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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高清明此人
    待陶管家带了好些下人赶到七宝堂,七宝堂的掌柜正押了陶谢臻准备送官,陶管家赶紧上前去,待那掌柜知晓陶管家乃是陶家人,满以为他们是来抢人的,气他们欺人太甚,便动起手来,陶管家来不及解释,又要护着陶谢臻,结结实实被打了好几下,而陶谢臻见陶管家替自己挨了好几下,赶忙嚷嚷道,“别动手,别动手!”陶管家与陶谢臻都要护着对方,便也都挨了打,自觉理亏,陶家一众下人只敢护着陶谢臻,不敢还手,七宝堂的掌柜并伙计,虽然人少,陶家不还手,倒是不见落了下风。

    只听得有人高呼一句“陶大人来了”,众人这才停下手,陶府那边本来正在找古籍,听人来报说自家儿子玷污了七宝堂掌柜家的女儿,且还是在人家大喜的日子,人家正准备捉了他儿子送官,赶紧赶了过来,等到了,只见那逆子一脸青紫,连带那些子下人,也都多多少少被伤了,其中数陶管家伤得最重,陶府见到陶谢臻,气得结结实实踹了他一脚,“逆子!专门给老子惹祸!”七宝堂钱掌柜以为陶父这是想避重就轻,遂道:“陶大人,你家少爷玷污了小女,我们虽是小门小户的商贾人家,自知不比贵府,她母早亡,只留下这一个女儿,不想今日出了这档子事,白家方才也派人来退还了我女儿庚帖,只说不认这门亲事,如今我女儿只要寻死,我断不会畏惧你高门贵府,就此罢休,必得让你家公子还我女儿一个公道!”

    陶父赶紧道,“钱掌柜误会了,我并不是要将此事轻轻揭过,如若我这逆子果真玷污了小姐,我陶家愿三书六礼聘你家小姐为陶府三夫人。”听了这话,那钱掌柜勃然大怒,“你这是什么意思,你是说我等做了个局叫你儿子硬要娶我女儿吗?”“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如今你我都可能是受害者,那人既害了你家,也害了我家,如今便要捉了这贼人出来,给小姐一个交代。”陶父解释道,钱掌柜才不管这许多,只以为陶父想为自己儿子开脱,“你怎么确定今日是有人做局而不是你儿故意?”陶父道,“老夫为官数十载,断不会为了这逆子毁我清明,也不会纵容他为非作歹,若真是他所为,老夫亲自送了他去见官,你也不用担心人家看在我的面子上轻饶了他,高清明高大人如何想必大家也是知道的,此事便请高大人审理如何?”听说陶父要请高清明审理此案,大家都倒吸一口凉气。

    高清明此人,生于寒微,家中只他一个,并一个寡母,乃是当年的解元,当年未考上功名时,他母亲替人家浆洗供他读书,他自己也刻苦,平日里替人家抄书,上街帮人写信,数九寒天到人家家灯笼底下看书,人家赶了他好几回,实在不忍心,也就不管了,他状元及第当日,第一时间回家跪谢母亲养育之恩,又到那府外结结实实磕了一个响头,众人只赞他坦荡,人家中了举,都怕当初寒酸惹了同僚笑话,他到好,还在众目睽睽之下到人家门口磕头,完全不怕人家知道他们家穷得连蜡烛都舍不得点,今上赞他孝顺,授他从八品大理评事,如今已经是刑部尚书了。

    去岁宫里的淑妃娘娘的亲弟弟,因在街上与人争抢一个三彩棱瓜瓶,失手将人打死了,那家人告到官府,官府因他姐姐圣眷正浓,不敢审理,只劝那家人息事宁人,那被打死的男子,他妻子刚怀了孩子不足三月,听得这噩耗,伤心地哭晕过去,孩子也没保住,那家人见官府不敢审理,只整日跪在府衙门口,淑妃娘娘的弟弟像个没事儿人似的依旧斗鸡走狗,还道他亲姐是宫里今上最爱的淑妃娘娘,莫说是个普通人,即使打死的是府衙少爷,也没人敢将它如何。

