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评喊得嚣狂,一副临死不惧。
这份胆色,倒也令吕布有几分欣赏。
一介文人都如此,河北义士何其多也!
欣赏归欣赏,吕布不会因为对辛评有几分欣赏就耽误大事。
眼下正在军争。
几千人的性命系于吕布一身,是不能有多余的仁心的。
“士元,人都挑好了吗?”
吕布看向一旁淡笑而立的庞统,丝毫没在意辛评就在眼前,也不担心会泄密。
亦或是:
本就是故意让辛评听到看到。
庞统点头。
轻轻抚掌,一个跟辛评身材和五官轮廓都颇为相似的军吏走来。
看着眼前这个跟自己有七分相似的军吏,辛评的眼都瞪出来了。
辛评也猜到了吕布的险恶用心,大呼:“吕布,要杀就杀,何必坏我名头!”
吕布笑而不语。
庞统则是像军吏身边一个小卒点了点头。
只见军吏开始模仿辛评动作,张口大呼。
奇怪的是。
军吏没有发出声音。
而发出声音的则是军吏身边而道小卒。
虽然一开始不怎么像,但十几次后竟跟辛评的声色有了九分类似。
辛评愕然睁大了眼睛:“如此手段,实在是下作,怎敢如此?”
小卒这次的声色几乎跟辛评没了区别:“如此手段,实在是下作,怎敢如此?”
辛评只感觉头一阵发晕。
无耻!
太无耻了!
辛评已经猜到了庞统的手段。
让军吏伪装成辛评,再让小卒模仿辛评的声音,趁着天色昏暗去赚开高唐城的城门。
若是被识破,就以辛评的名义去劝降,动摇高唐城内的军心。
“士元,你从哪找来的善口技者?”吕布看向小卒,虎眼中有精光。
庞统淡淡一笑:“来彭城的流民甚多,其中不乏有善口技者,我就将其编入了军中。”
“便是为了应对今日这等局面。”
“不仅如此,还有善易容者,也编入了军中。”
“别看假扮辛评的小吏只有七分相似,等稍后易容一番,再穿上辛评的衣服,模仿辛评的动作,就能有九分相似。”
“即便是袁谭来了,不近距离看也很难分出真假。”
吕布大笑:“士元有如此奇谋,何愁不能生擒袁谭。”
“辛评,虽然本侯很佩服你对袁谭的忠义,但如今你我敌对,本侯也只能委屈你了。”
辛评脸红脖子粗,想要再挣扎,却是怎么都挣扎不了。
心中虽然有怒火,但辛评也不敢再开口了。
怕这骂得越狠,这旁边善口技者就学得越多。
只是辛评想保持缄默,庞统却没打算放过辛评,又取来两份帛书让辛评看。
看到这两份帛书,辛评的眼珠子再次瞪圆。
庞统轻笑:“看来我模仿的笔迹,连原主都感到惊讶。”
身材、样貌、声色、笔迹,全都以辛评为模型量身定做。
也就不能组装,否则都能有个一模一样的辛评出现。
辛评咬着牙,忽然出声:“我愿入高唐城劝降。”
吕布笑了笑:“可本侯为什么信你?你若入了城,不出城又当如何?”
辛评眼神闪烁:“若我不出城,温侯完全可以冒用我的身份去打沮授袁熙,亦或者颜良郭图。”
吕布看向庞统。
庞统点了点头,让军吏和小卒退下,道:“辛评,温侯可以放你去高唐城。”
“且还会给你三日时间,三日内若你能劝降袁谭,都有功;三日后你若不能劝降袁谭,就不能怪温侯不给你机会了。”
辛评满口答应:“好!三日内,我一定劝降谭公子!”
庞统又唤来人:“准备酒肉,让辛评饱餐一顿!”
待得辛评离开。
吕布问道:“士元,本侯看这辛评眼神不真,恐怕只是假装应诺。你的部署能奏效吗?”
