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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章 猫
    <b></b>                  那时节,十一月的台风,海岸线的海啸,都阻止不了他要结婚的事实。

    我躺在床上,躺久了,我都觉得自己像废人了,听到有动静都反应都变慢了。

    我把头向上抬,楼梯倒立在我视野里。

    水涌进了地下室,那水顺着门缝,顺着楼梯哗啦啦下来。

    市,每年都有台风暴雨天,是水涝灾害多发地。

    这个地下室,迟早都会被淹了的。

    他会回来吗?

    真希望他回来后,看到我的尸体,会抱着我,痛哭流涕。

    地面开始有了一点水位,小垃圾在漂浮着。

    门砰的一声打开了,门口的水大面积的顺着楼梯破成水花。

    我听到他着急下楼的声音,他打开锁链,把我横抱起来,抱出了地下室。

    外面好冷,透过玻璃窗,我看到外面雨还在下,风还在刮,夜深的深海汪洋一样光怪陆离。

    “好冷,好冷……”

    “我在,我在……”

    可你很快就不在了呀。

    空气很湿,墨绿色的沙发皮,凉的烫皮。

    他点了一根蜡烛在我面前,用桌上的电磁炉给我煮汤。

    门口小猫尖锐稚幼的哭声。

    他开门一看,吓了一跳。

    我颤抖着身体转过头看了一眼。

    一只病猫,刚刚出生的,小猫脸歪七扭八的,半个身体泡在水里,右眼珠子聋搭在眼皮外。

    他从屋里头拿了一条毛巾,抓起小猫,给它包裹上。又找了个纸箱,把小猫放了进去。

    小猫一直在哭,像索命一样。

    我搞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收留这种猫,就像我搞不清楚,他为什么要收养这样的我。

    他热了牛奶,倒在小盆里给小猫喝。

    “你身体还在调养,我买了条鱼,等处理掉屋里面的水,就给你炖。”

    他来地下室前应该去过菜市场,他把挂在门口钉子上的塑料袋拿过来,把里面的鱼养在透明的水缸里,病小猫探出了小脑袋。

    一条香味扑鼻的鱼,给猫儿致命的吸引。

    猫儿湿漉漉的病眼盯着可口的鱼,尝试着爬出纸箱,可出了纸箱,它们之间还隔着猫儿害怕的水。

    我真想不通,都病成这样的猫,还会有偷鱼的心。

    真是可怜……又可恶。

    “把那病猫送走。”

    “为什么?”

    “因为它惦记我的鱼。”

    “你至于吗?”

    “我都快被你遗弃了,凭什么还要求我有爱心。”

    “等雨停,不然它这样出去一定会死。”

    “就现在!”

    “……”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把猫裹得严严实实,在门口弄了个临时小窝,放在铁架台子上。进屋后,他也躺在了沙发上,把我抱在怀里,搂紧。

    我安心的窝在他坏里,那只剩一点点的希望又燃起来了。

    我不在说猫的事,他只要愿意抱抱我,我是不会胡闹的。

    “你结婚后,还可以像这样抱着我吗?”我对这段感情,简直卑微到不像自己,可他却一点机会也不肯给我。

    他闭着眼,红唇微动,“今晚过后,你就当我死了吧。”

    养父女关系都让他没办法爱自己,更何况再多一个已婚身份,他更不可能跟自己在一起。

    “你明明活着,为什么要我当你死了?”

    “听话,好不好~你会幸福的。”

    “可我爱的是你。”

    “陆地上的小猫爱上海里的大鱼?天上云爱上海洋里的水?一个养女爱上他养父?你还不懂吗?怎么在一起?这根本就是没办法融合的两个物种,非要扣上真爱伟大的头衔,来挑战道德底线,你真以为多读了几年书就了不起?”

    “你爱我吗?”我又在问这个愚蠢的问题了。

    果不其然,他愣住了,并没有回答。

    门口被遗弃的病猫又在哭了,那哭声拉扯着,在黑夜里,糅杂着孩童音,却又显得鬼魅刺耳。

    我捂住了耳朵,那凄厉的声音敲打着脑壳,生生不息。

    终于到了我最害怕面对的这天,他穿着西装革履,里面的衬衫,是酒红色的,胸口别着一个红色胸牌。

    他还剃了头发了,我又想起15岁那年跟他吵架,我跑出去,当着他的面,剃掉自己头发的夜晚。

    也是这样的季节,这样的雨季。

    也是真是那天晚上,当我举起剪刀准备刺进他脖颈时,我发现自己爱上了他。

    “地下室的水退了,也消过毒,你不用担心。”

