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之后,徐海道节度使齐克让下达命令,册封张筠之弟张武为中郎将,担任此次出征主将,领校尉、军司马等副职人员,并马军、步军、弓弩手共计五千人,会盟诸侯、西向讨伐李可用。
同时,安排陈潘之弟陈凯为仓曹,协助张筠督办西征粮草事宜。
中郎将算是齐克让开府之后,所能任职的一个相对较好听的官职了,虽然权利界限很模糊,但也能够看的出来,齐克让此次确实是借机扶持了张家一把。
如此一来,张筠想要插手徐海道军务的愿望实现了,但同时陈家的人却也插手了张家一直负责的钱粮诸事。
张家和陈家的在齐凌云的献策下,甚至没有时间去顾忌齐克让的这手挑拨,而是开始焦头烂额的布置应对之策,由此开始慢慢产生裂痕。
至于齐凌云,则接到了被封为监军的命令,以及一块铁制的监军令牌。
目前关东各路诸侯接到王敬武诈称京师三公的信函,已经是纷纷在各地起兵,就目前所知道的,沧州刺史王重荣与怀州刺史李克修皆屯兵于怀州,又有上党的王镕率众三千前来会师;
时薄、李罕之、王敬武、王遗、朱瑄、朱温等人聚兵在延津;王重盈和杨行密屯兵鲁阳;孔伷屯兵在许州。
齐克让首先致书,向各路诸侯谎称自己年老多病、不宜远征,只能派遣儿子齐凌云替父从军会盟,在得到诸侯的回函后,便即刻令齐凌云和张武拟定方针,商议出兵事宜。
齐凌云没有什么家当,他的家当基本上也都是齐克让的,除了衣服之外,就只有从张筠处借来的一万钱是属于自己的,思来想去,齐凌云还是决定将那些钱带上,穷家富路,万一战场真的失利被擒,自己拿这些钱说不定还能买回一条性命。
拿着收拾好的东西,准备出门去军营报到,管家齐绍元和二弟齐凌风送别出门口,一老一少哭的跟出丧似的,好像齐凌云这一去就回不来了,弄得齐凌云心中好生委屈。
什么叫出师不利,这就是了!
上了马车,齐凌云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齐克让偷偷地站在门栏处,默默的为自己送行,虽然只是一个身影,但齐凌云通过地上的倒影也能看出,那拄着拐杖的身躯,似是一颗佝偻的老树,不显任何苍劲挺拔,仿佛已经被蛀空。
“走吧。”齐凌云的眼睛有点酸,但却没有停留,只听马鞭一响,马车拉着齐凌云缓缓的向着城外开去。
城西十里处,便是目下张武所率领的五千兵马屯扎之处。
马车来到辕门外,齐凌云出示了监军令牌,士卒毕恭毕敬的将马车引入军营,并引导着齐凌云来到帅帐。
张武几日前就已经安排兵马在此驻扎,此刻专程等着齐凌云。
“大公子!”齐凌云进了帅帐,便见胖胖的张武屁颠屁颠的跑到齐凌云面前,拱手见礼:“大公子!久违啦!”
齐凌云愣了愣神:“阁下是?”
张武啧了啧嘴:“大公子,贵人多忘事,末将张武,那日公子到张府见我兄长,末将曾为公子引的路,公子忘了?”
张武不说倒好,如此一说齐凌云心里很是不以为然。
这小子是谁?叛徒!汉奸!狗腿子!……上一次在张府,还公然取笑我来着!
我父亲齐克让儒门子弟,历任数职,一道之主,风评不弱。
我齐凌云亦是君子之辈……既然是君子,岂能自掉身价,与此等卑劣小人虚与委蛇?
“嗯。”齐凌云不冷不热地应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嗯?啊?”张武有点懵,这位齐公子对他的态度好像有些过于冷淡,跟上次在他家笑的阳光灿烂时不太一样啊。
“大公子,您是不是记错人了?我,是我!张武!咱俩见过的!你跟我大哥,咱仨还在一起……”
“嗯。”齐凌云依旧很冷淡。
张武见这位大公子板着一副面孔,不由的愣住了……这小子的忘性是不是有点大,上回刚说好要我张家结盟压宝,几日不见,怎么一点热情都没有?他是真傻还是装呆?
