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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李府道谢赔罪
    曹母正欲转身回厅内,只见之艺回来了,禀了声“老太太”,曹母问她,“满意那孩子如何了?”之艺回禀道,“回老太太姑娘哭得狠了,到了书房直直的就跪下了,蒲团也不曾用,奴才奉您的令,取了您小佛堂里的软垫儿,姑娘只不肯用,说自知今日犯下大错,劳您与老太爷担心,惹了夫人生气,险些害了夫人肚子里的孩子,又累得福利这些个下人受她连累,自问罪孽深重,不敢求长辈们原谅,自罚跪在书房里,抄写《地藏菩萨本愿经》一百遍为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祈福。”

    曹母笑了一笑,“这个猴儿,闯了祸,她倒是知道弥补,吩咐她身边服侍的人,今晚看着点她,更深露重,莫要着了凉,让常嬷嬷去劝她,就说她母亲无事,已不生她的气了,如若她执意要跪,至少使了软垫,如此跪一夜,膝盖也跪烂了,她若是不听,只告诉她如果她病了,她母亲可无暇分身照顾她。”曹母也心疼陶允栗,遂如此吩咐了之艺。之艺逐一应了。“好了,叫那些下人也早些歇息吧,只累得你们也跟着满城去寻她,担惊受怕。”“另外,这边闹了一出,我倒是疏忽了,你去同之柳说,今日之事并不怪她,反倒要赏她才是,若不是她想着第一时间回家来找人,说不定这会儿子还在满街乱找呢。她也跪了许久了,到我房里拿了化瘀的药膏给她,让她好好歇息吧。”“是。”“好孩子,今夜辛苦你了。”之艺称“不敢”,退了出去。

    常嬷嬷已扶了曹绾娴回房,曹绾娴坐在矮榻上蹙着眉头,常嬷嬷瞧出了端倪,在曹绾娴身后替她按摩着太阳穴,“夫人不用担心姑娘,姑娘还小呢,做事没有个章程也可以理解,往后好好教她就是了,今日她也实实在在吓着了,我方才瞧见老太太身边的之艺取了软垫往书房去,姑娘身边的几个小丫头也是周到的,我扶夫人到床上歇息吧。”曹绾娴叹了口气,“嬷嬷,不是我非得责难她,我与夫君成亲十年也只得她一个,如珠如宝,怎能不爱?一想到今夜之险我这心就像油煎一般,若她有个好歹,叫这一大家子怎么活?我若不狠狠地罚一罚她,教她知道何事该做何事不能做,今后还不知怎么个鸡犬不宁。”“况且今日何止她一人受了惊吓,母亲身边的之柳,她自己个儿身边的年轻丫头,哪个不是吓得魂飞魄散哭作一团?就连您,也说恨不得替了她去,她如此行事,可曾想过你们?”曹绾娴越说越气,常嬷嬷见此,赶忙说,“刘大夫叮嘱了,夫人可不敢再气了,好歹顾念着肚子里这位姑娘也在书房跪着了,即使真要再罚,也等明日再说罢。”常嬷嬷替曹绾娴卸了钗环,宽了衣裙,扶她到床上歇下了。

    这一夜,除了曹父睡得呼呼噜噜,阖府都没有睡好。

    第二日鸡刚叫过两遍,曹绾娴便醒了,常嬷嬷劝她天色尚早,再睡一会儿,她摇了摇头,常嬷嬷便叫了水来给她净面,知她心内想着陶允栗,便自顾自说道,“已经差亓儿去看了,姑娘哭了一夜,也跪了一夜,又抄了许多经书,说要给夫人腹中孩儿祈福呢。”“谁问她了。”曹绾娴听了心疼,又嘴硬说道,常嬷嬷笑笑,“是是是,奴才多嘴。”又道,“亓儿说,姑娘如今是眼睛肿得像核桃,膝盖青得像砚台,手指红得像蜡烛,真真可怜见的。”常嬷嬷说完,抬眼去觑曹绾娴,见她果然神色一变,嘴上又不肯说些软话。常嬷嬷遂给她递了台阶,“过两日就是陶老爷寿辰了,姑娘这眼睛、指头、膝盖怕也要好几日养养,总不能叫人抬了姑娘去。”见常嬷嬷已递了话头,曹绾娴也顺坡下驴,“让她回房歇着去,明日再向父亲母亲请罪。”常嬷嬷见她松了口,叫了舒儿进来伺候,自往书房去了。

