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这位方公子,受人所托,派了自家两个家丁去临安府报案之后,又想着大家都是在国子监里念书的同窗,平日里受人敬仰惯了,更何况这刘公子身份尊贵......何时吃过这么大的亏?
便没有着急上楼,而是又派了一个书童前去刘府报信,自己则是准备回到国子监去,将此事报给老师知晓。
也多亏他想得周到,免去了落入西湖之苦。
而露雁舫的楼上雅间里,掌柜的早已命小二将菜上齐,自己则是战战兢兢地站在一旁,不时去照看一下在地上呻吟的刘公子,也不知今日之事,到底该如何收场。
要说这老大夫确实有点本事,适才被这群书生踢过来哀嚎不止的书生,在抹过他的药酒之后,片刻之间便觉得痛感去了大半,此时正坐在桌子上,不住地朝着刘备一行人道谢。
“让几位见笑了.....”
这书生见乐婉生得貌美,刘备又自带威严,加上虽未曾亲眼看到、但却知是许勒动手将这些人扔进了西湖......便已知道他们不是凡人。
刘备将一块鸽子肉夹入口中,微笑着对他说道:
“路见不平罢了,不知这位公子该如何称呼?又是怎么和这群人结了怨?”
这书生对着刘备拱了拱手,随即叹了口气道:
“不瞒恩公,小生姓林,单名一个‘升’字,现在临安国子监求学,刚才那些人......都是小生的同窗。”
“哦?”刘备好奇的问道:“既是同窗,那又为何拳脚相见呢?”
“我知道我知道!”小惜急忙举起了自己的手,
“我刚才过去,就看到这位公子写了一首诗,然后这些人就对林公子动粗了!”
“是吗?不知林公子是作了什么诗,竟会让这些人有如此反应?”
林升忙道:“请恩公稍等,我这就去取来给您看看。”
说完这话,他便走到了隔壁,也不知在翻找着什么,过了好一会儿,才将一张皱巴巴的纸送到了刘备面前。
只见这纸上写着:
山外青山楼外楼,
西湖歌舞几时休?
暖风熏得游人醉,
直把杭州作汴州。
“直把杭州作汴州......直把杭州作汴州!”
刘备喃喃念叨着这最后一句,心中已是感慨万千。
一旁的乐婉以为他是被这诗给刺激到了,不住地轻拍他的后背。
林升接着说道:
“今日受一同窗所邀,说是有人在这露雁舫设宴,请国子监的几位学子来此讨论国事......小生本不愿前来,但架不住人家接二连三的邀约,这才来了这个地方。”
“来了以后发现,今日赴宴之人全是家中或为官,或显赫之辈,小生出身低微,实在是融不进这些贵人的圈子。”
“再加上他们打着讨论时事的旗号,却在这里寻酒作乐,谈论的,也尽都是些风月之事。”
“晚生实在看不过去,便在他们提出作诗比赛的时候,写下了这首拙作,谁他们看了过后,顿时恼羞成怒......这刘子吉,更是直接朝我动了拳脚!”
听他说完了来龙去脉,众人总算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刘备又见此人一身正气,虽是个文弱书生,心中却似有千钧之力。
便犯了上辈子的老毛病,有了爱才之心,想着要不要将其招入朝中做事。
尽管知道宋国有科举,也知道科举是招揽人才的好办法,却还是习惯性的,以才能品性作为取人的首要标准。
“你这首诗写得不错,特别是最后一句,不知当今天子看了,会作何感想?”
刘备好似漫不经心地说出这话,其实却早已竖起了耳朵,看他会怎么回答。
只见林升将双手举到齐眉处作抱拳之态,然后开口说道:
“当今圣上心胸开阔,能当着临安百姓下罪己之诏;且对金人恨之入骨,更是曾当着百官的面,做下要灭其全国之论,说明陛下有着大理想、大抱负!”
“若此拙作能有幸被皇上看了去,相信陛下只会觉得感同身受吧!”
被人夸奖始终是舒服的,更何况是被这么一个不知道自己身份的人夸奖,刘备只觉得心里舒服极了。
倒是一旁的许勒,暗中对这个林升有了警惕之心,俨然是把他当作了和自己争宠的大敌。
“好了,那我再问你件事情......”
刘备吃得差不多了,接过老太监递来的手帕擦了擦嘴,朝林升问道:
“这个刘子吉刘公子,到底是个什么背景?在国子监求学者大多有着功名在身,为何他们偏偏以此人为首?”
听见刘备这么发问,林升像是想起了什么事情,急忙起身朝刘备躬身作揖道:
“是小生愚钝,差点害惨了恩公!趁此刻无人,还请恩公速速离去,以免惹了祸事上身!”
没想到他的反应会这么大,刘备只是微笑不言,反而是一旁的小惜插话道:
“这个刘子吉真就这么厉害?林公子你不要怕,万事有我玄大哥替你做主!”
乐婉轻轻敲了下她的脑袋:这丫头似乎知道刘备对她不错,现在是越来越放肆了。
林升只当她是个孩子,怎么会把她说的话当真呢?只是不断劝着刘备,让他快快离开。
“书生勿要再劝!”
示意他坐下说话,林升心中焦急,却又没有办法,只好再次入座。
“这天下,还没有我得罪不起之人!”
刘备看着他,缓缓说出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