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个自小长在马背上的突厥武士最擅长箭术,奉了元堂主号令,忙不迭弯弓搭箭,朝椒敏射去。在草原上,突厥部落比较实力,首先说的就是我有多少“控弦之士”,你有多少“控弦之士”,会射箭才是战士!这几个突厥武士箭法非同一般,有的一次射双箭;有的射箭速度奇快,后射的箭“咬”着前射的箭,连成一根线。一时间箭如雨下。“窸窸窣窣”,无数柳叶、柳枝在空中飞舞。刹那间,武士们偌大的箭囊就空了一半。
“停!”元堂主挥手大喊,他已经察觉了不对,只是一时尚未看得清楚。
箭雨停后,众武士抬眼望去,那蓝衣姑娘好端端地站在柳枝之上,神色自若,便连一根发丝也没有掉落。
众武士不禁觉得胆寒。那20人原是草原上绝顶的箭术高手,从战阵间优擢到铁鹰堂的,享受着比普通突厥战士高10倍的优厚待遇,但凡他们出手,没有攻不下的城堡,射不死的燕雀,似如此这般拿不下一个姑娘,岂不是无能的草包吗?顿时鸦雀无声,皆觉得不可思议,说那姑娘是妖女原来不假,虽然绝色,那也只是披了张骗人的皮囊。
“我说过,她就是妖女,你们偏生不愿相信。”庵罗趁机煽风点火道。
玉儿没好气地批驳道“打不过就说人家是妖,你才是妖呐!我瞧你是一个没皮没脸的树妖!”
庵罗便要拔刀,被元堂主按住了手“这位公子说得有几分道理。并且他是大周的世家子弟,我们没来由招惹他作甚?”
庵罗悻悻然松开了刀柄。
椒敏在树上招了招手,冷冷地道“欺负不懂剑术的公子作甚?你们还有箭,尽管悉数射了过来,赶巧儿我拿到集市上卖了换钱!”
一个锦衣的突厥射手粘木儿应道“我尚未出手,待我射你一箭如何?”此子乃突厥宗室旁支,家道中落,故此当了铁鹰堂武士,人唤“串雕儿”,意思是说一箭能射下一串老鹰,名至实归的突厥国第一射手。
椒敏老实不客气地应道“便射10箭来又能如何?不过污了自己的名头罢了。”此子一直不出手,自然是个厉害角色,但椒敏实末放在心上。
粘木儿个子小巧,却举起一张百石的射日弓,搭了两支羽箭,随意便拉开了弓,信手松开了弦,两支箭并排飞了出去,速度也不甚快,看上去极为平常。
玉儿忽然想到父王曾经说过,草原上绝顶的神射手有一样绝技,唤作“对心穿”,原是两支箭一并射出,到一半的路程,分成左右两路,划个正圆弧从侧翼飞向目标,对心儿穿过肋下,除非神仙再世,否则绝无逃生可能。那两支箭眼看着就要分成两路,此时如不略作准备,椒敏非死即伤。当下急急喊道“姊姊,休掉以轻心,两支箭当从左右两翼射来。”
椒敏亦瞧出那粘木儿所射之箭有些邪门,但尚未瞧出门道,听到玉儿高叫,一身的冷汗冒了出来,再不敢托大,早将专为玄女宗首徒配制的含光宝剑拔了出来,剑光逼人,对面的人无不掩脸避让。
此时,粘木儿射出的两支羽箭果然分成了左右两路,划了个极大的圆弧,离开了众人的视线。也就在瞬间,两支箭忽然出现在椒敏的左右两侧,如流星般闪着光,速度越来越快。
椒敏有了准备,当下长吸了一口气,伸出宝剑轻轻一拨,将右边的箭拨落在地。左手却似铁爪般,顺着来势将另一支箭抄在手中。
如此神功,便连元堂主亦喝彩道“好箭法,好接法!”将粘木儿与椒敏一并赞了。
顿时掌声雷动,既有为粘木儿喝彩的,也有为椒敏喝彩的,果真是旗鼓相当,不分上下。
这时众武士方瞧清楚了,前番弓箭手射出的数百支羽箭全在大柳树下堆着哩!岂不都是被椒敏接下来再扔下去的?否则不可能码放得如此齐整!
