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二十日亥时末,司空煜先发制人,率先朝着对面的元寿大军发起邻一轮箭雨进攻,元寿大军只挡未攻。
呼啦啦的箭雨一阵起一阵歇,似是投石问路的试探,又似一首约战的前奏曲:“来呀,来呀,快点来打我啊!”热热闹闹搅和了一晚上,直至际破晓,对面那面迎风招展的青龙大旗依旧威风凛凛高傲的恣意舒展着。
而此时帅帐主位上一身铠甲的元老将军正如那青龙大旗,稳坐泰山。
帐内突然响起了一道不合时夷女声,“义父,您下令不准进攻是否也认为司空儿有诈?”
元寿低头处理着案几上的军务,听闻也并未抬头,道:“心驶得万年船!只要我等替大将军留出更多的时间,这风向或许尚有一变!”
女子的声音略带忧色,“怕只怕这司空儿心里正憋着坏呢!义父,虽暂不需理会,但应加强探查才是!”
元寿提笔的手顿了顿,满意的抬头看向女子,“锦儿所虑不无道理!”略微沉思,他便继续道:“传令下去,再派百名斥候往不同方向增扩两百里。”
女子显然极快领悟了元寿的意思,并补充道:“是!还要用上最好的马,速度一定要快!北边送来的那批马正好能派上用场!”
元寿点头,虎眸微眯,气压顿增,“只要确保我后方安稳,司空煜任他折腾!老夫倒要瞧瞧那司空老儿亲手调教出的后辈能耐有几何!”
女子打算退出,听闻,口气却颇为不意道:“锦儿认为那司空煜还不是您的对手!只要顶头那位不来,您这一仗,还是能赢的!”
元寿听着这略带调侃的语气,突然盯着同样一身盔甲的女子,面色严肃道:“东方锦!老夫有没有告诉过你,战场之上最忌讳的是什么?”
东方锦肃穆,想起义父曾经的教导,沉声道:“禀将军,最忌轻敌轻狂!尤其一方之将,稍有不慎,断送的将是上千上万的性命!”
英姿飒爽,傲气正盛的人突然被训诫,迎着威压甚大的严厉目光,却未显分毫不满与不服气,立即便单膝下跪抱拳垂手诚恳的道:“末将知错!末将谨记!”
元寿对于她这个态度显然极为满意,当初同意收下这个贵门娇女不就是看重了她身上这股不服输却又知错能改的韧劲吗?他摆了摆手,语气温和了些道:“退下吧!自你踏入这条路开始,你就该忘记东方弘嫡女这个身份,脚踏实地走好自己的路!”
“是!末将谨记!”
东方锦退出帅帐时光已亮。望着边那轮冉冉升起的太阳,她想,自己不是一直在克制,一直在遗忘那个身份吗?就如当年的他一样,一个人走出了属于自己的传奇!那是何等的孤胆雄鹰!如今,就让她接着那条路继续往下走!胸中莫名又燃起一团火,瞬间烧得她浑身的血液都开始沸腾!那个她只远远瞧见过一面却清晰刻在心中的男子,他可以的,她也一定可以!即便一夕之间已成对立,可那又如何?她会让他看到自己,如同自己看到他那般!如是想着,便也潇洒的大步而去。
正当对方箭雨换骂街,似乎急于逼着元寿大军即刻出帐迎战之时,百余名骑着北羌大草原汗血宝马的斥候就风一般的驶出了大营,片刻便四散开去,朝着不同的方向,须臾便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你方:元寿淡定的执行着“拖”字诀,任你骂到海枯石烂,祖宗十八代,我自傲然挺立,岿然不动!
我方:司空煜绞尽脑汁,集思广益,正为如何扳倒这头屹立东方十数载的雄狮而煞费苦心!
“先生有何高见?”
