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这世间有有数不清的杀人犯,但比杀人更可怕的,是万恶的人贩子。
一个妙龄少女,无论她被拐卖之前,家境多好,父母对她多么宠爱有加,爱人对她多么至死不渝,这些在拐卖后,会全部清零,甚至也因为有这些往日甜蜜的回忆,才让此刻的痛苦更加让人无法忍受。
一个贫困山区,对外宣扬的民风淳朴,理直气壮的把卖过来的女子作为生育机器,关牛棚,关猪圈,一直等到她怀孕,才给了她一张床,四肢被锁链锁在床上。
她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生下的我。
可惜是个女儿。
我从小到大听到最多的就是这句话!
在我生下之前,妈妈怀过五个孩子!
第一个孩子是她在外面有的,也就是你的孩子。
接下来的第二,三,四个听说是女孩子,奶奶就让产婆下药流掉了。
这个家都那么穷了,女孩子就不要了。
很奇怪对吧,明明都那么穷的地方了,男人多到都找不到老婆了,我奶奶还想要男孩。
我是等到我奶奶快不行了,我才顺利出生的。
“其实应该,早就应该结束的。太痛苦了……”
剪刀刺进了他脖子。
“那时妈妈就是这样说的,她说,太痛苦了,求求你,要么放过我,要么杀掉我吧。”
生而为人,她一生也没做过什么恶事,安分守己,读书时用功,爱人时用心,可偏偏这无妄之灾,就降临在她身上了。
那间破矮房,囚禁的何止是她的身体,这践踏的是她的精神跟作为人的尊严。
“你知道她当时在那间破矮房里的墙,写了什么嘛?”
“你的名字,一笔一化,在我还未读书的年纪里,我一直以为她写的是绝望。”
她拔出剪刀,又一次刺进他脖子,一刀又一刀的刺,刺断了他的经脉,献血一点点流淌。
“我看着你的名字,长大的!她是用指甲在墙上,一点点刻的。”
他想象着她过得那种非人待遇,痛不欲生的情绪染红他鼻眼。
“怎么样,是不是听到她的遭遇很痛苦?对吗?是不是?哈?”她大笑起来。
我想让他染上自己的病,他就能释放他对自己的爱了。
可他心里根本没有我,根本没有!
“老师一直以为我爸的死跟你有关系。但是……只有你知道,是我,亲手把他推下了那个鱼塘!我一生为什么会这样,都是因为我爸!我爸这种家庭!如果他不死,爷爷奶奶他们是不可能收养我的。”我咬牙切齿的说着年少时的回忆。
有些恶念是与生俱来的。
孩童代表纯真的同时,也代表着邪性。
那天夜晚,满天的萤火,横穿在我跟他之间,他站在河对岸,看着我推下自己父亲的手。
四目相望,他眼里,写满厌恶跟惊恐。
他反对爷爷奶奶收养我这个可怕的孩子,但没人相信一个八岁的孩子会做这种事。最终,他们看我孤苦无依,还是把我接走了。
接走我的那天,他黑色的棒球帽下,那双警惕的眼,一直盯着我,像在警告我。
我躲在善良的老师的后面,看着他这个目击者,小身体颤颤发抖着,小眼神死不悔改的瞪着。
血喷到我脸上,我伸出小舌头,舔了一下。
真甜。
手里的剪刀掉到了床下。
我捂住他脖子处还在喷涌的血,我靠在他胸口那片血海处,却莫名其妙委屈的哭了起来,“对不起对不起……”
“你是不是很疼……”
“那时,我真的觉得,死了的妈妈,反而变的温柔了,她不再反抗,不再逃跑,她就每天安安静静的等在那个房子里,等我给她送吃的,这样真好。就像你现在一样……”
他的眼珠还能动,疲倦不堪的看着我,多余的情绪,已经没有力气表露出来。
“我宁愿你是死的,也不要你活生生的离开我。”
死物——是我最大的安全感。
“殉情,是我对这份爱,最大的尊重!”
我把剪刀对准自己脖子。
他呕出了一口血,混着血泪,用最后一点力气握住那把剪刀。
“不……要,疼……”
那一刻,我从疯癫在状态下暂时清醒回来。
“活…活下去,你还能…活…”他嘴角勾起一抹笑容,流着泪的眼失焦,手沉重的掉下床沿。
“哥哥?”我摇晃着他,他头歪向别处,“哥哥!!”