待发现这个秘密,所有的黑衣武士无不倒吸着凉气,心中五味杂陈,便如被人空手缴获了武器一般,羞、怒、恨、惧、痛交织。
元堂主心道,原来她一路上在玩我们,待玩腻了,一个接一个的将我们处死,而且不是英雄般的死,是令人憋屈难堪的死。马上得出了一个无比正确英明的结论若不及时收手,所有的武士连同自己都会死的甚是难看。
麻脸汉子大概会读心之数,预知了元堂主不可告人的想法,对庵罗不客气地道“便是每人一千金、一万金我也不要了。明明是一条死路,再多的金子都不属于我!堂主,风紧,扯呼?”早已经溜到了众人之后。
元堂主在心中恨恨地骂麻脸汉子道“你把铁鹰堂当成了山寨组织啊?说甚么‘风紧’,‘扯呼’。便是山贼出身也不必如此嚣张吧!把个堂堂的国家机构玩垮了大家倒去哪儿安身?啊,大家评评理,评评理。”
依旧不动声色地瞅着庵罗王子,一副讨好的嘴脸。
见庵罗脸色难看,元堂主又想这一趟接庵罗的私活委实不划算,暴露的内情太多,传到佗钵大可汗耳里去不仅他们第三堂难免被撤销,便连总堂主大逻便也得听许多闲话。
元堂主不由自主地在心底叹气“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不过,”元堂主很快就给自己鼓劲“我策划了一件大事情,弄好了便可以重新回到天山,或者升一级做副总堂主,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用不着再装怂装熊包。”
一想到自己精心策划了一个月的大事情,元堂主心头便现浇了一瓢鲜血,心脏“突突”地跳,恨不能插上翅膀飞到终南山草堂寺,与大逻便大人一起并肩战斗。
“我委实不能再被庵罗拖累了,必须得就此结束目前的困局。机会不等人,时间更不等人啊!”元堂主下定了决心。
此时,小眼睛汉子无厘头插道“倒是想娶这个天仙般的妖怪做老婆,只怕不能趁意了,弄不好自己反倒做了无头鬼。即便她有意,那时也找不出我的身子来,同房不同房全无意义。呜呼,虞姬啊虞姬,奈若何啊奈若何?”倒有半钱学问,搬出了西楚霸王的“绝句”,也不管吉不吉利。
庵罗瞅一眼椒敏,瞅一眼世家公子,再瞅一眼自己身边的无能堂众,心中长叹气,脸上依旧一副狠毒绝情的模样。
元堂主狠下心实话实说道“王子啊,我们这回遇到的可是绝顶高手!那个小姑娘,这个小公子,都不是省油的灯。不是我们不行,是敌人太强大!我的意思,不如撤了。大可汗万一问起来,王子便说自己的人全都死光光,便连自己也差点做了冤死的鬼!大可汗是一个豁达的人,自然会体恤下情,网开一面。至于我们第三堂,王子能不提就不提,我自去向你叔叔大逻便交待副分堂主挂掉的事情。”
庵罗翻着白眼,不搭理元堂主。
元堂主颇有几分尴尬,只得指着麻脸汉子与小眼睛骂道“你们啊,你们!岂是英雄好汉的做派?更让她小瞧了去!辜负了大逻便总堂主的期待,辜负了庵罗王子满屋的金银。”
麻脸汉子又预知了元堂主的心意,冲着庵罗王子嚷道“王子,我们‘铁鹰堂’原本不是来办这一件事的,是你手下的十三太保死光光了,央求我们来帮忙,道要替自己的兄弟报仇!元堂主的意思,你兄弟的仇你去报,还不要花费一钱金子。如果你报不了,或者就此挂了,捎个信给大家伙,便牢牢记在心里,待到机会来了,定总有报仇雪恨的一日。”
元堂主白了一眼麻脸汉子道“王子啊,他胡说,千万不要信他。无论如何我是不会撤的,要撤也是跟王子一起撤。不知道王子注意到没,自打进入周国境内,这女子越来越邪乎,现下又立在柳树枝上荡秋千儿,抄粘木儿的箭像抄面条。哪里是人,却好似鬼魅一般。她既然是鬼,便与我们人不同,嘿嘿……嘿嘿……何必与不是人的东西计较呢?更罔论报不报仇这等只有人才有的高级思维。”
玉儿见不得元堂主那混账样子,提醒椒敏道“有个不是东西的家伙最坏,拐着弯子骂人,妹妹要重点提防他。”
椒敏冷“哼”了一声道“一路上只是听他聒噪,真怀疑他腰间的剑是桃木做的,所以总唤我妖女!如果我真的是妖女,他的桃木剑就能派上用场了。”
玉儿推波助澜道“待我来瞧一瞧,”便走到元堂主身边,伸手去取元堂主腰间的宝剑,嘴里嚷道“我只瞧瞧而已,你不要激动,更不要阻挡。”两只手虚晃几招,早将元堂主的剑夺到了手里。原来是一柄上古的名剑,在名剑谱上排定了位子的,唤作泰阿剑。
元堂主宝剑被玉儿轻易夺了,脸紫得像炸酱,几次三番要夺回宝剑,劳而无功,反添狼狈。
玉儿戏弄了一番元堂主,心道“我有师傅传的工布软剑,要这劳什子的古剑作甚?却是椒敏姑娘力克强敌,救我于危难,该得这柄宝剑。”主意已定,将泰阿宝剑故意抡了几抡,扔给椒敏,如一条银链在空中飞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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