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让刘喜旺先帮自家送一篓松针回去,兄妹二人背着鸟和蛋去了葛长林家。
葛长林正在做饭,一只野鸡简单剁巴剁巴就扔在了锅里,根本没有用油炸锅,直接水煮鸡。
简直暴殄天物。
香菱压制住自己动手的冲动,让禇夏把蛋和鸟都取了出来,放在院子中间的一张大方案上。
葛长林把鸟扫了一眼道“鸟都是雀类的,都能吃,这蛋就不一定了,”
葛长林指着十多枚长形的蛋道“这是蛇蛋,不能吃,老人说,吃了肚子里会钻出来蛇,”
挑出两枚小巧圆形的蛋道“这是猫脸鹰的蛋,也不能吃,老人说,吃了脸会变鬼脸,”
最后挑出一大一小、一青一蓝的两枚蛋道“这两蛋,一个是海东青蛋,一个是知更雀蛋。鹰是有钱公子爱熬的玩艺;知更雀是书生们爱养的玩艺,这两蛋,光蛋每个就值三四百个大钱,孵出来卖,再碰到阔气的买主,至少卖一两银子。”
“鹰蛋?知更雀?”香菱狐疑的看向褚夏,褚夏也不认得,震惊不比香菱小。
窝在屋里的小山听说有鹰蛋,箭似的跑出屋子,艳羡的看着鹰蛋,想摸又怕香菱骂他的模样,逗得香菱想发笑。
小山这小子之所以这样淘气,完全是因为从小就没娘,爹又是个糙得不行的汉子,香菱还挺喜欢这个臭小子的,况且,自己家有求于葛长林,以后说不准还会求,莫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香菱把老鹰蛋推到小山面前道“送给你了。”
“送给我了?”小山不可思议的指着自己的鼻子,这个蛋听说最少值三四百个大钱,这个消息太让他大震撼了,没想到傻子做事还挺大气的。
香菱笃定的点头,对褚夏使了个眼色,褚夏数出来三十枚野鸡或野鸭蛋来,对葛长林道“长林叔,这些蛋你和贵子叔、贺叔三家分了,算是过两天垒墙的工钱。”
“不行,绝对不行”
一个要给,一个偏不让,撕来撕去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两个人打架呢。
葛长林扭不过褚夏,最后留下了李贵和贺祥的二十枚蛋,把他的那十枚重新装回篓子里道“收鹰蛋我都占了便宜了,哪能还收鸡蛋呢,快点儿拿回去!”
褚夏还想再说什么,已经被葛长林粗暴的推出了院子。
兄妹二人只好回家了。
回到家,数了数能吃的蛋,野鸡和野鸭蛋剩二十一个,鹌鹑和鸽子蛋十个。
褚夏沉吟道“妹子,给刘喜旺送点东西吧,他帮咱撸了两天松针,又帮咱捡了蛋,总不能啥也不给。”
香菱完全赞成褚夏的话,自己家虽然还很穷,但该过的人情必须得过,否则谁还愿意帮助你了?
香菱颇为爽快道“有有有,都有份,不仅他有,连何婶子也有。当时没给他,是因为分不清哪个能吃,哪个不能吃,要是不小心分给了他蛇蛋和猫脸鹰蛋,害得他肚子里爬出长虫、脸变成鬼脸,他不得把自己吓死?”
