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这杯就当是给步兄弟接风的。”
四人围坐酒桌前,喝酒庆祝步虚谷平安归来。
经过这次的事之后,四人都熟络了许多,互相之间也不再敌视对方。
步虚谷一饮而尽,然后又斟满了一杯酒举起,说道:“这杯酒,是我敬大家的,多谢这些日诸位为了我的事奔波辛苦。”
又倒上了一杯酒:“这一杯,是我给大家赔礼的,以前对二位兄弟多有得罪的地方,难得二位既往不咎,真令我惭愧。”
米黄二人陪着他喝下,“最后一杯,是敬给先生的,先生是我的恩公,之前礼遇,现在又是救命之恩,虚谷无以言谢。”
说着他又要喝却被秦太升拦住,说道:“这店就剩下一壶酒了,你可别想自个喝干净了。”
说罢四人都笑了起来,太升继续说道:“你先救过我,现在我也救了你,咱俩算是打个和,现在我也就比你多了几个馒头的恩惠,要不这样,哪天你请我一餐半餐,这事就算翻篇了。”
“那怎么成,先生…”
“可别先生长先生短的了,我把你当作朋友,什么恩公先生的那些就免了吧,以后你就叫我太升便是。”
见太升态度坚决,步虚谷只好答应。
四人所在的酒楼,原是纪安同的产业,但在几天之前,郭通判升堂审案,证实了他是清白的之后,他就变卖了一半的产业,捐给衙门。这间酒楼也要在几天之后出售,所以太升先前才会说这是这酒楼的最后一壶酒。
几人喝了几杯之后,米长生说道:“跟秦兄弟一起查案真是过瘾,秦兄弟,你那验尸查案的功夫,都是从哪学来的。”
步虚谷也说道:“我先前也以为太升只是人品高尚,没想到还藏着这一手绝活,倒是令我大开眼界。”
太升笑道:“你们可别夸了,再夸我就该当真了,我这点伎俩都是从《洗冤集录》上偷学回来的,学的不好粗浅得很。”
“我倒是觉得秦兄弟的手法,还有一些《洗冤集录》都未曾有的窍门,又不知道是从哪领悟的。”
太升没法回答他说这些事21世纪的智慧,随后说了一些搪塞过去,米长生明白他不想说,也就不细问了。
将这酒楼的最后存货喝完之后,太升拂袖作揖说道:“兄弟我要去做件事,几位哥哥在这稍坐,待会无论见到什么的,都要装作没见到,更不要出手阻止。”
说到最后一点的时候,他有意看了一眼步虚谷。
“喝得好好的,什么事啊?”黄涯问道。
“我要去赚几个路上的盘缠。”
说罢他就跑了出去,虽然他让步虚谷等人在酒楼坐着,但几人还是有些担心,紧跟在他身后。
“诸位请看!”衙役在闹市街头,敲着铜锣说道:“最近扬州府中,盛传郭通判家的千金小姐与一男子成亲,到处选购聘礼嫁妆,闹得是满城风雨。”
许多商户都围了过来,很多人先前都因为太升的计划上过通判府要钱,所以听到衙役这么说的,都颇感兴趣。
“实情是扬州府内,出现了一个招摇撞骗的无赖,这无赖想在扬州府中骗取钱财,幸好郭大人英明,识破了这人的诡计,这才没让扬州的大伙上当受骗。现在,我们已将这骗子抓来,带人犯!”
秦太升戴着手铐脚镣,背着一副枷,出现在闹市街头,见到他这副模样,三人不免一惊。
“你自己说,你是什么人。”
“我是湖广的骗子,来骗钱的,我根本不认识郭小姐,倒了霉失了手,现在认栽了。”太升有气无力,语气颇不耐烦地说着。
看客对他指指点点,有人甚至已经破口大骂。
“经大人查明,这人本就是安陆州的罪犯,现数罪并罚,将他游街之后,立即逐出扬州府。来人拖下去。”
原来这就是他的办法,先前他用计弄得全城都知道他是郭坊的女婿,自觉多少辱没了郭小姐的名声。现在他就是自认骗子,这就是他想出来的补救办法。
拖着脚镣与那副枷,太升缓慢地在街市上走着,也不知道是人群中的那个,先向他砸去了一枚鸡蛋,正中他的脑门,他也不气恼,反而笑嘻嘻的,几步之后,街市上的人已经不再对他客气,瓜果蔬菜都招呼了他的身上。
步虚谷看得几次想要冲过去带他离开,但被米黄二人拦住。
他喉头哽咽:“他明明什么都没做错啊……”
太升脸上反而满是得意,“这些人真是,这么新鲜的瓜果,倒是便宜我了。”
说完索性仰起头,舔舐着瓜果的汁液,突然觉得喉头一阵甜腥,原来在那些瓜果之中,夹杂了几颗碎石子,砸破了他的脑门,现正留下血来。
就在这时,他身后的衙差说道:“另外,本府通判郭大人,已募集五十万两的善款,这五十万两大部分将送往江西发放给受战乱的百姓,剩余的部分,就用来安置流落在扬州府的难民。”
底下的百姓中有乖觉的,听到他这么一说立马跪倒说道:“郭大人体恤民情,不亏为我扬州府的父母官,我代江西流离失所的百姓多谢大人。”
其余人见状也纷纷跪倒:“多谢大人!”
太升脸上痴痴笑着,眼前的百姓纷纷跪下,口中呼喊着感谢,就像是在多谢他一样。他见到街市两旁跪着的,似乎都是那些因战乱流离失所的难民,他们此时应该已经回到了家乡,受朝廷抚恤,重新生活了吧。
真好啊,原来自己做了一件好事。
想到这里他不禁笑出了泪来。
步虚谷看得手直颤抖,而郭坊此时则躲在阁楼之上,看着街市发生的事。
“怪人。”他不再看了,虽是怪,但自己知道,他比不上这少年万分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