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花园仿似起了些人语声。
萧定晔往窗外探出脑袋瞧了瞧,转头看着眼前跪着的胡猫儿“你方才,瞧见了什么?”
她忙忙回道“什么都没瞧见,什么都不知道。”
他双眼一眯,杀气大盛。
她立时回过味来,着急补充着“只瞧见一个人影从窗户翻了出去。模样瞧不清楚,身形也难判断,衣裳不知是靛蓝、黑色或是棕黑色。”
他的面色和缓下来,再转头往窗户外面瞧了瞧,自言自语道“又是那老色奴。”
他向外努了努下巴,问道“方才,是他追你到此处?”
她一瞬间福至心灵,立刻道“没错,是苗木总管追着奴婢到了此处。方才那黑影从这亭子里翻出去,奴婢在里面虽瞧不真切,可他在外面,只怕他比奴婢多看了一眼。”
他哧的一声冷笑,蹲下身子,挑起她下巴“借刀杀人……你,不赖嘛!”
外间的喧哗声越加嘈杂,仿似来了一群豆蔻少女,正语声清脆的赏花说笑。
但听一位姑娘道“离雁姐姐,你同五殿下的亲事,不知何时能定下来?”
有人含羞的声音嗔怪着“瞎说什么浑话,我同他,不是……不是……”她不是半晌,也未舍得说出余下的话,倒惹得其余的少女轰然而笑。
萧定晔低声嗤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那群少女笑过,忽的有人提议“堆秀山阁楼倒是个赏花的好去处……”
萧定晔烦恼的一蹙眉,低声同猫儿道“快,叫!”
她一愣。
叫什么?怎么叫?
只须臾间,假山下便起了脚步声。
他蓦地出手探向她,只一把就扯开了她衣襟。
她立时发出一声尖叫。
假山上的脚步声随之停了下来,有姑娘悄声道“仿佛有什么声音?”
紧接着,那脚步声重新接续,比此前更兴奋,更跳脱。
他压低声音命令“叫,否则本王将你送给那老色鬼!”
她紧掩衣襟,一咬牙,恶向胆边生,张口便哼道
“啊……殿下中看不中用啊……”
“啊……殿下没吃饭啊……”
“啊……殿下是药渣子啊……”
萧定晔一瞬间黑了脸,抬臂虚空点了点她,紧咬了后槽牙,以口型示她“你赢了。”
她的叫声并没有吓退来者。
山石上的脚步声带着不谙世事的好奇越来越近,越来越近。
他豁的拉她起身,在她下一声惊叫前已将她提溜起来,盘在了他腰间。
阁楼木门倏地被推开道缝隙,门外闪现衣香鬓影。
他双眼一眯,如坚石一般的双臂牢牢箍着她,带着她一起摇动。
她真情实意的一声惊叫全然转成了断续猫叫。
木门哐当一声被全然推开,随之起了一声少女惊叫。
萧定晔停下动静,装模作样喘着气,面向来者“小姐前来赏景,本王无限荣幸。小姐若有意,何不来一同快乐?”
猫儿此时隐约知道他在拿她当挡箭牌。
其实这时是她逃离的最好机会。
她相信此情此景下,她转身夺门而逃,没有人会拦她。
然而她不能。
如若她今日在诸女眷面前露了脸,她便无缘无故树了敌。
女人整死女人,往往比男人更恶毒。
她不能冒这个险。
她紧紧压抑着要打人的冲动,只将脑袋深深埋在他的颈子里,森森皓齿死死咬住他的皮肉上。
午后的日头被外间树梢和阁楼窗棂拦了几拦,等再投射进阁楼,便只留下斑驳光影。
这般旖旎光景下,站在门口的姑娘面色通红,再起了一声尖叫,夺门而逃。
时间只过了几息,又似极长,长的像是猫儿穿越而来的那一刻。
萧定晔没有松开她。
她再也忍耐不得,原本攀着他颈子的手立时扬起。
他的后脑仿似生了眼睛,立时抬手抓住了她的手臂,重新固定在他颈子上。
刹那间,阁楼木门重新被推开。
门边的楚离雁浑身发颤,面色苍白的仿似才从水里捞出来。
她一瞬不瞬的盯着萧定晔,声音痛楚而绝望“表哥怎能……怎能……”
他依然如此前那般要笑不笑,目光炯炯望着门口“表妹想一起来?”
他面上的笑意转浓了些,向她伸过腾出来的一只手“快些……”
楚离雁眼中立时蓄了泪,嘴唇轻颤“晔哥哥为何要这般作践自己,你原本,不是这样……”
等一阵绝望的脚步声咚咚下了假山后,御花园里再次寂静了下来。
萧定晔站直了身子,冷冷道“你还要挂多久?”
手臂一松,猫儿立时落地,扑通一声摔在了地上。
她顾不得被摔痛,当先转身,将衣裳穿好。
他甩了甩手,抬手摸摸颈子上的牙印,小声嘟囔着“劲儿还挺大。”
此时他才顾得上吸一吸鼻子,狐疑道“什么味道?”
从一开始就弥漫在阁楼里的酸臭味,混合着他身上原本的淡淡铁锈味,生造出刺鼻的气味。
她转头不怕死的瞪着他,缓缓道“方才,奴婢挣脱那太监时,曾吐了他满脸,也吐了我一衣襟。”
她目光如星子一般看着他,那其中有些小小的得意“殿下低头看一看您的衣襟,那个小绿点,极可能是片韭菜叶。原本是在奴婢衣襟上,现下……”
萧定晔面色大变,立时脱去外袍。
她默默一笑,再加了一把火“殿下方才长久拉着奴婢的手臂。此前,正在给花坛追肥的花匠,他的泥手,也拉过奴婢这儿。”
她生怕他不懂追肥是何意,十分热心的解释“追肥的肥,是指将鸡鸭猪牛的粪便和在泥里……”
她的目光只在他怔怔的面上停留了一息,便直直定在了他的手上“殿下手上那块黑泥,如若奴婢猜测不差,只怕是猪……”
他没有等到她的话说完,极为干脆的开始干呕。
很好。她觉着很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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