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火急火燎的赶往医院,因为我接到电话,
母亲出事了。
路人在父亲的画廊楼下发现了奄奄一息的母亲,并拨打了急救电话。
g市的出租车司机依然是那么慵懒,路边停着一排,司机们夹着香烟,毫无生气的坐着。
我冲向一辆路边的出租车,坐到副驾,系好安全带就直接对司机说:
“圣德医院!快!”
“嗯?”
司机用他慵懒的眼神在后视镜里瞥了我一眼。
他不舍地扔掉烟头,车里想着不知何年代的慢摇,车子慢悠悠地在钢铁与轮胎中随波逐流。
“师傅,你能不能开快一点,我妈在医院抢救呢!”
车速有所提高,但还是抵不过拥挤的车流。
“年轻人不要那么急躁嘛。”
他缓缓说道,眼神透过后视镜向我传达着什么。
“我给你加钱!快走!”
我直接把百元大钞扔在了座椅上。
他闪电般拿走钱,揣进了自己的口袋。
眼里闪过丝丝计谋得逞的精光。
“早这样不久行了,坐稳了!”
挂挡,油门,打方向,行云流水般的操作让我的头狠狠的砸在了车窗上。
车子不断的变道,加速,车外传来一声声咒骂,但司机和我都无暇顾及。
他是为了钱,而我,是为了命。
想到这里,我攥紧了拳头。
“到了。”
十几分钟后,随着一阵刺耳的刹车声和路人的惊呼,司机脸上堆满虚伪的笑容,转过头对我说道。
我赶紧去拉车门,但它纹丝不动。
我转头怒视着司机。
“那个.......原本的车费还没给呢。”
司机稍稍后闪一下,说道。
我将五十元甩到司机脸上,怒吼着让他开门。
咔擦。
门开了。
我一把拉开车门,向医院里冲去。
余光撇到了两团黑雾从医院上空飞出,但我没时间去想,凭着医生的指引,到了抢救室门前。
咔嚓。
门开了。
一名医生走了出来。
“医生!我妈怎么样了!”
我死死揪住他的袖子,疯子般吼道。
“你是,病人家属?”
“对!”
“很抱歉,我们已经尽力了。”
他想掰开我的手,但没有效果。
“小伙子,这里是医院,我们保持冷静。”
“医生,你告诉我,从二楼摔下来,怎么人就没救了?”
我颤抖着问道。
“其实,从二楼摔下来,并没有对死者造成致命伤害。造成致命伤害的是......”他抬头看了看我,继续说道:“是心肌梗塞,生前死者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诱发了心梗,从而由二楼坠落,脑部受到重击,最后因失血过多和窒息死亡。”
他还没说完的时候,我眼前就一阵眩晕,无力的跪在了地上。
“你还有其他的家属么?”
我顿了一下,说道:“没.......没有。”
“那医药费就难办了啊......”
那医生眼中闪过一丝犹豫,然后便用一种意味深长的眼神望着我。
他将我扶起,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伙子,我只能劝你节哀顺变。还有,进去看看你母亲吧,一般这种情况,我们都会将病人火花然后再交给家属的。”
说完,他便径直离开,我望着病房,迟迟不敢进去。
我看到从病房里陆续走出医生,但都与我擦肩而过。
他们慢慢变成灰色的烟,聚成两条掠过我。
我从那烟里闻到了金钱和鲜血的气味。
烟逐渐散去,我不受控制的迈向病房。
手术台上躺着一个人影,一动不动。
一步,两步,三步......
我不自觉数着自己的步数,这段距离,那么近,又那么远。
我终究还是来到了她的面前,母亲双手重叠压在胸前,眼睛闭着,微卷的长发整齐地梳着。
只是脸上毫无血色。
旁边的仪器上拉着长长的一条直线,像刺一样,扎着我的胸膛。
我颤抖地拉起母亲的手,眼泪终究还是留了下来。
哭泣,从无声到有声。
泪水,从滴滴到片片。
窗外,一朵白色的曼珠华沙悄然盛开。
一个生命的结束,另一个生命的开始。
母亲被送去了火葬场,但医生却不允许我陪同,无神的我在街头游荡。
“患者死于心梗,生前受到了某种强烈的刺激,诱发心梗......”医生的话在我脑中一遍遍浮现。
“强烈的刺激......父亲的画室......等等!”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转头发疯似地向父亲的画室跑去。
画室的门半开着,我一把推开门,向二楼跑去。
“父亲的每张画都是母亲......”
“看到血液时那狂热的眼神......”
“柜子里大大小小的药瓶......”
这些画面一张张在我的脑海闪过,我一脚踹开二楼画室的门,冲了进去。
地上的弃稿被清理干净了,柜子也不知去向,画架背对着我,孤单的立在那里。
我走进画架,上面只写着一行字:
“颜欢,这是我为你准备的,最满意的礼物。”
我抬起头,看到了正对画架的墙上,挂着一副巨画。
母亲。
用无数滴血液汇成的母亲。
一片血红。
画面是纯粹地血红色,但母亲的每一处细节都显现了出来。
母亲仍然温柔的笑着,一滴未凝固的血液从画的眼中留下。
我想起了父亲第一次看到这副画面的表情。
血色的天使。
我只能如此形容。
我终于明白,母亲受到的强烈的刺激,指的是什么了......
父亲确实很爱母亲,病态的爱着母亲。
他爱她,但他杀了她。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杀了他。
一个声音在我脑中回响,我鬼迷心窍地拿起画架上插着的裁纸刀。
笑着。
病态的笑着。
如果母亲此刻还站在这里,他会发现我的笑容,像极了父亲。
一阵电话铃声响起,拉回了我的意识。
我的闹钟一片空白,丝毫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
来电显示上,写着“笙儿”二字。
我接起电话,却传出了父亲的声音:
“相随,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