他死了,我痛哭流涕,喃喃自语,疯癫怪异。
“是啊,死了,死了就不会再走了,哈哈哈哈哈哈……”
笑完,我坐在床边,静静的,坐了很久很久。
整个空间都是他的味道,浓烈而腥臭,可我却一点都不排斥。
一直到我想起他那个钱包,连衣服都顾不上穿,我就把他手上的钱包抢过来,抽出那张旧照片,照片背面还写着“我爱你”。
我怨恨般想把照片撕碎,可是照片太厚,撕不掉,不料,照片从中间裂出了一条细缝,我顺着照片撕开,是两张照片,被用胶水合在了一起。
我把那张被胶水糊住的照片翻过来,发现……既然是自己的照片。
那一瞬间,时间变得无比可怕,空间里全是他血的味道,我抹掉自己的眼泪,继续看,还是自己,是自己高中的证件照,照片背面,写着——“我爱你”。
我回头看他,他已经死了很久很久。
我游离在这个空间里,思绪混乱不堪。
“我爱你……”
我得到爱了。
那瞬间,爱像宇宙般伟大而永恒,爱我笑了。
可我又立刻失去了。
我悲伤却亢奋,从地下室出来,就像从地狱中爬出的鬼一样枯萎诡秘。
外面的雨还在下……
滴滴答答……
风雨凄凉,人间再无他……
那门口那条流浪猫在哪?
木框玻璃窗被雨打出水花。
我看到门口铁架上的纸箱已经跌入水里,水位又一次涨高,水上面漂着猫的尸体,小猫头被雨水拍打着,一次又一次的按入水里。
我想,我想……可能,猫在水里,找它的鱼。
水里的鱼,看到水面上的猫脸,一次又一次的探下水来,鱼肯定会感动。
我想象着水底下面的场景,鱼摇摆着鱼尾,向小猫游去。
最终,鱼亲吻了小猫。
为了猫的勇敢。
为了猫的无畏。
这世界,怎么都变得死气沉沉的了……
对了,那只猫是只病猫,半颗眼珠子聋搭在眼皮外。
现在想想,真可怕呢。
跟自己一样可怕。
“如果世间万物能跨越相爱,
也能成全云与海。
忘了离岸多远多危险,
都看不见。
如果海角天涯不分开不能爱,
眼泪就会厮守。
别忘了他们的爱而不得……
命中注定不能靠近……”
有歌声,远远的,透入这个静到让人发疯的领域。
我知道了,肯定是他的新娘来电了。
来人说他是警察,问我在哪,问我有没有跟他在一起,问我有没有被他囚禁。
“没有,没有,没有……”
谁都别想打扰我们。
“他杀了他未婚妻,我们查到,那个行李箱是他买的,网上有他购物的记录。”
警察在说什么?我脑子一滩浆糊一样的迷茫。
有很多的未接电话,是鹿尧的。
我用他手机打给了鹿尧。
“为什么不告诉我,得了艾滋病的人是你!害我还一直跟你来往。现在警察一直在找我问话,你个混蛋,害人不浅!”
“你们…不是要结婚嘛?”
鹿尧听到我的声音,“哦,原来是你,你呀,被他坑了。我一直以为得病的是你,结果是他,真是看不出来,我还以为他是那么高尚,没想到私生活那么不检点,你还是赶紧跑吧,他就是人面兽心,警察已经在通缉他了。”
“他得病?”
“对,艾滋病!我前几天从医院里小道消息听到的,他不是去休假,是在休病假。你那次发高烧,他以为你被他感染了,所以抽了你的血样来检查,但是过程出了个差错,所以诊断证明错了,他又继续拿你的血来复检,然后,证明了,你没有得病。”
给院长回电话,院长也表示疑惑,“真可惜,那女童是一对艾滋病夫妇生下来的,她奶奶也知道,却没有告诉我们医生,他给那个女童检查口腔时,被咬了。他虽然及时服用了阻断药,但我还是让他先回家休息了。但是……他发烧了,阻断药显然没有起到作用。”
好像……所有事情都连起了。
所以,他才那么抗拒自己的亲密。以为自己被感染的时候,却反而放开手脚跟自己亲密。
复检后,得知我没有病,就反而跟我疏离。
他向警察报警,又把我藏起来,随后铺垫了太多罪孽在自己身上,好让我活下去……
“老师,我爱的人,终于也爱我了。即使我这么的品德败坏,这么的丧尽天良,他还是用他自己名声来保全我。”六六看向床上的男子,笑的一脸温柔。
知道我为什么还没殉情吗?
因为还没结束。
整个医院开始谣言四起,他们都在讨论他的私生活问题。
他们用他们自己的想象力,虚构出事情的另外一个版本。
他恋童,所以他收养女童,他做儿科医生,他在给小孩看病时动手动脚,两任未婚妻都神秘死亡,肯定是发现他有这些癖好,所以才离奇失踪,一个被卖,一个被杀。
海底两万里,都没这些人的口水淹死人深。
我知道,肯定是弥尔海在心中作梗。
老师,知道那次遇到你,我回医院是做什么吗?
我拿了他身上的血,放在怀里,给弥尔海的。
他作风正派,他克制守礼,却染上这种病。
弥尔海私生活混乱,作风不正,却还活的好好的,还能四处散步他的谣言,连他死了,还在诋毁他的名声!
我入地狱之前,也要拉着弥尔海一起给他做祭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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