血红的晚霞在渐渐消退,双方就这样死死对峙着,既没有任何一方撤退,也没有任何一方冲杀,主战场上的累累尸体和丢弃的战车辎重也没有任何一方争夺。就象两只猛虎的凝视对峙,谁也不能先行脱离战场。
几具还没有完全被沙石掩埋的尸体上空盘旋着几只秃鹫,尸体上好几个箭头还在,那断了的长枪却依然握在尸体的手里。远处,撕杀呐喊声不绝于耳,或许明天早上又将多几万具尸体。阴风开始怒嚎,似乎要唤醒死去的灵魂。
“杀!”
一方将领决定率先出击。
顿时杀意冲天,劈砍声,嘶吼声,兵刃相接的碰撞声,士兵临死前的哀嚎声不绝于耳,顷刻之间便是血流成河。
皇甫毓手持长枪,立在那里,胸前身后被射中了无数羽箭。
他就立在那里,用手中长枪支撑着身体,不敢倒下。
“皇甫毓已死!商军败了!给我冲!”不知从哪里谁喊出这么一句话。
消息不胫而走,看着大商的士兵个个丢盔弃甲,落荒而逃,皇甫毓终是倒了下去,他瞪大着眼睛,看着那一方似乎是被鲜血染红的天空,迟迟不肯合上双眼。
商军败了,身为辅相,手握兵权的皇甫毓在天子面前立下军令状,可他终究还是败了。
商陆骑着马穿梭于残垣断壁之间,逆行于抱头鼠窜的人流之中。商军不可能败!
商陆催动体内灵力,将长刀直指苍天。
“轰!”
几道惊雷劈向追击的军队,顷刻间军队化为焦土。
“战神!是战神回来了!”一些死忠的士兵们高呼道“老天爷开眼了!”
商陆没有理会他们的欢呼雀跃,驭马穿梭在那片焦土之中,眼睛却从未从路过的尸首上移开。
“在哪?在哪?”
伴着血红的残阳,一具被扎成刺猬模样的尸体映入商陆的眼帘,他想都没想,劈手将其拉上了马返回营帐。
皇甫毓怀中是一封被热血浸泡的家书。
他一生为商朝尽忠尽孝,落得战死沙场的结果,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商陆拍了拍皇甫毓的肩膀,十几年不见,商陆仍旧是青年的模样,而皇甫毓的脸上却早已布满皱纹。
“战神!战神!战神!”一些士兵聚集在营帐前,呼喊着令人振奋的口号。
商陆从怀中掏出事先从鸦青那里取来的易容丹,自己吞了一粒,跟皇甫毓互换了衣服之后,商陆将皇甫毓的尸首用皮革包裹起来,做完这一切后,他提起那杆长枪走出营帐。
众将士们大惊失色,明明在战场传来皇甫将军战死的消息,现如今他怎会好端端的站在这里?
“天佑大商!”枪尖直指苍天。商陆不动声色地施展一些雷法,银白色的惊雷从上空划过。
众将士似乎是恍然大悟一般,跟着喊道“老天爷显灵啦!天佑大商!天佑大商!”
商陆冷着眼看向大商朝堂的方向,这一世,纵使他不想做帝王也要做。
“阿毓他……终是为了商朝死而后已。”皇甫宁看到身穿战甲的商陆和真正的皇甫毓的尸体,心中已然明了。
商陆没有多言,只是从怀中掏出两封信,一封是皇甫毓身上被血浸得通红的家书,另一封是多年前皇甫宁写给陆三通的信。
皇甫宁已经将近耄耋之年,他的双手早就被皱纹布满,颤抖着拿起那封家书,仅仅读到开头三句,他便已老泪纵横。
“你,要我如何帮你啊。”时隔多年再次来到这里,皇甫府上已经不似当年那般热闹,庭院里静的出奇,只剩一些忠心耿耿的老奴还在恪尽职守地打扫庭院。
“完颜家甚至比你还要了解皇甫毓吧。”
皇甫宁没有答话,只是敲了敲椅子的扶手。
“完颜笠现在已经是当朝国师,更是太子导师。若不是有先皇的叮嘱,可能当今天子只信任完颜笠一人,现在除了皇甫毓,没有人再敢,甚至说,没有人有能力跟完颜家抗衡了。”
“长兄为了大商基业呕心沥血,侄儿为了大商根基战死沙场,现在你还要顶着他的皮相去搭救陆三通?”皇甫宁笑了笑“你还真是大胆呢。”
“如果不是我顶替了皇甫毓的位置,击退南朝十二国的军队,你觉得你会活到现在?”商陆上前一步,“对外宣称皇甫毓重伤在府上疗养,现在你要告诉我皇甫毓的一切习性,立刻。”
“国师,现在皇甫将军击退南朝十二国,这到底该怎么办?”一个尖嘴猴腮的朝臣在下朝路上安耐不住冲到完颜笠身侧问道。
完颜笠瞪了那个朝臣一眼,这个蠢货!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讨论如此大逆不道的话,于是清了清嗓子,正色道“皇甫将军战事告捷实乃朝中之幸,必定是天佑大商。”
那个尖嘴猴腮的朝臣似乎意识到自己方才一番言论有失体统,旋即满脸堆笑,不住点头应和道“国师大人说得极是,战事告捷乃天子之幸,朝中之幸……”
身后的朝臣纷纷侧目。
自完颜笠出任国师后,若不是皇甫毓在一旁多番监督天子,恐怕天子早已变成鱼肉百姓的昏君,商朝战事不断,也都是自从这个国师上任后才出现此番状况。
还好皇甫将军战事告捷,不然整个商朝当真就如同那过了冬的橘子——金玉其外,败絮其中了。
一汩殷红的液体浇注在同样红得通透的球体上。
“你说南朝十二国的战事告捷?”完颜笠的眼珠子一转,“莫不是皇甫宁那个老不死的,从中用了什么术法,扳回战局?”
“属下探得商军大势已去时,一位天神下凡,用天雷把南朝十二国轰了个遍。”
“天雷?”完颜笠收起九转魂,鼻腔中冷哼一声“我看是那个满口仁义道德的皇甫毓,勾结了魔修吧。去芥子城打探一下,看看最近魔修们有没有凡人来往密切的。”
“是。”
“天雷?皇甫毓?重伤养病?”完颜策负手而立,眼睛微眯,“身为同僚的我,又怎会不去探望一番?”
“皇甫毓,我倒是要看看你这个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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