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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三章:半个首富(求鲜花求收藏)
    金秀才以为自己是走了大运了,没想到自己这个人人喊打的徽州落第秀才,能在扬州这个混得风生水起。

    自己还是用着在徽州的那一套三板斧,就把扬州的富绅们骗得团团转,早知道这里的有钱人这么容易上当,自己就早点过来了。

    其实并不是那些富绅容易被骗,他们这些人,来往交手的都是一样等级,如同巨鳄一般的对手,遇到像金秀才这种虫豸一样的人,谁都不太在意,竟没想到这回居然是给虫豸迷了眼。

    自己花着赊来的本钱参加了几场酒宴,终于骗到有富绅上了套,还是扬州府赫赫有名的纪老爷,这下子自己是不愁没酒喝了。

    谁曾想在纪府数日,自己除了好吃好喝之外,半分银子都没捞到,自己倒想赶紧离开找下家,又舍不得这好酒好肉。这时候,纪老爷找上自己了。

    想得倒是挺美,要做自己的丈人,就算只是假的,要担跟他那丑八怪女儿成亲的虚名,自己可是一百个不愿意。

    但转念想,帮他假成亲之后,就有一笔银子可以拿,那倒也不错。

    等等,金秀才暗骂自己鼠目寸光,这么好的时机都不知道把握,活该自己半辈子挨穷。干嘛假成亲,难得老天给自己这个机会,纪老儿将东西都准备好了,这样的便宜女婿,做假的不如做真的,只要今晚他忍着点跟纪兰姝成了好事,到了明天,纪老儿就算不想把女儿还有家业交给自己都不行了,就算他告到官府,自己也可以说跟纪小姐是成了亲的真夫妻,让他告都没地儿告去。

    想到这里,金秀才喜不自胜,仿佛已见到了自己成为扬州府新富绅的场景。

    就在礼毕之后,府中的下人都被遣了出去,纪家父女也都回屋了,金秀才硬撑着咽下最后一块肉,又灌了两壶酒,给自己壮胆。

    他大着胆子来到纪兰姝的闺房,理论上说,这也是自己的闺房,纪小姐质问他来做什么,这样的借口他早就想好。

    他提着一壶酒说道:“小生斗胆,想着既然与姑娘担了这虚名,但未曾与姑娘敬过一杯,颇为失礼,所以特来赔罪。”

    这壶酒,已经是一壶药酒,金秀才混迹江湖,身上还是常备着一些用来逃生的迷药的。

    一杯酒下肚之后,纪兰姝便下了逐客令,金秀才见她还没晕倒,但语气之中,也有了一些模糊不清之意,自己腹腔之中,先前吃下的食物与酒气涌了上来,现在正有些难受,一咬牙于是也不想太多了,当即扑过去搂住她。

    谁知纪小姐虽说有些昏昏沉沉,但喝的毕竟不多,神志还算清醒,见他扑了过来,立马大叫起来。

    直到纪安同出现在了门口,金秀才才知道自己的美梦就要破碎了。

    郭坊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公堂下跪着的纪家父女已知他们的阴谋高宗,纪安同冷汗直流,悔不当初。而一旁的纪兰姝,早就吓得不成人形,她虽说长相粗犷,但一直以来养尊处优,哪经历过这些事。

    她也回忆着那晚的事来,自己喝了金秀才的酒后,不知怎地就晕了起来,见到他扑向自己,自己吓得立即清醒,不由得大叫起来。

    幸好父亲出现,很快就与金秀才扭打了起来,金秀才虽是瘦弱,但有些市井无赖打法,自己的父亲年过中年饱食终日,身体早就大不如前,又见这金秀才疯了似的,父亲反被他推倒在地。

    自己想要帮忙但又无从下手,眼看金秀才占了上风自己的父亲被他箍得快喘不过气。这时,他又突然停下手来,纪兰姝身上的药酒早已被吓醒,见他停下手来,当下毫不犹豫,趁他不备,拿起桌上的花樽就砸向了他。

