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年李云弢和陶允栗的关系渐渐缓和了许多,陶允栗对李云弢也不再那么爱答不理了,除了偶尔被李云弢气着了,陶允栗就要拿当初李云弢尿裤子的事情笑话他,其实两个人的关系,还可以算得上是和谐,陶允栗觉得这两年看李云弢渐渐顺眼了不少,只是三舅舅家的曹文曜还是烦人得很,每次见面,不是问这个就是问那个,什么都要管,陶允栗懒得搭理他,每次对他语气都很差,曹绾娴却不许她这样,曹文曜屡战屡败、屡败屡战,连陶允栗都要佩服他的厚脸皮。这两年因陶谢黎和曹绾娴回京,陶家与曹家往来更加频繁了,二姑母家的若棠妹妹和三舅舅家的芸舒妹妹玩得好,润清弟弟和文熙弟弟也经常带着十一一起顽闹。
李云弢的姐姐又嫁出去两个,家里一下冷清下来,每次陶允栗去李家,李夫人给的东西更多了,只说所有的女儿都嫁出去了,今后家里这些便只能给满意了,陶允栗听了还挑衅地看着李云弢,用眼神告诉他“看到了吗?你母亲还是最疼我,以后你家这些都是我的,你若听话一点,以后我就分你一些,你若惹我生气,以后便一点儿也不给你,叫你与你夫人喝西北风。”
待逛累了,陶允栗随着父亲到了宴宾楼,却听那伙计说:“陶大人,实在对不住,今日已经客满了。”陶允栗随即就委屈起来,“都怪父亲硬要去逛,讨厌……”说罢便要哭出来。陶谢黎也很尴尬,却突然听见一声“满意”,父女二人抬头去看,只见李云弢从二楼探出头来,见李云弢在,陶允栗赶忙低头擦了眼泪。李大人也往外看,“陶弟,我这还有位置,上来吧!”陶谢黎拱了拱手,“多谢李兄。”伙计便请了父女二人上楼。
“想不到今日宴宾楼生意这么好,我们父女还以为没多少人,去别处逛了逛,岂料就客满了,还好今日有李兄在。”李浩然笑道:“今日是腊日,早已有好多人预定了今日的房间,且最近宴宾楼出了好些新菜式,我上次与同僚过来尝过,觉得的确不错,今日便协了妻子来尝尝。”又见陶谢黎父女二人,问,“怎不见弟妹?”陶谢黎道,“内人今日回娘家探望泰山大人,因前日答应了满意今日要陪她,便没带着内人。”李浩然道“原来如此”,待上了菜,果然不是空穴来风,这新菜式令人食指大动,胃口大开。
待到了晚上,几人一起到长盛街看灯,恰好碰到了陶谢臻,陶谢黎问他:“你不是与同窗游湖吗?怎么这会儿自己一个人?”陶谢臻心情不佳,有些不忿道:“别提了,本来今日约了同窗游湖,然后和张果约了晚上去他家吃饭,结果他突然告诉我他突然临时有事,七宝堂的账目有些不对,那钱小姐都跟他说了不妨事,明日再看也是一样的,他却不肯,硬是要今日看完,气死我了!”一旁青松小声嘀咕道:“明明就是约心上人花前月下,结果被放了鸽子,瞧少爷这幅样子,和那等妒妇像了个十之六七。”陶谢臻看了他一眼,“你嘀嘀咕咕什么呢?”青松赶忙道:“你看错了。”被人爽了约,陶谢臻只得与陶谢黎他们一起看灯。
那边张果到了七宝堂,钱珍儿满脸歉意地说,“真是对不住,害你爽约。”张果翻开了账本,“不妨事,谢臻不是那等小气之人。”如果陶谢臻听见了,肯定要说“我就是那等小气之人!!!”见他专心看账本,钱珍儿给他沏了杯热茶,也不打扰他。
待张果算清账目,正要告辞,钱珍儿说,“家中煮了腊八粥,张公子吃一些吧!”“不用了,家中也煮了的。”钱珍儿又道:“好歹吃一些吧,今日伙计们都回家过节了,只我与父亲二人也吃不完。”见她如此说了,张果不好推辞,便应了。见他应了,钱珍儿便邀他到后院家中,只见钱掌柜正在端菜,见张果来了,遂道:“张公子,便一起吃一些吧,粗茶淡饭,希望张公子不要嫌弃。”想着已经同父母说了不用等他吃饭,且现在回家去,大概也吃不上饭了,张果犹豫了一下,只得答应了。
三人吃着饭,心思各异,钱掌柜想着张果年纪不大,学识不错,为人更是不错,将来必定有大出息!钱珍儿吃着饭,偶尔偷偷瞥张果,脸微微红,张果吃着饭,见光下钱珍儿脸颊红红,娇羞可人,又想起自己每每算账,钱珍儿都会亲自给自己沏一杯茶水,在不远处静静地坐着,也不说话,茶水快没了便替自己添一点,三不五时又会给芽儿送点小物什,自己拒绝,她便说是自己用过已经不喜了的,丢了也是可惜,偶尔自己算账算到比较晚,她也只是偶尔帮忙拨一下蜡烛的捻子,并不多说什么。
想到这,张果也渐渐有些心猿意马,他赶紧吃了两口,将头垂得更低了。只听钱掌柜对钱珍儿说,“都怪我,你不是招呼客人,就只在家陪我,像今日这般,别个姑娘都和姐姐妹妹结伴出去看灯了,竟也没个人陪你去。”钱珍儿宽慰道:“父亲别这么说,在家也很好啊,大家都去看灯了,估计也挤得很,还不如在家里,清静自在。”张果犹豫再三,又怕他们觉得自己孟浪,“若钱掌柜与小姐不介意,我陪小姐去吧?”父女二人俱是一惊,尤其是钱珍儿,钱掌柜一喜,笑道“不介意不介意,只是怕麻烦张公子。”张果答道“不麻烦,七宝堂离长盛街不过一盏茶,待看了灯,我再送钱小姐回来。”
钱掌柜从心里觉得张果是读书人,虽然家境贫寒,却刻苦好学,难保以后前途无量,和钱珍儿,不是不想,是根本不敢想。
待张果与钱珍儿到了长盛街头,只见人头攒动,他忽然在人群中看到了陶谢臻的脸,自己拒了他,现在又和钱小姐一起,如果被他看见了,只怕说不清,于是他对钱珍儿说:“钱小姐,那边正街人太多了,不如我们去那边吧,我看锦峻茶楼的楼上就不错,正对着白马湖,也能看见长盛街。”钱珍儿应了,两人便往锦峻茶楼去了。
今日大家都去看灯了,所以茶楼里的人并不多,二人在楼上找了个临窗的位置,点了一壶碧螺春。从窗户望过去,湖面如镜子般平静,倒映着如钩的银月,“你瞧湖里映着月亮,若是满月,想必会更加好看吧!真有趣,天上有月亮,湖里也有月亮,湖里的月亮是天上的月亮,天上的月亮也是湖里的月亮。”张果忍不住说了一句:“湖里月是天上月,……”钱珍儿好似没听见,趴在窗户上去看长盛街的灯。张果暗恼自己怎么就说了这句话,还好钱小姐没听见。钱珍儿趴在窗棂上,,脸都红了,这句话,她小时候曾经听父亲对母亲说过,父亲没念过书,也只会这一句,还是别处听来的,“海上月是天上月,眼前人是心上人。”只不过眼前没有海,只有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