他在这座城市里的位置,就已经大差不差了。

    如果他想快活而平安的活过这辈子,或者说至少多几年快活日子,就不能去踩入任何一个坑。

    女人、房子、家……

    这些东西看似美好,充满了诱惑,但如果某一天这个年轻人头脑一热,去向那个侍女求婚,而对方又莫名其妙同意了的话。

    那么他的儿子,就会重复他的老路,沦为乞丐、扒手、码头上扛包的、桨帆船里划桨的。

    他的女儿,则要和母亲一样,差不多算是个“妓女”。

    当然这并不是说眼下,身旁这位侍女就真是妓女,毕竟对方还有一份工作,至多不过是偶尔陪人一晚赚点外快,多吃两口年轻饭。

    扒手的儿子只会是扒手,“妓女”的女儿也只会是“妓女”。

    就算这个年轻人斩断了自己的血脉传承,也会有新的“十字军”与“朝圣者”或城外流浪过来的战争难民,亦或是逃亡的穆斯林农民来顶替他的位置。

    盖里斯的眼皮略微低垂,这不是什么“最底层流氓”,这就是“体力劳工”。

    这些人的历史,要比他们登上舞台大放光彩的时间,早上太多了。

    没有经过普遍的走访查看,就不会有发言的权力,不管是得到的数据也好,又或者是眼前这个活生生的人,都是走访查看的一部分,都是这个真实世界的一处角落。

    第二天的时候,靠着那两杯酒的情分,年轻人带着盖里斯去码头上扛了一天包。

    “确实,伊莎贝拉女王来了之后,那些帕丁拉们,是挺不错的,至少码头这块地给管的不错。”

    在工作的闲暇里,那个年轻人在向自己新交的这个朋友东拉西扯。

    当然,盖里斯欲言又止,他想去纠正这个年轻人口中的一些错误。

    比如说,眼下伊莎贝拉其实并未登基称王,然而那也不是帕丁拉而是帕拉丁。

    王位问题,现如今卡在了一个很尴尬的境地,西比拉愿意退位,伊莎贝拉也有权接过。

    可伊拉克略为首的大批贵族,都坚决不同意。

    至于盖里斯,则在进行又一次哲思。

    但那一顶王冠意义大吗?

    单纯从控制地盘的角度来说,除去提尔、西顿、贝鲁特这三片第二王国的旧地,依旧受到旧耶路撒冷王国贵族的影响。

    其他所有领地,外约旦也好、塞浦路斯也罢、的黎波里、安条克……

    这加起来超过90%的土地,盖里斯都是无冕之王。

    无论是自己想戴上那顶王冠,或者替伊莎贝拉戴上王冠。

    对现如今的盖里斯来说,不说举手之劳吧,但也不会多么困难。

    可除去外约旦外,盖里斯给那些地方带去的改变,其实就不见得要比提尔更高。

    说到底,是因为他的班底太薄弱了,根本没有足够的人才,来掀起一次轰轰烈烈的、彻头彻尾的改革。

    提尔这边之所以能够去推行大量的改革政策,其中一个原因便在于那些贵族和教士们,纵然不爽伊莎贝拉,但却依旧维系着一个行政体系,能够去执行一些改革。

    那些骑士们,也在作为战斗力的一部分,被巴利安进行鉴别筛选,吸纳进部队,汇聚着军事力量。

    在厚积薄发中,现在还处于一个厚积的阶段。

    作为厚积的一环,盖里斯需要更加了解这个时代,了解这个时代更为细节的东西。

    盖里斯同年轻人有一言没一语的交流中,又一条挂着十字架的船驶入港口。

    提尔这座城市,在今年确实是发达了。

    作为距离耶路撒冷最近的港口,每天至少有两条船靠岸,带来补给、朝圣者、十字军……

    繁忙的港口,意味着更多的就业岗位,意味着如亚伦父亲和他身旁的这个年轻人,有更多的抗包机会。

    事实上,在王国采取了降税这种刺激性的经济政策后,其实也就意味着市场上的货币存量被提升了。

    加上军队自身对提尔周边农村的大采购,巨量的货币涌入了农村。

    可以说,这就是一种另类的量化宽松政策,近似耶路撒冷王国在放水。

    在这一轮货币增量的过程里,得利最直接的就是农民,他们不仅因为降税有了余粮,还能将余粮转换为货币。

    而当农村拥有了消费能力,开始向城市购买优质的手工业品时,市场更加处于一种供不应求的状态,物价的提高几乎可以说是理所当然的。

    这意味着大量的货币,在涌入这座城市。

    拿一旁这年轻人的一句话概括就是:“钱赚的更多了,但酒和床也涨价了。”

    “那么妮萨给你涨价了吗?”

    盖里斯调笑了一句,身旁的年轻人略微有些羞涩。

    妮萨是旅店里的侍女,长得不算特别漂亮,但至少的确年轻,不到十八岁的年纪,正是花一样的时候。

    但在两年前,妮萨就已经开始不时出卖自己身体了,一旁的这位年轻人便是常客。

    要说这两个年轻人间一点感情都没,那么昨天妮萨被拍打臀部的时候,就不会那个嗔怒的神情了

    年轻人想要辩解两句,但最后只剩下了一句叹息。

    “家?干嘛要有家,女人就是麻烦之源!除了花我钱外,能干嘛?”

    盖里斯能体会到一点情绪了,许多经文光念是不够的,神学家要走出石头的教堂,走进人心的圣堂。

    这是因为若没有对苦难的感同身受,那么辩经就成文字游戏了。

    在这个社会里,在那些原本光找不到的角落,像他身旁这样的“小人物”“鼠辈”,却正是被“上帝”离弃的“人子”。

    【我的天主,我的天主,祢为什么舍弃了我?】

    【我渴。】

    第三更,我还会再写一更,但发布时间应该是过午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