    花樽裂成无数碎片之后,金秀才也轰然倒地,父女二人都松了口气,想不到这金秀才本日里装作道貌岸然,原来是这种货色,饥不择食到连纪兰姝都看上了。

    二人回过神后,正想将他送官查办,一碰金秀才的身子,才发现他早已没了气息,后脑的血不断地流了出来。

    父女再三确认金秀才已死之后,都慌了神。片刻之后,但还是纪安同先冷静了下来,他不可能让自己的宝贝女儿坐牢,于是他想了一个主意,一个不算太好,但能解决眼前问题的主意。

    他们二人先将金秀才的尸首藏在床底,所以秦太升等人复原的大量血迹才是从桌旁蔓延至床边。

    二人将现场的血迹花樽等物清理干净,再传唤家丁,重新布置婚礼,再出高价命人抢来扬州府年轻男子,原本只是想栽赃陷害,只是他没想到,抢来的人居然是个会武的,开始以为要糟糕,但转念一想,会武的,你不是更好吗?

    于是他又心生一计,说服了会武的步虚谷与自己的女儿假成亲之后,与女儿里应外合,骗步虚谷喝下药酒,在他迷迷糊糊之际,自己换上金秀才的衣服进来,拉扯之间,故意被他推到门柱后边。

    哪知自己跟金秀才的身形差太远,承受步虚谷那一掌时,自己全身憋力,居然把衣袖下的补丁崩断了。

    见步虚谷晕睡之后,二人就将金秀才的尸体搬了出来,换好了衣服之后,在门柱上伪造了拙劣的凹痕,然后大声叫唤,引来了府中的下人,报官之后,步虚谷就被带走了。

    事后二人更是在扬州府中散播谣言,制造出金秀才与步虚谷二人是为纪小姐争风吃醋大打出手的假象。

    其实父女二人的布局仓促且拙劣,但恰好扬州府上下全为皇帝亲临的事所困,审理案件的郭坊又巴不得快点结案好处理自己府中的事务,于是一件原本再简单不过的案件,偏偏弄成了现在这副局面。

    公堂之上,郭坊将案件一五一十地说完,衙门门外的看客听得是如痴如醉,而纪家父女早就如同脱了力一样瘫倒在地。

    郭坊正色道:“如今铁证如山,纪安同,纪兰姝,我问你可知罪!”

    二人哑口无言。

    “来人,将二人押入大牢,等候发落。”

    衙差等人将纪家父女押入大牢,郭坊对太升低声说道:“你随我入内堂。”

    随后拍击惊堂木:“退堂!”

    衙门内堂中,郭坊先以命手下衙役不得靠近,待得秦太升到来,他一见面就拱手作揖:“恭喜大人,又破获了一件案子,真是青天在世,当代包龙图。”

    郭坊哼地一声,将他给自己的书信丢还给他,说道:“我问你,为什么你非要等到斩首的最后一刻才让我看信,你就非得要看到本官出丑才开心不成。”

    “我就是赌一把。”

    “赌什么?”

    “赌大人究竟存着多少良知而已?”

    郭坊火冒三丈,“你是什么意思。”

    “我倒要问你是什么意思!”秦太升突然发怒:““身为父母官,只知蒙受皇恩,而不念百姓艰苦,断案马虎,行事糊涂,为了应付皇上选秀女,胡乱审案,一件这么小的案子都能错判,差点酿成大祸,如此看来,你与人犯纪安同又有何区别,要不是念在你还存有几分良知,悬崖勒马的话,今日来骂你的,就该是都察院的人。今日被关押大牢的,也有你郭通判的份”

    郭坊大为惭愧,深觉他说的都是实情,如果自己不是一心只想着怎么应付皇上的事,也不会这么容易就被纪家父女给骗了。

    “那,那婚书呢?”

    “你放心,”秦太升说道:“案子了结之后,我自会给你。”

    “如今案子不正是了结了吗?”

    “你倒想!”

