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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二章 追我追的紧
    “陈姐,掉茅坑里了!这么久!”倪杰瞅着低头慢吞吞挪上地台的人影,调侃道。

    陈羽把鞋子一踢,迈上地台,伸手往倪杰胳膊上一掐,“臭小子,说什么呢!”

    倪杰五官皱成一团,疼的倒吸一口冷气,嘟囔道“最毒妇人心!”

    陈羽盘腿在另一侧的蒲团坐下,端起凉透了的茶水一口吞下,人也清醒了三分,听见嘀咕声又给倪杰递了个凉飕飕的眼神,“还没疼够?”

    “闭嘴!我闭嘴!”倪杰做了个拉拉链的手势。

    重新给陈羽添上一杯茶,任尔风才把盘旋在陈羽脸上的目光收回,抽出一张纸巾递过去,“老师,擦擦脸上的水。”

    任由水滴满脸乱跑的形象,就像任尔风心烦意乱之时喜欢把水泼在脸上,强逼着自己镇定下来一样。

    老师,是遇到什么烦心事?

    陈羽接过,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两把,似乎有些心神不宁,就连纸巾粘在下巴也未察觉。

    任尔风托腮瞅着她,老师事业上功成名就能有什么烦心事,联想到之前师兄频频提及衍哥,陈羽落荒而逃,心中便有了几分猜测。

    是因为衍哥吗?

    陈羽脑中纷繁杂乱,在发顶胡乱揉了一通,划拉开手机,通话记录的最上方显示的就是倪衍的号码,三分钟前,陈羽正准备从洗手间出来,倪衍给她来了个电话。

    倪衍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柔和煦,“阿羽,你晚上是跟小杰同一趟航班回来?”

    “没,我订的是明晚的。”

    “那行,明晚我来接你。”

    “不,不用麻烦了,我叫车就好。”

    “还是我来接你,一个女孩子的大晚上打车多不安全。伯父伯母要是知道你大晚上一个人打车回家,肯定也不放心。”

    “可……这也太麻烦你了。”

    “行了,我又不是外人就这么决定了。”倪衍的声音带着一丝轻快,又含着一丝不容拒绝的坚定,不等陈羽再说什么就已经把电话挂断。

    自打那天夜里倪衍把窗户纸捅破后,倪衍对待陈羽的行事方式不再像之前那么温吞,甚至有些时候超出了朋友应有的界限,最常见的就是一天三次问陈羽在哪里?在干什么?和谁在一起?

    就算陈羽再傻也察觉出不对劲,她甚至怀疑那天夜里,倪衍知晓站在床边照顾他的,不是倪杰而是自己。想及此,陈羽觉得太阳穴凸凸鼓胀,她再也做不到像往常那样没心没肺和倪衍相处,每当望着倪衍清澈见底又不加掩饰的眼神,都仿佛看穿了他内心汹涌情潮。

    夜晚静谧,琴箫相和里偶尔夹杂着斟茶的水流声,三人各坐一方,倪杰左看看右瞅瞅,陈姐和师妹,似乎像在神游。

    片刻,他憋不住劲,絮絮叨叨谈论着舞蹈界的趣事,任尔风望着陈羽微皱的眉纠缠的手,以及为了应和倪杰不走心的回答,问了一句风马牛不相及的话“老师,现在你所获得的一切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陈羽怔怔的望着任尔风,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

    她似乎从来没想过这个问题。

    想要的生活,什么才是她想要的生活?

    倪杰愣了愣,看着任尔风过分认真的眼神,一时间没崩住,乐开了花,伸手摸摸任尔风柔顺的长发,“师妹说什么呢!著名现代舞蹈家陈羽女士如今在舞坛的地位,那可是万千舞者追逐的梦。陈姐奋斗多年,如今梦想实现,事业成功,光追在她身后的优秀男青年这间包厢都挤不满,还有什么不满足的。”

    任尔风抿抿唇尽管倪杰的话有一定道理,她还是不认同,一个人的经济、名望、地位、确实会给人带来精神上的愉悦,但那不是快乐的全部来源,至少她没从老师黯淡的双眸中察觉到发自心底的喜悦。

    右手被人捏了捏,任尔风对上陈羽温柔的目光,只听她道“思思啊!老师有如今的生活已经很满足了。就是盼望着父母能身体健康。”