褚夏这才高兴了,寻思着刘喜旺爱吃肉,就捡了一只最大的肥鸟,五颗鸡蛋送去了。
何婶子这头儿,香菱让江氏做主。
江氏也挑了五颗鸡蛋,把所有的鸟都装在了小篮子里,递给香菱道“告诉你何婶,这鸡蛋是送给她的,鸟让她明天有空炖成肉汤,她家和咱家一家一半。”
“好勒!”香菱欢快的挎着小篮子向何婶家走去。
何婶家位于村子的边上,离山脚近。
香菱往山路的方向走,远远看见一伙人拘着一个披头散发的年轻小媳妇,浩浩荡荡的往村里走,看方向,应该是里正家。
交错之际,香菱瞟了一眼被拘的小媳妇,小媳妇看见香菱后,本能的把头一低,随即又突然抬头,眼睛里透出一种狂热来。
香菱不由得皱起眉头,从气息上她认得这个小媳妇,就是高粱地里与张仁暗通款曲的那个小媳妇。
见小媳妇不害臊的盯着香菱看,拘着她的四十来岁的妇人上去就是一耳光,小媳妇的嘴角立即渗出了血线。
妇人破口骂道“小妖精,偷男人还不知道认错?我要是你直接抹脖子了!你也就遇见我们老褚家这样心善的人家,只给你休书,没给你沉塘!见了里正,以后恩怨两清,不许再纠缠我家刚子了。”
小媳妇打鸡血似的又刨又蹬,挣脱了拘着她的妇人,冲到队伍最后面的一个年轻汉子前,“扑通”一声跪倒,声泪俱下道“阿刚,你别休了我,我没与别人私通,我钗子落在高梁地,是因为我碰到张仁对褚香菱动手动脚,肯定是我救她时掉的褚香菱就在这儿,不信我与她对质”
香菱听得目瞪口呆。
真是人在家中坐,锅从天上来。
小媳妇虽然也是受害者,但心眼儿实在不正,明明是自己救了她,结果她不仅不供出加害她的人,为了自保,还抹黑她这个恩人。
估计是寻思褚香菱是个傻子,也确实去了高粱地,屎盆尿盆怎么扣怎么接着吧!
褚刚脸色松动,膝盖一软,跪在了妇人身前“娘,褚家的傻子能与咱这么巧遇上,这应该是天意,败了名声的也许真是傻子,不能冤枉小草给她顶包”
香菱眼白都翻出天际了,感觉这个褚刚真是个蠢货,头上都被张仁种成青青草原了,他还在坚信她媳妇没背叛他呢。
香菱也不着急去何家了,就站在路旁,看着眼前这一出盛世闹剧。
妇人不耐烦道“老娘肚子里怎么可能爬出来你这么个蠢货?你嫂子都看见小妖精被一个男人拉进高粱地了,钗子也是在那儿捡着的,你还不信她偷人?!褚香菱就是个傻子,被她奶诬赖被张仁搞大了肚子她都没否认,张小草就想用傻子摘清她自己!”
一番话就可看出来,褚刚他娘比她儿子聪明多了。
褚刚不理会他娘,拉着媳妇站起来,走到香菱面前。
没等褚刚问话,小草抢先问道“褚香菱,你在高粱地里是不是看见张仁了?他是不是打你了?你是不是拿刀砍他来着?”
这个三连问,根本就是诱导性提问,就相当于问三岁小孩儿“你喜欢你爸还是你妈”,小孩儿本能的会答后面那个。
十有,香菱的回答一定是“是”。
只这一个字,就扣实了香菱被张仁欺负,小媳妇“见义勇为”的光辉事迹。
都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怜之处,若是小草把心机的十分之一用在对付张仁身上,也不至于发展到今天这个境地。
香菱的内心进行着天人交战,如果不帮小草,她肯定被休回娘家,再赶上有不好的娘家人,算是毁了一生了;
如果帮助香草,自己身上就会被扣上“被张仁欺负了”的标签,自己本来就是“傻子”,加上一条也无所谓,可江氏和褚夏一定会崩溃。
香菱心中暗叹自己“不是圣母”,手指指向小草的小腹,痴痴笑道“蝴蝶飞飞,蝴蝶追追”
褚刚顿时呆若木鸡,面如死灰。
别人不知道,他却知道,媳妇的小腹上有一只像蝴蝶的胎记,小傻子看过胎记,说明那日在高粱地衣裳不整的是小草。
知子莫若母,妇人看儿子的表情便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和两个妇人重新拘了香草,向里正家方向走去。
香草回头狠狠的盯着香菱,目光露着嗜血的光芒,要吃人一般。
香菱完全没放在心上,挎着篮子继续向何家走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