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盈盈走后,气氛一度十分尴尬,慕容复干咳一声,正色道,“任先生是来找我的吧,有什么事吗?”
任我行白了他一眼,“老夫此次前来,是想向公子汇报一下北天剑宗的发展近况,另外老夫年老体衰,许多事已经力不从心,恳请公子允许老夫请辞。”
他话说得客气,实际上却步步紧逼,显然对慕容复此前的警告很有意见。
慕容复故作没有听懂,闻言面露惊色,“什么,任先生身体不行了?”
说着探手一抓,便握住其手腕。
任我行悚然一惊,本想闪躲,奈何慕容复速度太快,一下就扣住他的脉门,想反抗都做不到,莫非这小子要对老夫动手?心里不由如此想道。
“咦?”慕容复在其脉搏上一搭,轻咦一声,“任先生心跳有力,生机旺盛,而且近来功力精进,不像年老体衰的样子嘛,我看你再活个三五十年不成问题。”
说到最后,脸上似笑非笑,隐含威胁之意。
任我行面色颇为尴尬,沉吟了下,“那老夫就直说了,老夫已经一把年纪,这段时间也想通了许多,没了当年的雄心壮志,之所以倾心倾力为公子做事,一来是老夫的私心,二来也有一些是为了盈盈,老夫不希望整天被人猜忌算计,如果公子不信任老夫,大可不用老夫,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哼,老狐狸!”慕容复自然不会相信他这番话,不过眼下还不是翻脸的时候,当即顺坡下驴,颇有些推心置腹的说道,“唉,任老先生多心了,其实今日我只是跟令嫒开个玩笑,不成想任先生竟然当真了,我怎么可能不相信任老先生的为人,疑人不用用人不疑的道理我还是明白的,你放心放手的去干,我绝不会过河拆桥,卸磨杀驴的。”
任我行深深看了他一眼,终是微微点头,“有公子这句话老夫就放心了,别的不敢说,将北天剑宗发展成不下于日月神教一样的势力,老夫还是有些信心的,关于北天剑宗,自宗主之下,设有两大护法、八大长老、四方堂口……”
接着任我行便仔细将北天剑宗的发展近况仔细说了说。
慕容复听完后不禁腹诽,任我行显然是将北天剑宗当做日月神教来发展了,什么长老、堂主,这些架构几乎跟日月神教一模一样,倒是有个意外之喜,如今的北天剑宗弟子已经超过三千余人,在红花会、天龙门等大门派倒闭后,俨然成了北方的庞然大物。
事实上他还是低估了一个门派的影响力,近来年天灾不断,卖儿卖女、易子而食的事数不胜数,许多年轻人找不到生计,要么从军,要么加入门派,北天剑宗作为一个新进崛起的势力,在选人方面几可说来者不拒,这才壮大的如此迅速。
接着任我行略带忧心的说道,“现在北天剑宗看似强大,其实问题很大,没有独当一面的高手,新进弟子想要成长起来需要很长时间,而且大多弟子都是十六岁以上才开始习武,前途有限得很,所以这次老夫听闻五岳同盟要并派,便赶了过来,打算将五岳剑派一网打尽,吸收大批高手加入北天剑宗。”
“一网打尽?”慕容复闻言不由动容,“你是说?”
“不错,”任我行点点头,“北天剑宗弟子已经埋伏在山下,我跟盈盈做了两手准备,先看看能不能扶持令狐冲那小子当上五岳剑派的新掌门,如果不行的话,便号令弟子攻山,当然,这样一来伤亡不小,不过去芜存菁也是值得的。”
慕容复听后久久无语,果真是魔教出身的人,什么都敢想,什么都敢做,如果他所料不错的话,那所谓的三千弟子,九成以上学武不到一年,连三流都算不上,一场大战下来恐怕百不存一,更何况这嵩山绝顶汇聚了四千余人,即便是三千个同等水平的高手攻山,也断不可能成功,真不知道该说他天真还是说他愚蠢。
“嵩山绝顶上的情形你也看到了,凭你那三千个菜鸟,怎么拿下他们?”慕容复问道。
任我行脸上阴阴一笑,“如果真个硬拼,自然不可能拿下五岳剑派,但谁又规定只能动用武力了,不是老夫妄言,五岳剑派这些蠢货,老夫只要略施小计,便可轻易拿下大半。”
慕容复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日月神教与五岳剑派的恩怨由来已久,当年在华山数度大战,什么阴谋诡计没用过,不也没拿下人家,还略施小计,牛皮都破了。