    郭坊自知把柄还在他手里,一时也不敢再摆官架子。

    “你跟我一起去牢里,我有话要跟纪家父女说。”

    “他们都已经认罪了,你还要去找他们做什么?”

    “做什么?”太升笑道:“做的肯定还是让郭大人加官进爵的好事。”

    纪安同只不过吃了一餐牢饭,就已经恶心得想吐了,大牢里昏暗不见天日,自己只是被关了不到一天,就觉得是死一般的漫长。

    “纪老爷,我跟郭大人来看你来了。”太升入得牢房来,笑着说道:“哟,你这房间风水倒好,先前我朋友那间可就不行了,镇不住宅,所以他现在不就出来了,你这间能镇宅,估计你住一辈子都没事。”

    纪安同只知道这人自称是郭坊的女婿,来过自己府中查案,其他的事就不太清楚了,于是问道:“你朋友?”

    “就是那个差点被你诬陷斩首的步虚谷。”

    纪安同听罢终于明白了,恨恨说道:“好,你好,我没想到原来背后一直是你这小子在搞鬼,我他日就是做了鬼,也不会…”

    “纪老爷,话别说太快,虽说你看着也不像是长寿的面相,不过也不要那么早就说下辈子的事,毕竟人死之后,会变成什么样子,那只有死过的人知道。”

    没有谁能比他这个死过一次的人更能证明这番话的说服力。

    “郭大人和我呢,也算宽宏大量,知道你是生意人,我们有个买卖,可以让你跟你的宝贝女儿不用死,你有兴趣吗?”

    纪安同原本颓废的眼神突然冒出光来,但转念想,自己也在公堂上亲口承认过了,又怎会还有生机,一时之间不敢相信。

    见他没有说话,太升转身站起说道:“既然纪老爷不想跟我们做生意,那也只有作罢,郭大人,我们走吧。”

    说着他就要跟郭坊一同离开,郭坊正巴不得如此,自己莫名其妙被他要求着来到大牢,也不知道他要做什么,如果他真的要为了什么生意让自己放过纪安同父女怎么办,还是赶紧离开为妙。

    纪老爷见他转身就走,立即大喊道:“我有我有,只要是能不用死,真的假的我都有兴趣。”

    “哼!你以为我是你这种反复无常弄虚作假的小人吗?我要跟你谈的是真买卖。”

    他说这句话时,明显冲着郭坊去的。

    “什么买卖?”

    “纪老爷在扬州府产业颇丰,我也不跟多要,只要你一半身家,换你父女二人两条人命,这买卖你做不做?”

    “你要我一半身家?”

    “你当真要放过他们?”

    纪郭二人同时脱口而出。

    太升没有理会郭坊,继续说道:“纪老爷你仔细想想,你入了狱,要是挨了一刀之后,这些钱还不是便宜官府了,你倒不如拿一半的财产换你的性命,这样你还可以在扬州府,继续当你的大爷。”

    纪安同心想,这小子说得对,钱是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虽说割去自己的一半身家多少有点肉痛,但总比自己死了之后,一文钱都没得花销就全被朝廷抄家来得好,于是咬咬牙说道:“我犯的是死罪,凭什么相信你们可以救我。”

    “所以我不是连扬州府的通判大人都给你请过来了嘛,有他做见证,你还怕什么,是吧郭大人。”

    郭坊刚想说这种买卖他才不参合,刚张开口,就见到太升凌厉目光,硬生生把话咽了回去。

    纪安同看郭坊不说话,心里倒是有底了一些,说道:“好,我信你,你要真能救我父女二人,我就把我的财物给你一半。”

    “口说无凭,”太升拿出纸笔,“咱们立个字据。”

    纪安同签名画押之后,秦太升满意地将字据小心收好。

    “东西我都已经签了,快说你要怎么救你。”

    “要不这样,我明天找来三五个苦力,就在你被斩首当天,我让他们一拥而上,劫法场,杀狗官,不好意思,郭大人,我说的不是你。要是成了,你就跟着他们落草为寇,要是不成,你就争取下辈子好好过。”

