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苍梧的人头

    苏白，“谢父皇。”

    行礼的时候低下头，敛住眼底的情绪。

    夏帝挥了挥手，示意他坐下。

    又看向众臣，“连日大雨，京城受灾，众爱卿都辛苦了。”底下的大臣纷纷应声，“不辛苦不辛苦，臣等职责所在。”

    “为陛下排忧解难，是微臣的荣幸……”端王也出来说了几句。

    场面看起来非常融洽。

    夏帝往底下看了一眼，突然问到，“钦天监何在？”人群中一位老臣突然被点到名，心里咯噔一下。

    这个时候叫他，一定没好事。

    钦天监忐忑地站出来，“老臣在。”

    夏帝面前的茶水撤了下去，上了一壶酒，刘忠为夏帝倒了一杯。夏帝，“这雨还要下几日啊？”

    钦天监惶恐跪下，“约摸……约摸还有……十来日……”夏帝，“嗯？”

    一个语气词，直接变了音调，一股威严的气势，震得钦天监整个人都哆嗦了起来。夏帝漫不经心地斜睨了他一眼，“你哆嗦什么？朕又不会吃了你。”钦天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是，是……大约七八日……”

    说完，见夏帝面色不好，赶紧改口，“大约……五……五六日…22…”夏帝沉声，“究竟几日？”

    钦天监已经完全吓住了，老天爷的事，他哪知道啊。

    他看着雨还有半个月下，但是怎么敢说。

    若是真下半个月还好，若是没有下半个月，那他就是危言耸听。

    一个“妖言惑众”的罪名下来，哪里还有命活。

    钦天监哆哆嗦嗦的磕头，“微臣……才疏学浅……窥不透天意。”夏帝看向他，嫌弃道，“废物。”

    说完收回了情绪，看了一眼虚空，语气感慨，“若是前任钦天监苍大人还在，一定能知道。”

    底下立马有老臣附和，“听闻前任钦天监好术学，可算下雨打雷晴天下雪。”“对对，苍大人对天象颇有研究。”

    “只是苍大人告老还乡了，不知现在何处……”

    苏白眉头微蹙：夏帝这个时候突然提起苍梧，不是什么好事情。下一刻，夏帝便看向苏白，“朕听闻，老大和苍梧交情颇好。”苏白起身，“儿臣和苍梧见过几面。”

    夏帝既然这么问了，那么肯定知道他们见过面，他否认没有意义。

    夏帝眉头一挑，笑了笑，“哦？见过几面，说了些什么？有没有聊一聊，京城何时下雨，又何时停雨？”此时，苏白瞬间明白了夏帝的意思。

    这意有所指的话，就差明明白白的问他粮食事件的真相了。

    自己在这一场雨里做的所有事情，都归结到了苍梧的未卜先知里。

    苏白心中涌起不好的预感。“只是随意聊聊。”

    夏帝兴味地看着他，斜斜地靠在龙椅上，两手交握在一处，没有追问。转而看向楚王，“朕听说老三也在找他。

    怎么，时隔多年，朕的儿子都对苍梧如此感兴趣？”

    楚王正准备回话，夏帝没有给他机会，继续说到，“老二呢，老二找了没有？”端王立马起身，“回禀父皇，儿臣不知此事。”夏帝点点头，一副了然的表情，“看来，还没来得及找你。”

    说完，叹了口气，抬高了声音，说道：“你们都别找了，朕把人给你们带来了。”

    说完，对着一旁挥了挥手，立马有侍卫出了大殿。

    夏帝撇了一眼众人，慢悠悠地喝着杯中的酒，喝完，刘忠又立马续上。

    不一会，一个黑衣侍卫捧着一个盒子进了大殿。大臣们窃窃私语，“是陛下的黑卫。”

    “是啊，陛下的黑卫从不出现在人前，今日……”

    “苍大人呢？”

    首位上，夏帝把所有人的表情都收入眼底，他看向苏白和楚王，伸出右手示意他们，“看看。”

    黑卫把盒子打开，大殿上顿时一片惊呼。

    只见盒子里，装着一个血淋淋的人头。

    苍梧的人头。

    夏帝脸上带着掌握一切的俾睨笑容，“这是你们要找的人，往后不必费心思了。”

    楚王万年不变的冰山脸，此刻微微有些崩塌。

    夏帝知道他在找苍梧，却没有让他说原因。

    此时此刻看着眼前这一幕，楚王心中升起巨大的恐惧感。

    对夏帝的恐惧感。

    膝盖莫名有些发抖，想要跪下来。

    但同时，也悄悄松了一口气。

    前几次着了苏白的道，是因为对方处处掌握先机，现在，苏白失去了这种助力，往后，他不信苏白还能逃出他的手掌心……

    此时。

    苏白看着盒子里的人头。

    头发蓬乱，一张脸灰白，看起来无比慎人。

    是苍梧。

    苏白在脑子里想着书中苍梧的结局，好像作者没有交代，但是一定不是像现在这样。

    他脑海里浮现第一次见苍梧，是在城外的栖霞寺。

    苏白说不好自己对苍梧什么感情。

    苍梧教了他功法，他请苍梧喝酒吃醉香楼的八宝鸭。

    总共见面，一双手指都能数过来。

    要说有多深厚的感情，没有。

    但是，这一刻，当看着他的人头在自己面前，苏白，非常非常难过。

    他走过战场，见惯了生死，也见多了一个活生生的人转瞬就冰凉没了呼吸。

    苍梧不是不可以死，是不该这么死。

    这就是权利，至高无上的压制，苏白第一次体会到，绝对权利的世界，人，生如蝼蚁。

    他之前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对夏帝的敌意，却一直不能明明白白的说出来。

    现在，他知道了。

    他把夏帝当成对手，“对”的是人性。

    夏帝久在高位，要的是掌控一切。

    对于一个帝王来说，不允许有不可控的事情出现。

    一旦有超越自己掌控范围的事情，060第一做法，就是不留情面的毁灭。

    比如苍梧。

    苏白也不在他的掌控范围内，只是现在，苏白还收敛着锋芒。

    一旦苏白露出任何一点不可掌控的因素，苍梧就是他的前车之鉴。

    苏白以后的路上，还会出现很多让夏帝觉得不可控的事情。

    比如和西凉合作得到战马，比如北境很快会有的战争，比如他要让陈家军重现世间……这一次，苍梧抵了命，那么下一次呢？

    夏帝是个有雄才大略的君王，这点苏白不否认。

    但是夏帝对绝对权利的维护，也是简单粗暴的。

    苏白现在一无所有，他需要夏帝的维护和提拔。

    又要保证在夏帝看来，自己是可控的。从长远来看，这本身就是一个悖论。

    这是苏白把夏帝当成对手的根本原因。

    他还需要利用夏帝，但是却要利用得毫无痕迹。

    就像今日，夏帝想让苏白入仕，不是凭空出现的想法。

    而是因为苏白想入仕。

    背后做了前面那些事情来铺垫，而有的结果。

    从这个层面上来讲，苏白的对手，就是夏帝。

    也只有夏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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