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所有人不由得愣了愣,被房遗直掏出的白色药丸,所吸引住了。
李二也不例外。
每个人都盯着那白色的药丸,因为这种药丸,他们确实没见过。
这能治病?
这是每个人脑袋之中冒出的疑惑。
房遗直却是慢悠悠的,朝着一旁的房玄龄鞠了个躬:“父亲,困扰孩儿的头痛脑疾,前几日就是由这位神医给治好了,至今未有复发!”
“哦?”
房玄龄神色一凛,他儿子的头痛脑疾,他可是知道的。
这是自小就有的毛病,几乎三天一次,病发时头疼欲裂,而且狂吐不止。
为此看遍了无数医生,连尚药局的太医都没有特别有效的治疗手段,只能头痛时稍微抑制。
“这几日都未复发?”
“是的,而且……张神医医治的手法,和寻常人不同,他不把脉,也不看诊,只是询问了孩儿两句,就把我这病症说的一般无二!”
“更神奇的是,他给孩儿配的药方,就是这白色的药丸!”
说着,房遗直将白色的圆形药丸放到了房玄龄面前:“当日我头痛欲裂,就水吞服了这颗药丸,我怎么都没有想到,不到一刻钟功夫,脑疾便消退了,简直神效!”
房遗直手中的白色药丸,有大拇指甲大小,李世民朝着身旁的一个内侍小太监使了个眼色:“传秦、徐两位奉御!”
“是!”
那内侍立马匆匆朝着殿外走去。
一众大臣全都看着房遗直手中的白色药丸,好奇的盯着。
这种药丸,他们也是头一次见到。
“这位大夫,医治手法倒确实独特!”
一直没发话的尚书右仆射杜如晦有些啧啧称奇,他和房玄龄并称为房谋杜断,两家关系莫逆,在朝堂上互为倚仗。
这算是帮衬着说话了,毕竟刚刚,房遗直冲撞了魏征和王圭。
很快,给皇后治病的尚药局奉御徐正卿,匆匆从殿外踏了进来:“微臣徐正卿,叩见陛下……秦奉御因照看皇后娘娘,不能前来,还请陛下恕罪!”
“无妨,免礼!”
李世民挥了挥手,眼神看着房遗直:“房爱卿,给徐奉御看看你手中之神奇药丸!”
房遗直将白色药丸,递到了徐正卿身前。
徐正卿在来的路上,已经听内侍说了刚刚朝堂之事,所以也没有丝毫诧异,不过对于房遗直口中那个医圣仲景公的后人张神医,倒是颇为好奇。
他从医三十余载,担任尚药局奉御也有5、6年,却从没听过医圣仲景公还有后人。
“徐爱卿,此药……你可曾见过?”
李世民问着仔细端详白色药丸的徐正卿。
“老臣从医数年,却从未见过如此古怪之药丸,哪怕药剂浓缩为丸,却也是圆球状,和这扁平白药完全不同!”
徐正卿说完,微微闻了下,摇了摇头:“味道也不尽相同,这药丸药味很浅,方剂浓缩药丸,却是有很浓重的药味……”
“不知员外郎能否把这药丸给老夫研究一二!”
徐正卿抬头,眼神灼灼的看着房遗直,眼眸中带着一抹恳切。
这种药,对于徐正卿来说,相当新奇。
他是尚药局的奉御,整日研究方剂,对这种未见过之药丸,当然有兴趣。
“好了!”
李二这时却是有些不耐烦了:“既然连徐奉御都没见过此药,说明这张神医自有其过人之处,房爱卿——”
李世民眼神却是看向了房玄龄。
房玄龄一愣,却是立马道:“臣在!”
“遗直年幼,我怕请不到此位张神医,你陪同遗直,即刻出发,无论如何……要把这位仲景公后人,请入宫中!”
“切记,不得惊扰了对方,以礼相待!”
“是,微臣这就出发!”
房玄龄躬身,李世民却再次看向了徐正卿:“徐爱卿,你也一同前去,验明仲景公后人真伪!”
“如若真是仲景公后人,实乃大唐之幸,皇后之幸!”
“陛下圣明!”
一众大臣齐声呼喊,魏征和王圭更是伏地,两个人没想到,自己的谏言,李世民听在耳中。
派徐正卿同去,这就是双保险了。
“圣心难断啊!”
魏征和王圭相视一眼,对站在那的李世民,更加敬畏。
……
皇宫外,两辆马车飞快朝着长安城外疾驰。
房家父子坐在前面一辆马车之中,老房的脸色却看上去有些不善。
“遗直,你今日实在是太冒失了!”
马车刚刚驶入朱雀大街,房玄龄就对着自己儿子训斥道:“皇后之事,岂是你一个小小的员外郎可以参与的?”
“为父让你进礼部,你只需掌好天下礼仪、祭享、贡举之政令即可,这尚医之事,是殿中省事宜,你为何要越界?”
房玄龄越说越生气,刚才满朝文武除了ying国公举荐了孙思邈,其余皆没有发话。
因为谁都清楚,万一推荐之人没有医治好皇后,这是会惹出事端的。
这可是长孙皇后,皇上最心爱的女人,现在怀胎十月,还处于昏迷状态,尚药局这么多的太医没有一丝办法,民间的医生就可以了?!