    太升一番话,惹得纪郭二人都怒了起来。

    “你放心,这种事我当然不会做,我问你,”太升突然严肃了起来:“你说你跟金秀才扭打的时候,他突然松开了手,当时他可还有什么其他不妥之处。”

    纪安同见他突然正经起来,还有些不习惯。但那晚发生的事,自己已经吓得忘记了一大半,剩下的那些又因为自己编造的谎话夹杂其中,早就变得不清不楚,于是皱着眉头,努力回想当晚的事。

    “是了,”纪安同说道:“他与我缠斗的时候,突然面容扭曲,好像中了邪一样,然后就松开了手,抓着自己的胸口。”

    “这就对了,”太升转身对郭坊说道:“大人,我曾命人调查过金秀才平日的状态,发现他平日好饮好食,长有酒糟鼻,身体早就乱七八糟,之后仔细检验他的尸体,我们发现他双目翻白、口中溢出酒食、腹部膨胀而作响。所以我们斗胆剖解了他的尸体,这才发现了他的真正死因。”

    太升说道:“金秀才在行事前,喝了不少的酒,又吃了很多的食物,与人动过手后酒气上涌,他的真正死因,其实酒食醉饱,压迫心肺致死的,所以他死之前才会手呈爪型,抓着自己的心肺,大人请过目。”

    太升递上一页证纸,上面描述的才是金秀才的真正死因。

    郭坊看后说道:“原来如此,他后脑处的袭击,虽也可致命,但在这之前,他就已经因心肺压迫死了。”

    纪安同听完之后,露出难以置信的表情,高兴得都快哭出来了。

    “太好了太好了,人原来不是我们杀的,太好了……”

    他想到了既然这小子一早就知道金秀才的真正死因,那他在公堂上是故意不说出来,还把嫌疑都推到自己父女二人身上,为的就是骗取自己的一半身家,自己就这么没了一半身家,不免又气又悔。

    “哼!太好了?”太升指着他怒道:“你伪造凶案,故布疑云,令得一件简单的案子变得如此麻烦,陷害良人,让他做你们两个的替死鬼,金承启要不是先死了,你们打他后脑的那一下也能杀了他。身为父亲,在女儿犯案之后只想到找人替死,任意将他人性命看作买卖,你们这些人简直是无知无耻!做出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来,现在只是罚去你一半身家,已极为便宜你了,应该现在就把你们拖出去斩了!”

    纪安同不敢反驳,只好垂下头去,任由他斥责。

    其实金秀才既是自己死的,那纪家父女所犯的,其实也就是破坏证据,诬陷他人的罪名,这样的罪名对这个扬州府的有钱人来说根本不痛不痒,而且这人在扬州府中极有势力,弄不好被他花差一些银两就能把这些罪名打发了去,所以太升才想到了这个办法来‘招呼’他。

    “纪老爷,你也不用跪着了。”太升突然笑了起来,他这样一时发怒,一时赔笑的样子纪安同是真的捉摸不透。

    “多谢纪老爷慷慨解囊,我代表江西的百姓多谢你了。”

    说完他将纪安同立下的字据拿给郭坊说道:“郭大人,麻烦你点算好纪老爷的家产,将这批银两送去江西,江西的百姓因宁王之乱流离失所,现在正是需要这笔钱的时候。”

    说罢他就转身离开了大牢,留下郭坊与纪安同二人,相对而言。

    郭坊心想,他说的没错,如果自己能募集这么大一笔银子送去江西,那自己的确能在朝中得到不少赞誉,升官表彰都未可知。

    正愁当日独断将步虚谷的案子重审未得大理寺批文不合规矩,可能会被人弹劾,现在自己做了这么一件好事,近期之内朝中应该没人会编排自己的不是了。

    二人都觉得,这个少年,做事偏激,行事诡异,但不失为一个人才,原以为他是为了自己要钱,没想到转头就把所有的银子送了出去。在这场闹剧之中,若不是他的话,究竟会是如何收场,实在是难以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