    我迟缓的点点头,谁会去关心一个牢笼是否有细菌。

    他明明知道,只要有他在这个地方,我就不会逃。

    “就最后一晚吧,下去下面,明天会有人来带你出来的。”

    我已经不关心自己什么时候能出去了。

    我只想,拉着他,一起在地狱里面一起待着。

    “今晚,怕也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了。”

    我闭上失望的眼,手放在口袋里,握着一包药,紧紧的。

    “再陪陪我好不好。”

    “我得回去陪新娘了。”

    “你真那么绝情。”

    他背过身去,不愿意看我。

    我在水里快速下了药,伸出手,递给他。

    “我不渴。”

    “……”我自己喝了一口,又递给他。

    “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为什么又乱想?”

    “我只是看你,今天很累,想让你喝口水,休息一下。”

    他点头,无可奈何,把水全喝了。

    很快,他四肢无力,头昏脑晕。“你给我水里下了什么?”

    我轻而易举的把他推回床上,把之前他给我的锁链,套在了他四肢上。

    我把地下室门关了,看着眼前待宰羔羊的他,不顾他的挣扎,对着他的嘴巴,亲了很久很久。

    我仿佛看到从前的他,也是这样看我的,那眼神怨念很深。

    我瘫倒在他胸口处喘息着,我们彼此的汗液,体液,交融在一起,让我绝望而幸福。

    “你现在肯定被我感染了。”

    他眼眸底色绝望的如黑漆。

    “我们在一起吧,反正现在已经这样了,好不好?死也是一起死的。”我总以为这是最后最后最后一次乞求他了。

    可他闭上眼,正眼都不肯看我一下。

    他全身汗液蒸发在空气里,那种浓烈而诱惑力十足的气息快将我吞噬。

    我贪婪的吻他,而他厌恶至极的别过脸。

    他手机响了,是信息,我用他指纹解了锁。

    “你居然要移民!”

    我把手机给他看,“到底是厌恶我到什么地步,才让你处心积虑的计划着离开我!”

    他沉默不语,看向床头柜,上面放着他的钱包,很多年了,这个钱包都快烂了,他都没换。

    我胯坐在他腹部上,看着这一幕,嗤笑了起来。

    算了算了,谁会爱一个疯女人,他心里的白月光永远圣洁而完美,而我呢,一个为了爱疯癫到去杀人的魔鬼,他怎么可能会爱我。

    那就破罐子破摔吧,既然得不到他,那干脆就毁了吧,大不了,自己跟着他一起走。

    死有什么可怕,可怕的是活着都像死了一样的乏味空洞。

    “我想告诉你,你说的没错,我从来,就不是一个小孩,而是一个恶魔。”

    我伸手抚摸着被锁在床上的他,邪治的笑着,“知道我妈妈是怎么死的嘛?”

    他睁开眼,诧异的看向我。

    “就像你这样,被锁在床上,被我爸爸,一次又一次的上。”

    “你闭嘴!”

    锁链被他摇晃的琳琳当当的。

    “她其实有好几次都快跑了,都是我,我不想她离开我,所以我通风报信,让别人把她抓回来了。”

    “……不……不,你是她的孩子!你不会这样对她!”他刚刚冷漠的眼忽然蓄满了泪水,好像只有提到妈妈,这个人的心才不会那么强硬,才会露出他脆弱不堪的一面。

    我看着伤情的他歪嘴笑了笑,反问他,“你真的觉得我做不出这种事?”

    他直愣的看着我,头摇也不是,不摇也不是。

    “对我来说,那也是爱的一种方式。我爱她,可她跟你一样,一样的厌恶我,怨恨我。”

    原生之罪,不能饶恕,不可救赎。

    “我打从出生那一刻开始,就每时每刻都生活在地狱里了,你怎么能妄想一个从出生之日起就没有得到过爱跟阳光的人,以正常的方式去爱,或者用正常的方式去原谅自己的不被爱?”

    我从床头柜里抽出一把剪刀,狠狠的刺在棉花枕头上。

    “你还记得这把剪刀吗?”我把剪刀放在他脖子上,“15岁那年的雨,真的好大。你第一次抱住我,让我误以为那场雨洗刷掉了我身上那些肮脏,得到了眷顾。

    没想到,根本不是,那只是刚刚开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