    这话传到府衙大人耳朵里,气了个好歹,幕僚中有人给他出主意,让他暗示那家人到高清明那去告,这天底下只怕还没有高清明不敢审的人,前日端王爷在宴宾楼吃酒,只因醉中夸了一句倒酒的侍女手白,宾客中有人第二日便将那侍女送至端王爷府上,那侍女有个青梅竹马的表哥,已与此女私定终身,便壮着胆子到高清明面前告了端王爷,高清明知道后,带人到端王爷府上,得知确有此事,痛斥端王爷罔顾君恩,竟如此欺男霸女,众人都道这高清明是不要命了,只怕是站着进端王府,抬着出来了,端王爷被他骂得好生没脸,好在端王爷深明大义,直言的确是自己做错了,只因同僚相赠,不好拒绝,不知那侍女已有婚配,那侍女进府现在自己还未见过,命人马上将那侍女送还,并送银三百两赔罪,从此不再受任何人赠妾,好些人因此都偷偷骂他断自己财路。此案被告乃是淑妃娘娘的亲弟,大人不想得罪淑妃娘娘,那高清明却是不怕的,府衙大人听了,顿时豁然开朗,命人叫了跪在门口的一家进来,言明此案自己这庙小,的确不敢审理,自己也不忍心他们家儿子就此枉死,而犯人却逍遥法外,他们若真心要告,刑部侍郎或许敢接这个案子,只别告诉别人是他叫他们去告的,那家人千恩万谢,便到刑部去了。

    淑妃娘娘的弟弟早派人在府外盯着那家人,见那家人除了府衙,直直往刑部去了,知道他们要到刑部告自己,高清明是个什么角色他还是知道的,遂叫众下人在半路拦了他们,狠狠地打了一顿,并警告他们不许再生事,否则一家老小性命难保,自己不能拿府衙大人怎么样,这家子的性命,自己想结果便结果了。那家人回家与媳妇一商量,父母二人欲为儿子伸冤,都是不怕死的,只这个儿媳还年轻,又刚失了孩子,不忍牵连了她,遂替已经亡故的儿子写下休书,那媳妇儿撕了休书,只道二老对她视如己出,夫君生前也爱她敬她,如今除了这档子事,自己怎能独善其身?夫妇二人感动得泪流满面,第二日一大早,三人遂早早地在高清明家门口等着。

    淑妃的弟弟不妨他们竟如此大胆,挨了一顿打还敢去告,待知道时,高清明早已派人来捉了他去,淑妃的弟弟见这些人胆敢绑了自己,高呼“我亲姐乃今上的淑妃,你们抓了我,要你们不得好死!”“我看是谁先不得好死!”高清明见他事到如今还敢说这等不知所谓的话,命先掌他的嘴,又打他三十大板,那用刑的衙役早看不惯这等欺男霸女的纨绔,遂使了十成的力,这三十大板下去,直打得他哭爹喊娘,因那人坚信高清明不敢拿自己怎么样,遂大大方方就承认了是自己打死了那男子,还说那男子该死,气得高清明当场判了他秋后处斩。

    直到这时,他才明白过来自己要死了,待他母亲到了,只听得一句“秋后处斩”,登时两眼一黑,他父亲无论如何威逼利诱,高清明都不买账,只说再纠缠,连他一并治罪,她父亲大怒,直言高清明“不知好歹”,那人大呼“父亲快叫姐姐救我!”他父亲安慰了他,赶紧使人递信给淑妃求救,淑妃接了信,大骂这弟弟牵连自己,遂脱簪跪在御书房外向今上请罪,直言家中出了此等孽障,家中父母家教不严,实在愧对今上所爱,今脱簪请罪,请皇上严惩自己的弟弟,允她搬至柳巷赎罪。

    今上感动她大公无私,不包庇自己的弟弟,只允了严惩她弟弟,至于她的父母以及淑妃自己,却什么事都没有,听了这个消息,淑妃父母打骂女儿无用,淑妃传信回家,问他父亲,选弟弟还是全家?他父亲遂不敢再多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