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一声惊恐的叫喊声,那个声音孙谨还算耳熟。
好家伙,那些家伙居然还敢追到这边。
围上床单顾不得其他,一脚踹飞大门。
面前的一幕让脸上的怒意消失,变得有些莫名其妙。
一个瘦弱的女孩被揪着胸口的衣服,不住发出只有她一个人听得懂的话,尖锐的声音里全是惊恐。
只因她面前是个高大的阴影。
看到他的手臂开始用力,孙谨心一紧,“等等,非羽,她不是故意过来的,你先放开她。”
虞行翡心中也就知道这个黑猴子的身份了,松开了手,任她跌坐在地。
蹲下身,用海水清洗着手掌。
孙谨伸手将那丽塔扶起来。
女孩还在颤抖,这里很黑,孙谨指了指这里唯一的光源。
有了光,也看到了她的手臂和脖颈。
裹紧了身上的被子,用他的水杯倒了些水递过去。
黝黑细瘦的手指颤颤巍巍地接过。
清洗干净手掌的人也慢慢靠近过来,那丽塔躲在孙谨身后,不敢出来。
虞行翡只是盯着她脚下的地面,屏住呼吸,房间里的空气好像再度变得恶心烦闷起来。
孙谨不是没看到他变得难看的神色,伸出手不发一语。
手掌有些发麻,被用力放上几张纸币,那转身就走的背影无一不在表达着不满。
正在处理着今天的食材,不被允许穿着衣服的人此时衣着完好,再度伸出了手,没有再说今天的第二句话。
虞行翡垂着眼眸,将车钥匙放在他手心。
看着孙小言此时的表情,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些无从着力的慌张。
为什么,这么奇怪的情绪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这个男人不是胆小懦弱,虚荣又娇气,只会摇尾乞怜吗?
不是说,他比这里的所有人都要重要吗?
孙谨捡回大门,摆在门口,对那丽塔摇了摇钥匙。
离开之前,那丽塔回头看了一眼亮着灯光的房间。
那里很狭窄,住两个人都有些勉强。
不可能会有第三个人。
之前付钱的人,不是住在这个房子里的人。
那里住着的另一个男人,确实非常的危险,难怪太阳会不让她靠近。
虽然很想问他为什么食言,可惜他们彼此的语言无法沟通。
目光看向了他颈间的绷带。
还是站在沙滩上,孙谨却不知道该怎么去询问。
只能在微弱的船灯下,沉默对视着。
那丽塔指了指喉咙,孙谨笑着摇头,“已经好了。”
那声音还是有些暗哑不复清亮。
再次相顾无言,孙谨不打算一直待在这里,指了指船,看着那丽塔上船这才离开。
回到海边的小屋,门已经被重新固定好了。
房间的桌子上也摆着越来越丰盛的晚餐,可孙谨并没有多大胃口,也不想强迫自己进食。
工作了一整天的男人也没有动,僵坐着一动不动。
孙谨的目光看到了他的手指。
和他一样,经过这段时间的磨砺,开始变得粗糙起来。
这里没有昂贵的保养品让他恢复光鲜亮丽。
孙谨也知道,虞行翡这些年是越来越注重保养和仪表,这些日子还真是从所未见的狼狈。
最终还是深吸口气又缓缓吐出,坐到桌前拿起碗筷,“吃饭吧。”
安静得只听得到咀嚼的声音和海浪的声音,看虞行翡咽下最后一口,孙谨站起身,碗筷还是被沉默的男人拿走。
接了水提上屋顶,坐在屋顶看着星空。
还是那么浩瀚和美丽,肉眼看起来也是一成不变的神秘,可是怎么会有物是人非的感觉呢?
那个会抱着他看星空的男人,要多久才能回来,还是,永远回不来了?
孙谨本以为,有没有记忆都没关系,他会继续创造更多温暖的回忆来填补缺失。
可是,怎么就这么难?
所有的事情都如同脱缰的野马,跑向最诡异的走向。
曾经的一切更显得珍贵和美好了起来。
虞行翡喜欢笑着亲吻他的眼睛,温柔的嗓音伴着他入眠和清醒。
喜欢无时无刻抱着他轻言细语,听着他说些没有营养的废话。
喜爱着他的一切。
虞行翡会陪伴他奔跑,在海中遨游,会重视他的一切要求和每一句话。
哪怕是越来越粗鲁的情爱,也是忍耐了一两年等着他去适应。
他会得到温柔又耐心的安抚,虞行翡从来不会真的伤到他。
孙谨不想将同一个人拿来对此,可是真的太难以适应了。
现在的虞行翡,也不知道是下意识的开始模仿,还是本性如此。
可是这个人没有记忆依托,该如何模仿?