哪怕对方是仲景公后人又如何?
仲景公重生还差不多,一个后人,医术高明的话,还会默默无名?!
也就ying国公出将入相,功勋卓著,被朝廷倚为干城,他才敢出言两句。
更何况他举荐之人,是当世赫赫有名的活神仙——“药王”孙思邈!
孙思邈这位当世第一名医,房玄龄是知道的。
前朝北周静帝时,杨坚执掌朝政,召孙思邈任国子博士,对方却无意仕途功名,认为做高官太过世故,不能随意,坚决不接受,一心致力于医学,反而隐居到了太白山,成为了一名闲云野鹤的道士。
之后隋文帝杨坚一统天下后,再次召他入宫,让其担任尚药局和太医署的奉御和太医令,却依旧被对方拒绝。
这样的一个隐士高客,李世勣举荐,当然没有问题。
哪怕孙思邈最后没有医好皇后之病症,与李世勣来说,都无任何牵连。
毕竟孙思邈之名,天下皆知,虽达不到医圣张仲景之高度,但也是名满天下!
连他都医不好,这天下怕没人能够治好皇后之病了。
但是,但是自己的儿子,自己这傻儿子,居然也站了出来,如果他也推荐孙思邈,这倒也没什么,但他推荐之人,居然是一个房玄龄都压根没听过之人。
张玄?
一个无比陌生的名字。
这要是弄得不好,自己儿子丢官事小,连带他也被陛下厌恶,这才是房家灭顶之灾啊!
皇后如果有个三长两短,房家绝对脱不了干系!
“糊涂啊……我房玄龄聪明一世,怎么生出来你这样冲动的儿子啊!”
房玄龄气急,一口气差点没上来。
一旁的房遗直,却昂着头道:“父亲,要是能医好皇后之昏症呢?”
“嗯?”
房玄龄一愣。
这傻儿子,到现在还没明白?
“医好了,也就是一个举荐之功,与你虽有好处,但代价太大了!”
房玄龄没好气的说着。
医不好可是要死人的!
这句话房玄龄没说,他现在只能奢望药王孙思邈,能够治好皇后的昏疾,那这样的话,万事大吉。
要是治不好,长孙皇后殡天,那房家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
“哎,走吧……去见见你那个什么张神医!”
房玄龄摇了摇头,虽说张神医治好了自己儿子的脑疾,但房玄龄却依旧不感冒。
普通的脑疾而已,治好了,也不能说明医术举世无双啊!
那孙思邈,可是治好了无数病人,从达官高贵到贩夫走卒,才有了今日“药王”之名。
这张玄有什么?!
借着祖上的余荫而已。
要不是李世民让他和房遗直一同前去,他堂堂大唐中书令,又岂会屈尊下顾去请一个江湖郎中上朝?!
“父亲,张神医真的不是一般人!”
房遗直觉得有必要和父亲纠正一下。
“张神医治病的手段,恕遗直平生未见,而且他诊断所用之物,也相当奇特……他不需要搭脉,就能确诊病情,而且我观察了好几天,发现很多前去的病人,都基本治好了!”
“这可比尚药局的太医,高明多了!”
一路上,房遗直喋喋不休的说着,一直在吹嘘着这个张神医。
“好了,眼见为实,莫要多说!”
房玄龄话虽这么说,但内心却也来了一丝兴趣。
自己儿子虽然年轻,但却不是一个爱说大话之人,既然连他都觉得这个医生神奇,那很显然是有一些独特之处的。
“要不是张神医实在不凡,我也不会在大殿上,脱口而出!”
“您时常说,陛下是个爱才之人,我想要是张神医进了尚药局,对大唐来说,绝对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张神医时常感叹,病人太少了……”
病人太少?
房玄龄差点从马车上跌落,这年头,还有大夫嫌病人少的?
这张神医,莫不是得了失心疯?
“正是,起初我也觉得奇怪,但看着他不厌其烦的接诊一个个病人,从早到晚片刻不闲,我就觉得,这病人太少的意思,大概富有深意吧!”
“他想救治更多的人,而不仅仅局限于一个村落!”
房遗直脸上露出了一抹钦佩,一旁的房玄龄却不由得摇了摇头,自己儿子,居然对这个医生,这么推崇?
“父亲,快到了!”
房遗直挑开马车帘子,看着长安城外的一座小山,不由得脸上露出了一抹喜色。
他也是偶然的一次公差,才在山上遇到了正在接诊的张玄。
当时脑疾正好复发,没想到最后竟然治好了。
后来他又来复诊了几次,一来二去,越发对张玄的医术和看病方式,感到震惊。
这可是一个真本事的大夫,而且和他这辈子见过的所有医生都不同,人家看病用手,他却是用眼!
看一眼,问几句,就知道确切疾病了。
端的神奇!
“嗯,你切莫声张,为父和徐奉御,先观察一下这位神医再说!”
房玄龄对着自己儿子关照了几句,而后两人一前一后下了马车,和徐奉御三人,一起徒步朝山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