“大公子,您是不是认错人了?您再仔细想想,您前一段时间来过我家……您还欠我家钱呢?不记得了……一万钱。”张武小心翼翼低提醒。
“……”齐凌云的嘴角开始抽抽。
半晌之后。
“这不是张武兄弟吗?我刚才眼花没看清楚……多日不见,兄弟好像瘦了。”齐凌云握住了张武的手,笑的如沐春风。
张武被齐凌云这迅速的转变弄得有点懵,一时没反应过来:“是、是吗?在下哪里瘦了,我感觉我好像还胖了几斤……
大公子为了徐海道殚精竭虑,操劳思忧,方才是瘦了。这次来军营,说什么也得好好补补。”
“多谢张兄弟关心,对了,我上次问你家借的钱……?”
张武大方的一摆手:“我替我哥做主,不用还了!”
“张兄弟,真君子也,缘分呐。”
彭城西门外十里处,徐海道西征军马屯兵之地。
这些天,张武一直都忙着从徐海道军中挑选兵员组织协调,西征军按照齐克让的指定,定员为骑兵一千名,步兵两千名,弓弩手一千名,刀盾兵一千人,另有校尉四人、都尉三人、都伯十五人协同出征。
说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可不容易,西征会盟干系重大,又事关一道的脸面,所以选拔人员方面张武自然不能含糊了。
首先这军领和校尉的选择,就不能是陈潘在中军的嫡属,成份得相对清白一些……
再则随军兵马一定要是孔武有力善于作战,张武虽然读过些兵书,但独自挑大梁也是头一遭,只忙的是焦头烂额。
当然这些事跟齐凌云没什么关系,一则是齐凌云不会治军,也没有治军经验,二则他的身份是监军,监军是干什么的?
齐凌云按照字面理解,认为监军应该是监督别人干活的。
监督别人干活的人,一般不干活。
“大公子,这是咱们此次出征的人员名单,上至四名校尉三名都尉,下至什长级人员名单都在上面,请大公子过目。”
张武还是挺懂事的,齐凌云不干活归不干活,但该汇报的张武还是正常汇报。
齐克让拿过来随意扫了一眼便作罢,上面的人他一个也不认识,多看也没什么用,他现在最关心的只有三件事。
“张兄,出征之前,我有几件事想跟你落实一下。”
张武道:“大公子有何吩咐?”
“吩咐不敢,你是主将,我是监军,军队调度在你而不在我……只是咱们出征前,我有三件事必须要确定,第一件是粮草是否充足。”
张武嘿嘿笑道:“这一点大公子放心,在下昨日还特意往曹掾府那里跑了一趟,仓曹那边已是特意为此次出征预备了八万斛粮食,分批次月份供给西征兵马,此番出征时间长短目前尚不知晓,故而在下令仓曹那边一定要充足,至少要在短路线的行程内供应的上。”
齐凌云闻言点了点头,徐海道钱粮主由张筠掌管,诸曹掾史都直接听命于他,此番西征主将是他弟弟,后方补给的事,张筠必然会竭尽全力。
“第二件事,是关于人事……”齐凌云慢悠悠地拍打着张武适才递给他的人员名册,道:“这些人,我一个也不认识,但张兄也知道,徐海道的军务一直都是由陈潘将军执掌,而曹将军是反对这次会盟的,所以这上面的人……?”
张武愁眉苦脸地道:“大公子,平心而论,四名校尉三名都尉,我已经是尽量避开曹将军在军中的直属嫡系了,但曹将军毕竟一直掌管军务,选的这几个,我调查跟他应该是没有关系,但具体真有没有关系我也不敢断言,毕竟人情关系这个事,也不是全都能查的出来的……”
齐凌云摇了摇头,道:“跟曹将军有关系也没有关系,即使是他的人,也可以拉过来为你所用,你是一军主将,出征期间这些人一旦有些许心思,就麻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