所以果然还是本质如此。
冷漠、多疑、疯狂、矛盾、固执。
突然照顾起他的起居,从吃饭洗澡,除了不允许他出门和穿衣服,比在云城生活的时候更加仔细周到。
现在也是和从前一样,他好言好语的祈求,得到的只会是越来越高昂的愤怒。
可面对他的怒火,虞行翡立刻就摆出弱势的受气包样,来获得同情和原谅。
听到脚步声走进浴室,提起水桶倒进自制淋浴用的大桶里。
孙谨真的拿这个男人一点办法都没有。
还真是会拿捏他的死穴。
重新提了水上屋顶,夜已深,孙谨拒绝了清洗服务,板着脸关上门才露出无奈的表情来。
回到房间,锁好门,已经有海水蔓延进来了,将鞋袜摆放在床边的高架上。
坐上床,孙谨没有关灯,而是伸手拿走了虞行翡手掌间那本厚厚的书,“明天我和你一起去山洞。”
虞行翡抿着唇,拉过孙谨的手用指腹抚摸过去,“不行。”
这双手,明明什么都没有做了,怎么还是这么的粗粝。
那层厚厚的茧好像半点消退的迹象都没有。
痒痒的麻麻的感觉从掌心的触碰传到心里,孙谨的心又被这无意的举动软化。
那些录像,孙谨并不知道这个男人看了多久,估计已经把他身体的每个角落都观察到了。
和被仔细宠爱养护多年的身体,养尊处优的精气神相比,他现在和曾经肯定差别很大,孙谨在虞行翡身上也已经观察到了这些了。
哪怕知道虞行翡只是生了攀比心,还是会为这少有的温柔而欣喜。
脑子里又浮现出那丽塔的身上的伤痕,勾起的唇角实在无法上扬,孙谨没有收回手,也没有去看虞行翡的表情,只是盯着他们握在一起的手出神,“你是一直没管过,还是从我回来以后才开始的。”
虞行翡知道他突然问的是什么,没有抬眸直视。
耳边好像又出现了许多声音,那一声声腻人的求爱声和现在有些冷淡的声音,就好像是一冰一火,完全无法关联在一起的两个人。
那些声音,比孙小言之前求着和他亲密的声音,更加的直白,更带着沉溺其中的迷恋。
不想承认他输给了那个男人,起码现在得到这个人的,是他孙非羽。
这是属于他的孙小言。
不能再让孙小言去想那个男人了。
心中的暴虐被不服输强行镇压,虞行翡当然不会暴露出jack的身份,眼睛紧盯着掌心微黄的劳作附带品,还是去回答了这个问题,“从你回来以后。”
这个答案,让孙谨稍微好受了些。
起码他的请求,虞行翡曾经放在心里过,这些天对那丽塔处境的无视,也是愤怒之后的结果。
虞行翡本就是这样一个人,没有同情心,对除了他以外的人是极度的冷漠。
在觉得被他欺骗背叛后,还去管那丽塔的死活,确实不是虞行翡的作风。
“其他人我管不了,我们两个大男人,连一个小女孩都管不了,是不是太没脸了?”孙谨没有摆出笑脸去好言相劝,严肃着表情用力抽回手。
虞行翡握紧双手,“我以后会去分酬劳给她。”
孙小言还要去山洞,那他什么时候才能变成录影里的模样?
第一次见孙小言,他的身体就不复那种红润和饱满了,神情也很疲倦。
那不就代表,孙小言离了那个男人,就开始变得灰败了?
虞行翡心中不忿,也更加不服输。
孙小言在他手里,一定能养得更好。
为了让他安心待着养好身体,不过是多养一只母猴子,也没什么大不了。
“我要出门。”抓到虞行翡的小辫子,让他妥协的机会并不多,孙谨趁机提出要求,也知道不能太过分,“你找个地方,我去钓鱼加餐,其他的地方我哪里都不去。”
困在房间里的日子,没有见到阳光,孙小言的眼睛,好像失去了波光粼粼,看着他没有弧度的唇角,虞行翡不言不语。
孙谨知道,没有拒绝就是默认同意了。
这才下床,踩着水花熄了灯。
上床的瞬间就被抓着头发按住,头皮生疼,无法言语提出更多抗议和意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