    待到天大亮,曹府用了早膳,曹父也早就上朝去了,门房来禀说李府派了人来,瞧着约莫十来个担着好些个担子,为首之人自称李府管家,是为着昨日之事。“李府?哪个李府?”曹母问道,“是御史大夫李浩然李大人府上。”门房回道,常嬷嬷赶紧说,“姑娘身边的宝蓝昨夜说,那被掳了的男童正是李大人之子呢,昨夜宝蓝她们找到姑娘时,李少爷晕死在姑娘身侧,姑娘使了下人将人送还李府。”曹绾娴深知陶允栗做派,心内疑心那李少爷是自家女儿打晕的,问,“那对方可说了是道谢还是问罪?”“不曾,对方只说要亲自见见夫人和姑娘。”听了这话,曹绾娴更加确定对方是来问罪来了,肯定是那李少爷醒了,言说自己女儿将他如此这般折磨,李大人怒火中烧,不然为何指明要见自己和这“罪魁祸首”?只是御史大夫官职比父亲还要大许多,不敢将人挡回去,心里预备即使对方再生气,自己也要受着,别连累了父母。遂命门房引了对方进来。

    待李家人进了府,只见为首一人长得短小精悍,留着鼠须,曹绾娴心内暗暗吐槽,这人长得如鼠精一般,必不会是什么好心肠。那人拱了拱手,满脸堆笑,“问曹老夫人安,问陶夫人安,在下乃李府管家李家鹿,奉了我家老爷夫人的命特来贵府道谢赔罪。”曹绾娴心想,“好嘛,长得像个鼠精,还取了个鼠精的名字。”又突然听得他说的什么“道谢赔罪”,这下曹母懵了,曹绾娴也懵了,二人面面相觑,曹母问道,“李管家这是何意?”这一问,吧李家鹿问住了,他心想,难道陶姑娘没把事情告诉曹府的人?不可能呀,昨夜的事闹得满城风雨,曹府的下人都快把城西翻遍了,怎么可能不知道?他不知道陶允栗昨晚回来就跪了书房,根本来不及把事情解释清楚。于是解释道,“昨夜我家六爷偷跑出府,我们家派了人去追,本来已经找到了人预备回府,被一伙子不知从哪来的强人偷袭,少爷趁乱又跑了,后来贵府派人将少爷送了回来,我们才知道是贵府的小姐在街上碰见了我家少爷,又带我家少爷避雨,还差人送我家少爷回来,我们老爷说,因我家少爷,累得贵府找了大半宿,是在惭愧,今日特命我向贵府赔罪。”曹绾娴听得他这么一说,不敢承认他话中的“强人”是自己女儿派了去“救人”的家仆,又听他说自己是来道谢的,遂放下心来。

    “不知陶小姐在何处,我们家老爷吩咐了,必得让我向陶小姐道谢才是。”李家鹿说,曹绾娴想到跪了一晚上的女儿,不好意思地说道,“小女昨夜淋了雨,染了风寒不便见客,贵府的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是举手之劳,实在不足挂齿。”常嬷嬷腹诽,“您昨夜可不是这么说的……”“对贵府高义,这件事对贵府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但对于我们府上来说,可是大恩大德,我们老爷知命之年才得了我们少爷,如珠如宝,若少爷有个什么闪失,可要了我们老爷半条命了。”曹绾娴这才知道,在李少爷前头,李府还有五个小姐,李老爷老来得子,这李少爷可是李府的金饽饽、命根子、独苗苗。

    李管家道了谢,留了谢礼,曹绾娴推辞不过,只得留下了一半谢礼,使人送了李管家等人出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