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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凋落
    我火急火燎的赶往医院,因为我接到电话,

    母亲出事了。

    路人在父亲的画廊楼下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母亲,并拨打了急救电话。

    g市的出租车司机依然是那么慵懒,路边停着一排,司机们夹着香烟,毫无生气的坐着。

    我冲向一辆路边的出租车,坐到副驾,系好安全带就直接对司机说:

    “圣德医院!快!”

    “嗯?”

    司机用他慵懒的眼神在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

    他不舍地扔掉烟头,车里想着不知何年代的慢摇,车子慢悠悠地在钢铁与轮胎中随波逐流。

    “师傅,你能不能开快一点,我妈在医院抢救呢!”

    车速有所提高,但还是抵不过拥挤的车流。

    “年轻人不要那么急躁嘛。”

    他缓缓说道,眼神透过后视镜向我传达着什么。

    “我给你加钱!快走!”

    我直接把百元大钞扔在了座椅上。

    他闪电般拿走钱,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眼里闪过丝丝计谋得逞的精光。

    “早这样不久行了,坐稳了!”

    挂挡,油门,打方向,行云流水般的操作让我的头狠狠的砸在了车窗上。

    车子不断的变道,加速,车外传来一声声咒骂,但司机和我都无暇顾及。

    他是为了钱,而我,是为了命。

    想到这里,我攥紧了拳头。

    “到了。”

    十几分钟后,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和路人的惊呼,司机脸上堆满虚伪的笑容,转过头对我说道。

    我赶紧去拉车门,但它纹丝不动。

    我转头怒视着司机。

    “那个.......原本的车费还没给呢。”

    司机稍稍后闪一下,说道。

    我将五十元甩到司机脸上,怒吼着让他开门。

    咔擦。

    门开了。

    我一把拉开车门,向医院里冲去。

    余光撇到了两团黑雾从医院上空飞出,但我没时间去想,凭着医生的指引,到了抢救室门前。

    咔嚓。

    门开了。

    一名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我死死揪住他的袖子,疯子般吼道。

    “你是,病人家属?”

    “对!”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他想掰开我的手,但没有效果。

    “小伙子,这里是医院,我们保持冷静。”

    “医生,你告诉我,从二楼摔下来,怎么人就没救了?”

    我颤抖着问道。

    “其实,从二楼摔下来,并没有对死者造成致命伤害。造成致命伤害的是......”他抬头看了看我,继续说道:“是心肌梗塞,生前死者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诱发了心梗,从而由二楼坠落,脑部受到重击,最后因失血过多和窒息死亡。”

    他还没说完的时候,我眼前就一阵眩晕,无力的跪在了地上。

    “你还有其他的家属么?”

    我顿了一下,说道:“没.......没有。”

    “那医药费就难办了啊......”

    那医生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然后便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望着我。

    他将我扶起,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伙子,我只能劝你节哀顺变。还有,进去看看你母亲吧,一般这种情况,我们都会将病人火花然后再交给家属的。”

    说完,他便径直离开,我望着病房,迟迟不敢进去。

    我看到从病房里陆续走出医生,但都与我擦肩而过。

    他们慢慢变成灰色的烟,聚成两条掠过我。

    我从那烟里闻到了金钱和鲜血的气味。

    烟逐渐散去,我不受控制的迈向病房。

    手术台上躺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

    一步,两步,三步......

    我不自觉数着自己的步数,这段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

    我终究还是来到了她的面前,母亲双手重叠压在胸前,眼睛闭着,微卷的长发整齐地梳着。

    只是脸上毫无血色。

    旁边的仪器上拉着长长的一条直线,像刺一样,扎着我的胸膛。

    我颤抖地拉起母亲的手,眼泪终究还是留了下来。

    哭泣,从无声到有声。

    泪水,从滴滴到片片。

    窗外,一朵白色的曼珠华沙悄然盛开。

    一个生命的结束,另一个生命的开始。

    母亲被送去了火葬场,但医生却不允许我陪同,无神的我在街头游荡。

    “患者死于心梗,生前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诱发心梗......”医生的话在我脑中一遍遍浮现。

    “强烈的刺激......父亲的画室......等等!”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发疯似地向父亲的画室跑去。

    画室的门半开着,我一把推开门,向二楼跑去。

    “父亲的每张画都是母亲......”

    “看到血液时那狂热的眼神......”

    “柜子里大大小小的药瓶......”

    这些画面一张张在我的脑海闪过,我一脚踹开二楼画室的门,冲了进去。

    地上的弃稿被清理干净了,柜子也不知去向,画架背对着我,孤单的立在那里。

    我走进画架,上面只写着一行字:

    “颜欢,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最满意的礼物。”

    我抬起头,看到了正对画架的墙上,挂着一副巨画。

    母亲。

    用无数滴血液汇成的母亲。

    一片血红。

    画面是纯粹地血红色,但母亲的每一处细节都显现了出来。

    母亲仍然温柔的笑着,一滴未凝固的血液从画的眼中留下。

    我想起了父亲第一次看到这副画面的表情。

    血色的天使。

    我只能如此形容。

    我终于明白,母亲受到的强烈的刺激,指的是什么了......

    父亲确实很爱母亲,病态的爱着母亲。

    他爱她,但他杀了她。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一个声音在我脑中回响,我鬼迷心窍地拿起画架上插着的裁纸刀。

    笑着。

    病态的笑着。

    如果母亲此刻还站在这里,他会发现我的笑容,像极了父亲。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拉回了我的意识。

    我的闹钟一片空白,丝毫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来电显示上,写着“笙儿”二字。

    我接起电话,却传出了父亲的声音:

    “相随,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