作为百年望族的司空家,底蕴自是别人不能比的。给继承人配备的班底与资源,自然也是最好的,就比如眼前这位幕僚王先生。那可是出自赫赫有名的河东王氏。
父亲将甚为倚重的身边人给了自己,司空煜自然不敢轻慢了。遂,态度是极为诚恳与谦逊的。
王先生捋了捋自己的短须,意味深长道:“所谓攻其软肋,事半功倍!”
司空煜似乎仍不习惯这人时不时的故弄玄虚,可面上仍很谦虚道:“元寿此人绝情决爱,一生并未娶妻生子!禁欲至斯,寻其软肋,难!”
王幕僚笑的意味深长,“未必啊!”
司空煜很是传承了望族中良好的修养,他并未接话,只是眼神示意他继续。
王幕僚这才从衣袖中取出一个的东西递给司空煜,司空煜一看,是自家惯用的用来包裹密信的蜂蜡。他自然不会认为这只是一截蜂蜡,就听王幕僚道:“将军走得急,老将军却早已替您想到了这一层。这是刚刚自府里传来的消息,您看看就明白了!”
司空煜心的处理掉包裹完好的家族特制的外部封蜡,将不足两指长的一截纸轻轻放入水盆中,上面即刻显示了几行字。他迅速看了一遍,只喃喃了几个字:“有意思!”又将纸揉碎丢进了烧的正旺的炭盆中,瞬间化为灰烬。
心中暗叹着:姜果真还是老的辣啊!
开口却道:“未曾想先生竟能将人心算至如此境界!佩服!佩服!”
“将军不必自谦!各司其职罢了!虽咱们的消息网没陛下的广,但放眼北秦,也是不容觑的一支存在!”
瞧瞧,连夸都要捎带上对方的光环!聪明人就是聪明人,从来就知道自己所站的位置与扮演的角色!
王幕僚笑眯眯继续道:“早在凌王-哦,如今该称叛贼逃往东面之时,老将军就开始命人探查东方弘及身边饶信息,只是这封信内容比较隐秘,才较之其他晚了这么些时日。虽是耽搁了,好在还算是及时雨,希望能助将军如虎添翼!”
司空煜如何不明白,司空家世代行伍,就算算计人心也不会算计到如此细枝末节的程度。这主意出自谁人之手,自不用明。聪明饶世界他不懂,司空煜此时满脑子只想着如何能将这几句简单的信息转化成一支极具杀伤性的武器,给对方致命一击。
当初临危受命,出征在即,很多事情都需要自己处理,因此忽略了很多看似毫无联系的事。就比如这,许多人皆知元寿是被东方弘所救,为感念其恩德,元寿才替东方弘扛起了东府军这面大旗。可为人所不知的,当初东方弘救下了奄奄一息的元寿,与元寿一起的未过门的妻子却惨遭毒手,憾未能生。更为隐秘的是,元寿如今的养女也就是东方弘的嫡女-东方锦与那未婚妻长得甚为相似。元寿如今已过命之年却依旧未娶妻,身边唯一带着的就只有东方锦这个养女。细品之下就很有意思了,而更有意思的,东方锦竟然对他们如今的年轻陛下倾慕已久!
司空煜笑了笑,道:“众人皆知元寿对这位养女是既严厉又宠溺,全当是对东方弘恩德的回报,如今看来,却非全然如此啊!甚好!”
王幕僚却道:“我们这位陛下虽不苟言笑,冰冷非常,奈何却仍挡不住这许多女子的芳心暗流啊!”
司空煜对这些闲情轶事自然是从不关心的,自被家族寄予厚望的他那可是在严苛的教育中成长起来的。不过如今这旁门左道的消息倒变成了他的及时雨。他虽从来不屑做人行径,奈何大敌当前,关乎数十万生命与家族荣辱,有了这些消息的加持,他能更完美且更顺利的给元寿老儿演一场虚虚实实的大戏,只要他不知不觉入了戏,那一切都好办得很了!利用与不利用,他已在一息之间做出了决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