庞统轻笑:“眼神不真,才更真实,若不将辛评推上绝路,他也不可能替温侯效力。”
“今夜必有结果。”
吕布也笑:“既如此,本侯就静待佳音了。”
.....
高唐城内。
袁谭披甲靠坐在城头墙壁,一脸的颓丧。
明明已经很谨慎了!
不仅没有急着来高唐城,还得了沮授的回复。
本以为可以将吕布击败,不曾想还是在高唐县中了埋伏。
袁谭并不知。
沮授虽然说服了袁熙分吕布兵势,但吕布同样有后援。
周瑜入平原国后,只是稍作休整就引兵去阻挡沮授袁熙。
有鲁肃、陆议、太史慈、甘宁、吕蒙、徐盛、潘璋、丁奉等相助。
周瑜这支兵马虽然人少,但战力不小。
争锋几次,沮授袁熙都没能占得便宜。
袁谭就惨了。
吕布庞统五千对一万,又巧妙的让袁谭陷入了地理劣势。
只一战,就败了袁谭!
且将袁谭围困在高唐城内。
如今城内粮草越发的少,袁谭都不知道能否坚持到援军到来。
最重要的是。
经此一败,嗣子跟袁谭几乎没什么关系了。
除非奇迹出现,袁谭能反败为胜。
只是这种奇迹,袁谭自己都不敢去奢望。
“早知如此,我又何必来争这嗣子。”
“若依赌约助孟临,亦不坠袁氏世代忠汉之名。”
“孟临这次出兵,又快又狠,这是对我有怨啊。”
“是我高估自己了。”
“唉.....”
袁谭长叹,内心有了几分懊悔。
徐州兵的强悍,远超袁谭的预料。
论勇论谋,袁谭都完败。
几乎没有任何挣扎的机会!
徐州兵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如惊雷铺天盖地而来。
唉叹间。
城外响起“辛评”的声音:“使君可在,我乃辛评。”
袁谭精神一震,猛地起身。
看着城外依稀的人影,袁谭心生警觉:“仲治,你是如何过来的?”
这城外都是吕布的兵,辛评却只带了个随从,不由袁谭不起疑。
“辛评”大呼:“使君,我已经投了楚国,奉温侯令,特来劝降。”
袁谭只感觉脑瓜子嗡嗡嗡的一阵响。
辛评投降了?
还来劝降?
城头的将士也是心惊不已。
连辛评都降了,我等还有死守的必要吗?
好一阵,袁谭才回过神来,指着城下的“辛评”大骂:“辛仲治,我待你不薄,为何叛我?”
“辛评”朗声大呼:“我知道使君待我不薄,然而乱世之中,识时务者为俊杰。”
“如今使君兵败,已然争不了魏国嗣子,不降又能如何?难道要回邺城向袁尚屈膝臣服吗?”
“我受使君恩惠,不能为使君击退吕布,心中愧疚,不忍再见到使君受袁尚羞辱。”
“使君跟楚公乃是结义兄弟,若降了楚公,今后在楚公麾下也不失为侯,又何必跟楚公反目为仇?”
“使君本就过继给了故太仆袁基为嗣子,与那袁尚已经没了兄弟之情,跟袁绍也没了父子之义。”
“降了楚公,既全了结义之情,又不用受袁尚羞辱,还能继嗣袁氏,三全其美之举,使君难道还要执迷不悟吗?”
“使君,即便你不为你自己想,也要为城内跟着你的将士想。”
“明明可以带着众将士在楚国享受富贵,为何非得在这高唐城受尽苦楚后死去?”
“使君,三思啊!”
真挚的声音,自“辛评”口中响起。
城头的将士,也忍不住交头接耳。
“这怎么打来打去都是一家人再打?”
“埋汰什么?有饭吃就不错了,你是一家人还是两家人?”
“那我们降还是不降?”
“这还不简单,给饭吃就降,不给饭吃谁来了也不降。”
“嘘!你们找死啊,这些话能说吗?当心被军法处置。”
“哼!我才不怕,脑袋掉了碗口大的疤,反正我不想打了,我兄长生死未卜,他们还是自家人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