恍惚间,我像是回到了刚从九龍棺走出的时候。
没有灵魂,没有,只剩下一具残魄,孤苦无依的存在世上,哪怕随便一只小鬼,都能够让我魂飞魄散!
以这种状态,再往前走下去,肯定会被恶鬼分而噬之……
心中恐惧开始悄然蔓延,我下了狠心,一口咬在舌根处,沁入灵魂的疼痛让我恢复短暂的冷静。
这一切,不过是幻觉而已,是蟒螈制造出想让我知难而退的陷阱!
只要继续心无旁骛的走下去,蟒螈就奈何不了我!
且我肉身能趋避万邪,这些小鬼也只敢绕在我身旁喋喋不休,绝不敢靠近我半步!
抱着这个念头,我毅然继续前行……
果不其然,约莫半刻钟过去,眼前黑暗退散。
虽然我仍然没有肉身的实感,但已经走到了山洞的尽头。
这里是一处空旷的溶洞,正前方不远处的巨大圆形石台上,盘膝坐着一个半人半蛇的女人。
一般美女蛇,都是人首蛇身,如凶名与艳名齐具的美杜莎。
可我眼前这蛇女,看上去却极为恶心。
她长着个像眼镜蛇的三角头颅,脖颈是一环一环类似蠕虫肚脐的形状,且整个颈部以上,覆盖着鳞片。
脖颈以下,则是人类女人的形状,只不过皮肤是灰褐色附着粘液,像是一只巨大的青蛙。
爷爷的书上,只是记载了蟒螈的形状,第一次见到实物,我着实被恶心到了。
蟒螈走上前,凑在我脖颈深吸了一口气,满意的眯起眼,“好精纯的元阳气息,除了二十年前的老道士,我再没有嗅到过了。”
“你的皮肉比他嫩得多,也美味得多。”
说话时,蟒螈三角瞳孔直盯着我下腹,我也隐约明白了她话中含义。
修道之人的元阳,以及儒生的浩然正气,都能帮助妖物修行,比起直接吞噬皮肉,要好上不止一星半点。
因此,坊间传闻狐妖与书生的故事,也非空穴来风。
我平静注视海妖,“你囚禁许多溺死水中的孤苦魂魄,让他们不得超生,已是恶贯满盈。”
“如今我来超度你,为何还要执迷不悟。”
声音落下,蟒螈猛然瞪圆了双眼,一股磅礴的阴力自她身体向洞中席卷,我吸入此气体,顿时觉得后头发阻,忍不住捂着胸口咳嗽。
“你真以为,幻觉就不能杀人?”
蟒螈咧开嘴角,脸上的鳞片被挤得竖起两层,笑容格外让我头皮发麻。
“从进入洞穴开始,你有没有察觉到一股奇怪的味道?”
蟒螈的话语,着实让我警醒。
刚进洞穴的时候,我的确嗅到一股腥味,这股腥气很淡,似乎对身体没有什么影响。
难道……这股腥气才是让我致幻的源头。
蟒螈指了指我身旁的墙壁,“你抠下粉末尝尝,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带着疑惑,我抠下身旁墙壁上,一块带有亮斑的泥点,放在鼻端嗅了嗅,又仔细观察。
这味道……腥甜的同时,又有点像酒精,里面是粉红色掺着白色的颗粒,并且在发光。
这洞穴中微弱的光亮,就是这东西发出的。
可一时间,我却想不出这究竟是什么东西。
蟒螈再度一笑,语气格外嘲讽的道:“你有没有听说过,这世上有种醉生梦死的毒药,叫做惰泥?”
惰泥!?
听到这名字,我不由得大惊失色!
惰泥起源于山海图录中的志怪传说,原本是天柱不周山上的一种矿物,后有仙人取下,酿造成酒,整日糜糜酒中,寻欢作乐。
有不少神仙醉酒失足,坠落凡间沉沦,遭受轮回之苦。
这世间,并无人见到过不周山,更见不到仙人。
但这并不代表着,惰泥并不存在。
当初在山洞时,我翻阅到相关文献,还专门询问过爷爷,这世上究竟有没有让仙人沉醉其中的泥土。
爷爷回答说有,且这东西及其恐怖,哪怕是吸入少量,也会让人沉浸在幻觉当中,甚至在幻觉中死去。
且一旦沉沦入惰泥的幻境,神仙也无法摆脱……
这也就代表着,蟒螈借助惰泥,将我困在幻境中,并给我制造丢失的错觉。
实则,幻觉即真实。
一旦我误认为,自己的肉身丢失,在幻境的空间中,就真的没办法发挥肉身的实力。
蝾螈想要在幻境中杀我,真实空间的我也会跟着一同身死……
蟒螈扭动腰肢靠近我,单手捏着我的下巴,“小道士,你如果愿意留下,当我采补的炉鼎,我可以饶你一命。”
即使汗毛颤兢,心脏提到嗓子眼,我仍愠声道:“我道心澄澈,以你污浊的身子碰我,必死无疑!”
砰——
蟒螈重重的一拳砸在我的脸上,我的残魂开始阵阵动摇,似乎随时都要溃散,可蟒螈却毫发无损。
她的这一拳,算是给我的最好回答。
什么道心澄澈,什么多年修为,在幻术中,我仍是那个仅有残魂,蜷缩在黑暗中恐惧无比的可怜虫……
此时此刻,我才明白过来蟒螈的可怕之处。
作为茅山支脉的江城子,心中最脆弱的地方就是他的师父。蟒螈利用这一弱点,假扮作江城子的师父,让他甘愿赴死。
慕容长青看到的,是曾作为小女孩被追杀的时候,如果不是我帮忙,也差点死在幻境里头。
幻境中出现的,都是曾经在本人身上真实发生过的场景!
我这幅残魂的虚弱状态,正是当初刚从九龍棺中出来的时候。
这算是我此生唯一的弱点,却也成了蟒螈手中杀人的刀!
今日一劫,怕是万难度过……
蛇形本淫,蟒螈根本不给我回答的机会,直接撕扯开我的衣衫,准备强来。
可是对这么一具恶心的躯体,我只感觉嗓子眼发堵,差点没忍住吐出。
蟒螈也意识到问题,歪着脑袋咧嘴看向我,“你喜欢什么样的女人?”
此刻的我,肠胃一阵翻涌,甚至没有多看一眼蟒螈的勇气。
一阵阴气飘过,蟒螈竟化作慕容长青的模样,褪去衣衫后朝我搔首弄姿一会儿,再度像疯狗一样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