    “你期待父母好,那你自己的幸福呢?”右手被再次攥紧,在陈羽笃定的目光中,任尔风喉头一滑终究不再说什么。

    扣扣扣!三声赋有节奏的敲门声。

    包厢房门打开,之前那位女经理再次出现,女经理身后跟着一个古代侍女打扮的年轻女孩。女孩双手托着一个棕色木质托盘,其上横卧着长条状的锦盒。

    陈羽眉梢一挑,放下茶盏望着门口,似对女经理此举有些疑问,任尔风抬眸扫了一眼,以为女经理是来找陈羽,把茶渣滤过又开始重新掏鼓茶具。

    女经理行至地台之下,微微一笑,向三人颔首,半侧过身纤纤玉指在锦盒上方一拂,却望向任尔风“任小姐,这是方才在走廊上您品评的那幅字,我们老板说,承蒙您夸奖,以字相赠与有缘人,如您不弃,还望请收下。”

    “你说你们老板要把‘等’字送给尔风?”倪杰惊讶道。

    “正是。”

    倪杰啧啧两声,从蒲团上站起来下了地台走至侍女前,刚要伸手触摸锦盒,侍女后退一步正好躲过,倪杰嘴角抽抽,之前师妹上手摸“字”,女经理都没说什么,他就碰碰这外包装,这侍女都紧张的跟什么似的。

    倪杰缩回手,尴尬的笑了笑,又坐了回去。

    倒是陈羽觉得有几分新鲜,双手托着下巴,看看女经理又瞅瞅任尔风,眼珠转的飞快不知想些什么。

    把茶壶斟满,见每片茶叶浸润在清冽的泉水中,任尔风深吸一口茶香,把铁壶放回泥炉上,再抬眸看向没有因等待露出丝毫不满的女经理“好的,这幅字我就收下了,麻烦您向老板转达我的谢意。”

    待人走后,倪杰纳闷“这字挂在那么显眼的位置,肯定是极看重了。那老板和你素不相识的,好好的怎么就送你了?”

    任尔风撩了一眼被搁在桌角的锦盒,给倪杰添上一杯茶,“不清楚。”壶口又对准陈羽的杯盏,眸光在陈羽翘起的唇角上略过“老师,你说这老板为何会突然送我一幅字?”

    有缘人这种鬼话,还当糊弄三岁小孩?

    在任尔风这阴恻恻的声音中,陈羽颤了颤,慌忙把锦盒打开取出“字”,她除了认识上写的叫“等”之外看不出什么名堂,卷起重新装入锦盒佯装气愤道“我请你们来,送字也应该送给我才对!”

    忽然,包厢门再次被推开,陈羽的话语一字不落进入来人耳内,只听一声轻笑调侃“送你?送你,你看得懂吗?”

    众人把目光移向门口。

    在古典壁灯的晕染下,来人长身玉立,高级感十足的休闲西装把之衬托的矜贵优雅。

    任尔风双指摩擦着杯盏,眼眸半眯低下头去。

    陈羽平日最讨厌别人讽刺她没文化,一个人的精力总是有限的,她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舞蹈上,自然其他方面相较同龄人比较薄弱,可此时被这个十来岁的小男生嘲讽。

    是可忍孰不可忍!

    遂,双手叉腰猛地站了起来,如一只正在喷火的茶壶“臭小子!少说一句会憋死?”

    来人掀掀眼皮,吐出一字“会。”

    陈羽气的满脸胀红,怒视着他,冲冲下了地台套上鞋,欲施展掐人,“臭小子,你把我从大老远带来,就是为了气我的?”

    化成灰也记得的嗓音,让任尔风执杯的手紧了紧,敢情儿今天这东道主另有其人,任尔风不知该庆幸她保住了刚拿到手热乎乎的奖金,还是该气愤她家陈老师半字未露。

    “你怎么想就是什么咯。”扫了眼如喷火龙状的陈羽,陆辰睿摊了摊手,清亮的眼眸看向茶几后神色如常的任尔风,以及她对面由于陆辰睿的出现,惊讶的嘴张的比蛤蟆还大的倪杰。

    收回视线,陆辰睿从上到下打量陈羽一圈,幽幽道“看来你的似水温柔只会在林煜面前展现了。要不要让他来瞧瞧你现在这副样子。”

    林煜二字就如同把电池掰了的电动玩具,陈羽状似恶狠狠瞪了男生一眼,但这眼神像卸了箭的弓,软绵绵没什么攻击力。

    陆辰睿从她身边绕过,鞋也不脱大咧咧的走上地台,还不忘再刺陈羽一句“都分手这么久了,一提起前男友立马老虎变猫,陈姐姐,你也是够厉害的。”

    倪杰再惊“什么!陈姐你竟然有男朋友,还都已经分手了!!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陆辰睿在倪杰身旁停下,俯视着坐在蒲团之上,脸上每个毛孔都写着不敢置信的倪杰,俯身勾唇道“要不要我向你透露?”

