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孙晟突然间发现外面房间的角落里横七竖八堆着尸体。他数了数，有八具年轻女子的尸体，另有4具年轻男子的尸体。所有的尸体都裂成几块，像是临时拼凑成人形的，内脏有的一半留在躯体里，有的几乎整个儿淌了出来。

    血腥味羼杂着密香味。如，尤其令人肠胃痉挛。

    他差点吐了出来。

    他退后几步，敲响了里屋的门环。

    才敲了一下，门开了，女子端着长剑对着他的咽喉。

    “不要问为甚么，问一句便在你的身上划一剑，问八句便划八剑，哼，很快你就成了那堆尸首上的一具。”

    长孙晟一动不动地道“想必姑娘也是这么杀死他们的吧。”不敢露出半丝不满的情绪。

    “问得好，受我一剑。”女子喝道。

    女子话音未落，长孙晟便觉得手臂上中了一剑。

    他瞧自己的手臂，衣袖齐腋窝处断开，一道血痕自肩部伸展到手臂。细细密密的血珠冒了出来，变成一线血串。

    他脸色大变，惊恐不已。

    女子不知道用了甚么妖法，血线不深不浅，不宽不窄，不弯不斜，仿佛用墨斗弹出来一般。

    女子竟然有如此高超的剑术，简直匪夷所思。

    “怎么，还不去收拾干净，等我划第二剑吗？”女子的声音阴测测的，令人毛骨悚然。

    “啊，不要，我去收拾得了。”长孙苦笑着道，顺手关上木门。

    女子一直盯视着他，只到那张美艳得如图画的脸蛋消失在闭合的门缝里。

    长孙晟觉得一身无力，调整好了气息，开始收拾地上的尸块。作为一名刑名大夫，他见过各种各样的尸块，但这么多四分五裂的尸块码放在一起还是第一次见到。

    这些尸块干干净净，并无血污，皮肤无不几近透明，更增添了几分恐怖的气氛。

    “看来，他们在分尸之前便已经死了，而且不是一般的死法，乃放血而死。”长孙晟忖道。

    他检查了几具尸体，没有找到放血点。

    职业习惯占据了心灵，他的肠胃已经静如止水。

    他按照女子的吩咐，他要将尸体搬入伙房，然后投放至焚化炉中。

    伙房里也有三具尸体，一个厨子两个厨娘。

    一个钢制的大火炉，正燃着熊熊火焰，占据了整面墙壁。大火炉上架着烧水的大锅，尚听不到水响，想必要烧热这整整能容下半口池塘的一锅水是一件费时费力的工作。

    长孙晟研究了一番，没有弄明白火炉里烧的是木块还是别的甚么，有一个红彤彤深不见底的添料口子，但似乎用不着添料。

    “也许专为焚化尸体所用吧。”长孙晟头皮发麻地想。

    另有一个黑乎乎的风口，伙房的空气自动地奔涌而去，形成一股小小风流。

    他找了一个洗菜的木盆，提到了房间。

    一盆只能装一具死尸的三分之一，连运三盆便躲到一边放松一会儿。如此往返了10多趟，终于将大厅里的尸体清运干净。

    接着便开始焚烧。

    这时，他发现所有的尸体都没有心脏。

    他无法思考，人已经变成了机械，麻木地简单重复运动。

    随着尸块放投入添料口，火炉里飘出一股焦肉的腥臭，很快，尸体便化成了灰烬。

    不知道过了多久，好像没过多久，也好像过了一年，总之，所有的东西都被焚烧干净。

    他用木盆打了一盆清水，开始擦拭黑白大厅地面上的污垢。

    亏得沒有多少血迹，加之地面十分光滑，擦拭起来不是太吃力，唯一克服的是心底的悲悯与伤心。

    他不敢马虎，仔仔细细将地面擦拭了三遍，一根头发丝也不放过。

    等清扫完毕，他将抹布和木盆扔入投料口中，竟然连箍木盆的铁条也瞬间化成了一缕青烟，变成了虚无。

    长孙晟回到黑白大厅，除了难闻的气味，大厅已经变得光洁如新。

    这时，房顶上突然打开了一道口子，送来了清新的空气。

    另一道口子也被打开，腥臭的空气被快迅抽走。

    他惊诧地望着这一切，这才发现屋顶上嵌着三颗上等的月光石，发出柔和而明亮的光芒，把诺大的空间照得如同白昼。

    很快，他发现水晶墙消失了，走近了看去，原来天已经黑了。

    他又累又饿，却不敢去打扰女子，也不敢留在大厅，蜷缩在伙房的门口。

    他不敢睡，心中有一个声音提醒他不要睡。他既害怕那些死者的灵魂前来纠缠，也害怕在睡梦中被女子割了喉咙。

    他坚持了许久，最后还是睡着了。脑海里一片混沌，后来变得清醒，身子猛地一弹，醒了过来。

    他竟然发现自己躺在女子的闺房之中，缩在床榻的一角。

    他觉得身子分外虚弱，头痛欲裂。他闭上眼睛，连再睁开眼睛的也没有。试着调整呼吸，却徒然无功。气息如一团乱麻，乱流乱窜。唯有心脏的跳动依然很有规律，虽然不如以往铿锵有力，总算没有停一会儿跳一会儿。看来，自己没有受致命的伤。他只是累倒了。

    他回想昨日发生的一切，才想一点，便一片模糊，所有的一切如泥浆般涌了进来，反而记不住任何一件事情。

    他乖乖地躺着，一动不动，连眼珠也不动。躺了许久，才觉得头没有那么痛了，脑袋里涌进一线清流。

    女子出现在视线里，轮廓模糊，一股蜜香沁入心脾。

    他突然生出一股，情不自禁地愿意为女子做任何事，甚至抛弃尊严，付出生命。

    女子笑靥如花，比昨日更加动人。她手里举着一个硕大的水晶高脚杯，里面盛着红色的诡异液体，随着他的呼吸起伏荡漾着。

    女子浅浅地呷了一口液体，细细品尝着。

    他以为那是葡萄美酒，甘甜鲜美的葡萄美酒。他与尉迟炽繁一样喜欢葡萄美酒。看房子的异域风情，女子一定与西域或者波斯有某种联系。葡萄美酒在西域十分流行，一个与西域有联系的女子喜欢葡萄酒，这太正常不过，一点儿也不令人奇怪。

    “味道不错。没有想到看上去文弱的你健壮又健康，更难得的是还是个童子。咯咯咯，咯咯咯……”女子笑过后吐气如兰地道“我没看错你。你好好地陪我，我会报答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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