任我行似是看出他心中想法,苍白的脸色闪过一抹红晕,“公子有所不知,当年华山大战,老夫被东方老贼暗算,没能参与其中,后来东方老……教主为了扫除我的心腹,即便看破五岳剑派的阴谋,也硬叫他们去送死,才会致使日月神教元气大伤,否则区区五岳剑派,又怎会是日月神教的对手。”
关于这段往事,任我行提起来也是唏嘘不已,眼底深处闪过一缕恨意,若非东方不败,如今的日月神教不说雄霸天下,至少雄霸南方还是可以的,他又岂会沦落到被人奴役的地步。
现如今东方晴已经被慕容复收入房中,他自然不会去计较这些往事,当即说道,“过去的就过去了,任老先生何必耿耿于怀,徒增烦恼,倒是五岳剑派的事,我已经安排了棋子,不出意外的话,明日定能顺利当上五岳派新掌门。”
任我行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古怪之色,“公子是指那个修炼了葵花宝典残卷的小子吧,依老夫看,事情怕不那么简单,那左冷禅野心勃勃,武功智慧几乎不在老夫之下,他费尽心机促成五月并派,又岂会替他人做嫁衣。”
东方不败的葵花宝典便是得自他手,他自然清楚这门武功,故而同样认出林平之的武功跟脚,只是不知道辟邪剑谱的存在罢了。
慕容复闻言默然,说实话,他也在犹豫还要不要扶持林平之上位,事已至此,似乎已经没了别的人选,但他又不看好任我行吞并五岳剑派的行为,无论左冷禅还是岳不群,都不是省油的灯,更何况,华山派还有个老家伙活着,他会坐视这种事发生么?
想了想,慕容复委婉的说道,“依我看,北天剑宗想要发展成武当、少林一样的超然大派,根基尤其重要,太过着急只会适得其反,五岳剑派良莠不齐,心思各异,强行吞并于门派前途不利。”
任我行脸色微微一僵,“公子还是不信任老夫?”
慕容复无语,声音微冷,“任老先生这话言重了,我若不信任你,会让你总揽北天剑宗大权?会倾斜资源,让你毫无后顾之忧的发展门派?凡事过犹不及,一口吃不成胖子,你今日吞并五岳剑派,明日他们便内斗内耗,你该如何应对?若他们联合起来,蹿了你这宗主之位,到时你上哪说理去?我是为你报仇呢还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只要北天剑宗为我所用就行了?”
几句话夹枪带棒,尤其是最后一句,如同当头棒喝,瞬间让任我行清醒不少,想起当初东方不败的背叛,他对这种事可是忌惮得很,那五岳剑派也不是泥捏的,如果真联合起来,不说篡位,就是喧宾夺主,不听号令,他也很难应付。
想到深处,细思极恐,任我行冷汗连连,急忙躬身道,“多谢公子当头一棒,任某差点重蹈当年覆辙。”
“你能想明白最好不过。其实即便你计策再高明,也不可能拿下五岳剑派的,你可能不知道,华山剑宗的风清扬至今还活着,你觉得他会让你吞并华山么?”
“什么,剑神风清扬还活着!”任我行微微吃了一惊,显然不知道这个消息。
慕容复微微点头,“你的初衷是好的,北天剑宗现在确实需要几个高手坐镇,但也不必执着于五岳剑派,天下之大,无门无派的高手数不胜数,你多用些心思,难道还怕找不到几个加入北天剑宗么?”
“公子说得是,老夫这次回去就着手打探这方面的消息。”
慕容复也不知道他是真的“悔改”,还是别有什么心思,反正眼下是放弃了打五岳剑派的注意,心中一动说道,“你带了多少人前来?”
“呃,”任我行老脸一红,“就几百人。”
慕容复脸色一黑,就几百人也敢打五岳剑派的主意?未免也太不将五岳剑派放在眼里了吧,感情这老家伙先前只是在试探自己啊,真是一只老狐狸。
暗暗腹诽几句,慕容复没好气道,“既然要练兵,不如拉去襄阳城吧,顺便也可积攒些名声,于将来的发展有利。”
“老夫原也是这般想法,对了,关于盈盈,你小子打算如何处置?”提起任盈盈,任我行立即硬气了许多,颇有几分岳父的架子。
“这个,”慕容复面色微滞,心想老家伙你还真会借机来事,嘴中说道,“如果你这位未来岳父不反对,我肯定是要娶她过门的。”
没办法,谁叫他轻薄人家闺女被逮到了,说话气势也弱了几分。
“哈哈,你连岳父都叫上了,老夫还有什么好反对的,只不过女儿家面皮薄,你可要多用点心思才行啊,以后切不可委屈了盈盈。”任我行嘿嘿一笑,自动忽略了“未来”二字,俨然摆起了长辈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