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留衙署。
天快亮了。
曹操还在门口来回走动,身边内卫跟随,燃着火把,荀彧和卫兹都在侧,一直陪着说话。
“主公,别等了,去睡会吧,应当快回来了,回来我们去叫您。”荀彧小声说道,“二公子不会如此顽皮的,或许失去庆元巷找志才商讨对策。”
“我等他?”曹操背着手,各种吹胡子瞪眼,他从来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火急火燎,气急败坏,“我等他个屁!他回来了自己去领罚!”
“这么小的年纪,居然已经学会这些事情!若是志才带的,我也绝不姑息!”
曹操冷哼一声,顿时一副家门不幸的苍凉感就涌上心头。
曹昂在一旁也撇了撇嘴,不知道该怎么办。
他不敢劝啊,从来没见过父亲被气得这么跳脚,不过该说不说……他有点羡慕。
因为从小遵循礼法,做的都是让父亲高兴的事情,但是有时候他并不高兴,于是很羡慕二弟。
比如同样的经学典籍,他背诵完全,并且能够理解其中意思,才能让父亲满意的点点头,说一句“不错”。
而二弟只需要懂意思,并且用自己的话说出来,家里就跟过年一样高兴不已。
有时候想起这种事,他总会羡慕到质壁分离。
“回来了!”
有人说了一句,看到一个小小的车驾,从远处慢慢的走来,典韦骑马护卫,身旁有七八个门客,还有一架马车在后头。
“曹!子!御!!!”
曹操吼声如雷,吓了差点睡着的卫兹一激灵,连忙低头站在一旁,不敢闹话了。
张邈在衙署很远处跑出来,双手提着衣摆,“来了来了!期待已久的一刻!”
曹臻被这一嗓子从睡梦中喊醒,睁开惺忪睡眼,嘟囔道:“谁叫我?”
典韦答道:“主公哦,二公子要挨揍了。”
“那咋办?”
“我抱着你,咱们下马跑了往巷子里钻,保管他们找不到,就算找到了,我挡在巷子口,绝对没人进得来。”典韦挠了挠头说道,虽然这办法很荒唐。
可是他说得比较真诚。
曹臻肯定是刚睡醒,心中有点奇怪的感觉,他和典韦相处不过几天,但是这句话让他心里暖和。
这是义士。
曹臻忽然想起了原来历史上那个典韦,于宛城战死,就是一个人独挡张绣兵马,为了一份情义救曹操逃出生天。
恍惚间,似乎有点那种影子。
“憨货,”曹臻伸出手拍打了一下典韦的后背,“不用,小问题,以后跟着我,绝对不会有你帮我挡敌来救命的时候,只有你上阵杀敌砍瓜切菜的时候。”
“真的吗?”典韦眉头一挑,憨厚的挠了挠头,小声道:“今天真能没事?”
这可不是小问题,主公怒成这样,只怕是屁股都要被打开花了,可能自己这个内卫,也要被责罚。
不过他典韦显然不怕,就怕曹臻扛不住被打哭了。
“看我表演。”
曹臻拍了拍他的肩膀。
嗯?何谓……表演?
典韦嘴角不自觉的上扬了起来。
这孩子是不一样,果然更像主君。
“曹子御!过来……”曹操背着手,站在衙署大门口,两尊黑豹般的玉石石尊在外,兵马排列,还有火把,灰蒙蒙的天还没有亮。
曹昂他们都是急坏了,心里急,又不敢表现出来,若是去劝可能还要被打。
卫兹和荀彧不断眼神交换,想要想点办法去缓和一下,毕竟这孩子之前立了大功。
可即便突如此,今天这离谱的行径之后,恐怕也消磨得差不多了。
想劝,不敢劝啊。
“昨夜,去了何处?从实招来!”
“庆元巷!”曹臻一脸平静的回答道,“西厢院。”
“真是那……”
“听见了吗?二公子……居然是去了,庆元巷……”
“那可是……二公子才八岁吧……”
宿卫们满是呆滞,八岁去那干啥?能干什么?
曹操一听,面色更沉,心里已经仿佛是蒙尘一样,感觉这孩子在心底里的好感,顿时全无。
关键这孩子还……说得这么理直气壮!你想要女子,我给你寻就是了!
为何要这样啊!?
去了就去了,就不能低头认错,害羞一点,稍微表现一点廉耻!
这么直截了当的回答!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见了公主呢!
“呵呵,哼哼哼……”曹操闭口不言,鼻子里发出许多似笑非笑的声响,实际上可能已经是愤怒到了极点。
“小小年纪,居然已学会去那种地方,我不知卫公是如何教你的,总之我在此等了一夜,等来却是这么个结果。”
“也罢,随你吧,”曹操背着手,深吸一口气,感觉头又有点痛,“回去吧。”
“先等等,”曹臻摆了摆手,“父亲大人,我去庆元巷,是为了民生大计,人才招揽。”
曹操一愣,转过头来看着曹臻,发现八岁的他,脸上有一种小孩没有的成熟和……悲愤??
还有,失望、委屈……多种情绪夹杂在一起,一下子就让他心软。
怎么了这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