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单很长,光是标准尺寸的a4纸就用了好几张,记在上面的名字大多都由‘刘’开头,上面划着鲜红的叉。兰仕文反复检查几遍,还没划去的名字只剩一个了。
“刘弘文……”兰仕文捏着茶杯送到唇边,手指摸索着名单上最后一个名字。
刘弘文是刘家这一代嫡系子弟里相对而言最有才干的那个,灵敏的政治嗅觉让他在遭到兰仕文的死亡威胁后及时意识到了刘家已经成为失道的寡助者,连财产也未带走多少便连夜提桶跑路,逃过一劫。
而他的哥哥姐姐们还在寄希望于云州的官官相护和盘根错节的利益纠葛能让那个姓兰的疯子投鼠忌器。
寄希望于幻想,结果就是与那不存在的希望一同破灭。
兰仕文放下茶杯,为自己续上一杯新茶,心中忧虑:“这个刘弘文倒是有些棘手。”
刘弘文与他的妻儿现已经逃到了欧罗巴合众国境内,即使云州州牧多次亲自提出严正交涉,要求欧罗巴合众国将之遣返,对方的态度依旧模棱两可。
刘弘文大概率是投靠了欧罗巴的某个贵族势力,以一些特殊的筹码作为交换以换取庇护,就是不知道他到底付出了什么东西,才能说动那群不见兔子不撒鹰的老贵族来为他们承受九州方面施加的压力。
“可惜业夭不肯配合……如果他愿意以范·戴克这位拥有爵位的实权贵族的身份潜入欧罗巴的话,想必很快就能够除掉刘弘文,解我心头之患。”
兰仕文放下茶盏,叹了口气,差点忘记了,还有范·戴克的事情需要处理。
“……或许可以这样,如果欧罗巴方面仍是执意不肯引渡刘弘文,我就公布范·戴克的死讯,并暗示这就是他们傲慢的后果,如果继续拒绝配合,未来还会有更多的贵族被杀……”
想了想,兰仕文觉得这样可行,至于外交上问题,以及暗杀他国高层这样的恶性事件是否会引发全面战争……他根本就不关心。
现在的兰仕文只关心一件事:
——杀光刘家所有人,哪怕世界下一秒就要毁灭。
哪怕刘弘文的死亡会导致世界毁灭,整个地球都瞬间爆炸,让人类种族就此灭亡,兰仕文也一定会杀了他,不会有一丝犹豫,不会有半点动摇,不惜一切代价。
他就是这样偏激的人,极端得无可救药。
如果不偏激了,他就不是兰仕文了。
咕嘟咕嘟,水开了,兰仕文弯腰将水壶端起离火,滚烫的开水倒进茶盏里重新冲上一盏新茶,馥郁的香味水汽氤氲,几滴茶水溅湿了桌上纸张。
“小兰?”
“嗯?”
身后忽然响起一声轻柔的呼唤,是他的女朋友的声音,但兰仕文记得自己进书房前有锁门,她是怎么进来的?
“怎么了?”兰仕文疑惑地转头向后望,与此同时,一阵阴风吹过。
无形的厉鬼悄然缠身,将冰冷下巴搭在他的肩头,被拔掉了舌头的嘴巴里面空空荡荡,唯有冰冷的阴风从中吹出,吹灭他肩上的阳火。
兰仕文死了。
“嗯?”瞬间的恍惚之后,兰仕文猛然睁开眼,手中握着熟悉的方向盘,现在的他刚回到家停好车。
“我回来了?”兰仕文双目灼灼,迅速厘清现状:“我停好车之后回到家,进入书房,一边喝茶一边查看刘家人的名单,然后我忽然听到身后传来我女朋友的声音,然后……”
然后他就死了。
自己家里闹鬼了?不,那种可能性不大。
那是升格者或授格者的暗杀?
兰仕文记得自己上一次死亡回归还是在上一次,没有任何预兆,没有任何端倪,他不明不白地直接暴毙在了办公室里。
死亡然后回归,回归然后死亡,一直死一直死一直死,一直死到兰仕文都死麻了,才终于从看不到尽头的轮回中大概确定了杀他的人是宁哲。
所以这一次是谁杀了我?
兰仕文思索一番,心中顿时出现了很多个人选,没办法,他得罪的人太多了,想杀他的仇家能从盐州入海口一直排到沧州的雪山,若不是死亡回归的规则过于逆天,兰仕文早就被那群比鬼还要凶恶的升格者吃得骨头渣子都不剩了。
“首先,我是听到我女朋友的声音后死的,但我当时锁了门,她没有我书房的钥匙,应该进不来。”
“即使我记错了忘了锁门,她进门之前也应该会先敲门才对。”
兰仕文对这点很有自信,他的女朋友是云州某高官的女儿,对诡异世界的存在有些一些最基础的认知,知道不能随便进入他的私人空间,不然会酿成大祸。
“所以,当时站在我身后喊我名字的不是她,而是有谁伪造了我女朋友的声音来吸引我的注意力,回头的瞬间,有一阵冷风吹过我的身体,我的死因与此有关……”
兰仕文用清晰的逻辑快速归纳了自己死亡的过程:
听到声音、回头查看、阴风拂过、浑身冰冷、死亡。
“触发死亡的条件是……回应?”兰仕文想了想,将这个猜测暂时记下,接着思索其他的可能性。
除了死亡的过程之外,还有其他的一些疑点。
兰仕文记得自己当时听到的声音十分清晰,丝毫没有录音再播放导致的音质失真,那绝非偷录的录音,简直就像是真的有一个人站在自己的身后用他最熟悉的女人的声音呼唤兰仕文的名字……
所以杀死自己的那个人是谁?他为什么要伪造自己女朋友的声音?他又是怎样伪造出如此逼真的声音的?
伪造到那种程度,甚至都不是以假乱真了,因为那就是真的。
“……难道?”兰仕文想到了那个可能性,点点冷汗爬上脊背,不寒而栗。
这时,熟悉的声音声音在车厢后座响起,幽幽宛如催命的厉鬼:
“小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