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休沐,听闻儿媳和孙女到了,陶父从书房过来,在前厅见到了向来端庄持重的夫人被一女童逗得直不起腰,若是往常,夫人静女其姝,婵婵德劭,连次子逗她开心,她都只说次子端的大好年华,合该多读书上进,只整日里嬉笑玩闹,累的自己徒增横纹。
见陶父过来,曹绾娴忙起身请安,“父亲安好。”陶父“嗯”了一声,只因多年未见,也不免寒暄,“数年未见,你与黎儿离家千里,黎儿是个莽撞胡闹的性子,你素来大方贤惠,定时忍他多年,苦了你了。”陶允栗一听,双方亲长都认定母亲跟了父亲是牛郎占了天宫仙女,泼猴偷了天上仙桃,便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孙女满意给祖父请安。”陶允栗从陶母怀里下来,恭恭敬敬给这位不苟言笑的祖父请了安,听父亲说,父亲小时淘气,祖父总是不打也不骂,就这么定定的看着父亲,轻描淡写地叫一句“陶谢黎”,别的一句也不说,看得父亲毛骨悚然,忍不住腿软。翰林清贵,陶父在朝时清谨介直,可当的众人赞一句“忠厚淳直,通明治体”,可就是这么个严肃的大老爷,见了陶允栗也忍不住颤了颤嘴上的胡须,陶母知道,他那是开心的,儿子、儿媳妇儿就这么个独女,又嘴甜机灵,怎能不爱?陶父使人去书房取他新得的淮山青烟缠银狼毫笔来,想要赠与陶允栗,陶允栗最怕写字,一听祖父要赠她笔,知晓回头少不了用这笔写几幅字来回赠祖父割舍心头所爱,一转眼珠,遂称不舍让祖父割爱,只要祖父将父亲儿时所书第一幅字赠与自己即可。陶父嘴上说“那混小子的破字,如鸭踩鬼摸,有甚好。”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一面唤小厮到书房摘了来,陶允栗见祖父似松了口气,心里暗笑,祖父嘴上说父亲字迹糊涂,还不是将他写的“鬼画符”裱好挂在书房。
到了傍晚,丫鬟们收了碗盘,呈上了茶水,陶母说:“娴儿,母亲与你父商量了一下,觉得你父生辰之前,还是让你住在曹府,不是我与你父嫌你麻烦,而是我与你母亲手帕之交,相识相知三十余载,我看着你长大,你能嫁予我家也是我求之不得的,当初你随黎儿到广陵外任,我那老姐姐如何伤心我如今依旧历历在目,索性你就多陪她几天,黎儿来信说,此番考核必是升了的,虽然不知是何官职,但能回京是无疑了。他不知,你父托人打听了,他的调令已经发往广陵了,还来不及告诉他呢,你大可将这个好消息告诉你母亲,省得她因忧心你只留半月惴惴不安,茶饭不思,你不知道,这几年,你母亲屡屡在信中骂我辜负金兰情谊,悔将你给了我家呢。”曹绾娴一听可以留在京都常伴父母身侧,喜不自禁,又听陶母说母亲信中之言,一时心中浸了蜜一般,不妨胃里一阵恶心,陶母疾呼“我的儿”,轻拍曹绾娴后背,陶允栗出声道,“这可真是四喜临门,一喜祖父大寿,二喜母亲有孕,三喜父亲调任回京,四喜两家团圆。”待曹绾娴缓过劲来,将桌上陶母早已备好的酸杏果脯塞了一个到陶允栗嘴里,“就你嘴甜。”
临出门,怕陶允栗听了不高兴,陶母轻声嘱咐曹绾娴道,“中元节将至,满意尚小,若她缠着要你陪她看灯,你切不可由着她去,你怀着身子,使唤了丫鬟仆妇跟着她去也就是了,如若不放心,再带上几个孔武有力的小厮。”曹绾娴福了福身子答道,“媳妇儿省的了,请母亲放心。”遂辞别陶母回曹府去了。
待回了曹府,秋儿迎面撞见了回府的曹绾娴母女二人,看得痴了,陶允栗见秋儿和自己年纪相仿,待问了姓名,便牵了秋儿的手到曹绾娴跟前,“母亲你看,这有个秋儿妹妹,比我小了两岁呢,以往众多姊妹中偏我最小,在广陵的时候,隔壁虎子哥哥、二毛哥哥都不与我顽,如今终于有个比我小的妹妹陪着我顽了。”曹绾娴刮了刮她的鼻子,笑道,“你个猴儿,莫带坏了别的小丫头。”秋儿憨声道,“大家都说大姑奶奶是仙女呢,既如此,那表姑娘也就是仙女,我娘总说我是坏丫头小臭蛋,不会被表姑娘带坏的。”众人听了这话,忍不住发笑,“哦,谁说我是仙女呀?”曹绾娴忍着笑逗她,秋儿一脸坦诚,掰着手指说道,“我娘说了,庄子上的郭婶婶说了,就连老太太房里的之艺姐姐也这么说呢,姑奶奶,秋儿能不能求一幅您的小像,我挂到家去,拜拜您,让我娘少骂我两句才好呢。”陶允栗不知道世上还有这般蜜似的嘴,哄得母亲花枝乱颤,看向秋儿的眼神多了份佩服。
待见了曹母,秉了陶母让她们宿在曹府的话,又将丈夫不日将升迁回京一事告知父母,“果真?好个谢红娇,瞒的这么严实,害我白白伤心,待我写信骂她。”曹母佯作发怒,陶允栗与母亲对祖母又是好一顿宽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