    “好……好啊!”倪杰觉得这人离自己太近,陆辰睿俊美如斯的容颜给倪杰造成很大的压迫感,但蠢蠢欲动的八卦因子促使他点头如蒜,眼前这人也非下午在舞台上那么令人生厌。

    陆辰睿笑意顿收,直起身凉凉的看了他一眼,“想听我舅妈的八卦,做梦!”

    “舅妈!什么舅妈?谁是你舅妈?”

    “你看这里谁最像鸵鸟?谁就是我舅妈?”

    “什么舅妈!臭小子别瞎说!”

    倪杰看着对面脊背崩的笔直,就像故意做给谁看的师妹,再扫向巴不得钻到桌子底下的陈羽,立马嗷嗷大叫“陈姐才不是你舅妈,她是我未来嫂子。”

    “呵!”男生呼出一声算是敷衍,显然他找到了更值得他费心的事。

    他走到任尔风身旁站立不动,他就想看看至他进门之后,还没正眼瞧过他的人儿要装到几时。

    任尔风心不在焉,杯中之水溢出来之时,终于听到上方传来的轻笑声,深知再也装不过去,索性起身伸手“没想到能再次见到陆评委真是荣幸至极。”

    陆辰睿在心底冷冷一笑,表面依旧如谦谦君子,搭上任尔风的手握紧“再次见到任选手是陆某的荣幸才对。”

    任尔风礼貌的笑笑欲想抽回手,不料陆辰睿暗处使阴招攥的生疼,笑意顿敛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岂敢岂敢。”

    女孩笑靥如花在陆辰睿眼中却尤为碍眼,师兄在场竟敢跟他装不认识?陆辰睿此时格外不爽,就宛如打小被他看中的猪崽儿,如今长大了却往别家猪窝钻,这叫什么道理。

    便道“任选手今天一举斩获桂冠,想必不会吝啬请尊师吃顿便饭,陆某在此沾光就先谢过了。”

    “……”任尔风上翘的嘴角像被冰霜冻住。

    陆辰睿这招釜底抽薪直戳她的命脉。

    算你狠!

    这边陈羽刚把一再盘问的倪杰打发,灌入一杯茶,听见那边两人文绉绉的对话,猛然被茶水呛到。倪杰赶忙抽了张纸巾递给她,借着纸巾擦嘴的机会,往任尔风那边猛瞥几眼。

    装!再装!她这徒弟真以为她这师傅什么都不知道?

    可陈羽似乎忘了她自己和林煜的那一段情,不也是在瞒着众人的情况下悄没声息的进行,甚至连分手了也没几个人知道。

    什么人带什么徒弟,这话也不无道理。

    下午比赛结束后,主办方邀请三位评委参加晚宴,陈羽以早有约拒绝,陆辰睿以为那是陈羽的推托之词,陆辰睿对这种晚宴一向不赏脸,想着他和陈姐许久未见,也应该为了他家单身一万年,打算当一辈子和尚了却此生的林煜同志套套近乎。刚发出邀请,不曾想被陈羽告知早已有约,陆辰睿眉梢一挑玩笑道“有约?和我家小舅舅?”

    “滚!少提那些过去的事,是和我徒弟,你也见过的,就那个七号选手。”

    陆辰睿听后眼睛一亮,脑子转了一圈,故作吃惊道“任尔风?你徒弟竟然是任尔风?”

    “这是什么表情?今天你在台上故意为难我徒弟的事,我还没找你算账!”

    “其实你那个徒弟,我…也认识…还有些熟……”陆辰睿故意表达的吞吞吐吐,眼神躲躲闪闪。

    涉及她那乖徒弟,陈羽的好奇心被调动“熟?怎么个熟法?”

    “这个……不好说,陈姐,你还是别问了……”陆辰睿欲言又止,转身就要走。

    这一听更不得了,陈羽眼中立马亮起了两个小灯泡,逮住陆辰睿的胳膊不放了,不弄清楚誓不罢休。

    陆辰睿心中一乐,见鱼儿上钩,慢慢悠悠说起“不巧,近来你那个徒弟追我追得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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