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下方只差打起来的文官集团,朱由校直感耳边就像是有上千只蚊子在嗡嗡叫唤一样,脑瓜子都快被他们吵疼了。
砰~
最终,忍无可忍的朱由校一巴掌拍在扶手上,阴沉着一张脸咆哮道:“够了,尔等都给朕闭嘴,这里是太和门,不是你们家的后花园,要吵都给朕滚回家吵去!”
不得不说,发起怒来的朱由校还是有些唬人的。
吵吵嚷嚷的文官们都被这‘老实人的怒火’给吓了一跳,连忙跪地拜道:“臣等失礼,还请皇上赎罪。”
“失礼,失礼,公然咆哮公堂,这是失礼吗?你们把朕当成什么了?泥塑的木偶吗?朕看你们根本就是无君无父,眼里跟本就没有朕这个皇帝!”
空旷的太和门内,尽是朱由校的愤怒咆哮。
这也得亏是刚才吵架的人,都是些靠嘴皮子吃饭的御史言官。
若是连内阁、六部的官吏也参与进来的话,说不准儿朱由校都能被这些狗东西给活生生的气昏过去。
面对怒气冲冲的朱由校,百官这时候也只能是诚惶诚恐的告罪道:“臣等死罪,还请皇上惩处。”
“嘿。”
一听这话,朱由校当时就被给气乐了。
惩处?
说的简单。
问题是他敢吗?
朱由校都敢拍着胸脯保证,只要他敢惩处这些官员,明天就会有人打着‘匡扶正义’的名号,号召那些热血冲头的学子去进行哭庙。
这样一来,他不仅落不到任何的好处,反倒是会惹得一身的腥臊。
朱由校无奈,只能是勉强压抑着心头的怒气,阴沉着脸问道:“首辅何在?”
借着‘移宫案’的东风,不久前才重新爬到内阁首辅这个位置上的叶向高长身一拜,道:“臣在!”
朱由校点点头,又问道:“英国公何在?”
头发花白的张维贤佝偻着身躯俯首而拜:“老臣领命。”
“很好,传朕的旨意,着英国公为监修,叶向高为总裁,从国子监挑选一些学识过人之辈组成实录馆,负责为先皇撰史的事情。”朱由校朗声道。
从本心而言,朱由校也不想让东林党的阴谋得逞。
可大明朝素来是以孝治天下,东林党打着为先皇撰史的名义行那刺探之事,却是捏住了朱由校的七寸,迫使他不得不同意这个事情。
否则的话,这事儿要是传出去,他这个皇帝就得背上一个不孝的罪名了。
“臣领旨!”
“老臣领命!”
叶向高和张维贤长身一拜。
与此同时,东林党人的脸上满是激动和兴奋,因为他们又一次成功的胁迫了皇帝。
其他党派之人则是忧心忡忡,有些聪明之辈已经预料到,等到此次东林党撰史完毕,裹挟大功归来的他们,将会变得更加的难以招架。
不过如今事情已成定局,他们就算是有心想要反对,却也找不到什么借口。
总不能说,拦着皇帝不让他尽孝吧?
“嗯,这事就这么定了。”
朱由校面无表情的环视了一圈文武百官,语气平静的问道:“诸位爱卿可还有事要奏?”
文官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皆是一片沉默。
东林党的目标已经达成,自然是不会在这关头去寻皇帝的麻烦。
其他党派则深感东林党人来势汹汹,想着早点下朝去找人商讨破局之策。
“既然诸位爱卿无事,那就散....”
文官无事,武官又素来是泥塑菩萨,等了一会儿也不见人出班奏对的朱由校,正准备开口散朝。
可正在这时,泰宁候陈闻礼却是捧着笏板出班奏道:“皇上,微臣有奏!”
朱由校眼底闪过一抹玩味,假装不解的问道:“哦,陈爱卿,你有何事啊?”
那些不知情的官员也是纷纷看向陈闻礼,想看看这个白吃饭不干事的泰宁候究竟是有何事。
“启奏皇上,昨天下午因为一些小事情,犬子被御林军抓到北镇抚司去了,所以老臣想请皇上下一道恩旨,让锦衣卫将臣那不成器的儿子给放出来。”
陈闻礼诚惶诚恐的说完这话后,又从怀里掏出一份奏疏用双手捧着,说道:“另外,老臣还要弹劾锦衣卫百户苏然,滥用职权、目无王法、威胁勋贵三大罪状,扶维皇上圣裁。”
“微臣亦是听闻这个苏然嚣张跋扈,时常欺压良善之民,实乃我大明一害也。”
“海外弃民,数典忘祖,皇上可不能被其给蒙蔽了。”
“勋贵乃是大明砥柱,那个苏然却胆敢指使人将小伯爷关起来,可见其气焰有多么的嚣张,如此目无王法之人,皇上决不能放任自流,否则必然遗祸无穷。”
“......”
陈闻礼的话音落下后,几位素来亲近泰宁候府的御史言官,也是适时的站了出来,为陈延祚打抱不平。
“哼哼,是吗?”朱由校哼哼了两声,慢悠悠的说道:“可是怎么朕从传旨太监嘴里听到的事情,却不是这样的呢?”
“强买强卖,指挥奴仆格杀锦衣卫百户,公然威胁御林军,泰宁候,汝可真是生了一个好儿子啊。”
说到最后,朱由校铁青着脸,语气格外冰冷,显然是怒极的征兆。
错非是传旨太监还算忠心,在复命的时候就把这茬事情告诉了他,朱由校怕是怎么也想象不到,大明的勋贵居然已经堕落到了如此地步。
连锦衣卫和御林军都敢拔刀威胁,那么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呢?
最让朱由校感到不爽的还是,陈延祚昨天自称自己就是王法。
好嘛,你是王法,那老子这个皇帝是什么?
摆设么?
故而,朱由校昨天在闻知此事后就已经打定了主意,保住苏然,惩戒陈延祚。
他要让世人知道,朕不管那些狗屁倒灶的事情,不代表朕就好欺负,惹毛了朕,那就统统去诏狱里面走一遭在说吧。
“皇上明鉴,那个苏然素来跟阉宦沆瀣一气,狼狈为奸。”
陈闻礼赶紧为自家儿子鸣不平:“而且老臣的儿子,臣却是在了解不过了,虽然胆子大了一些,但也绝不会做出上述的那些事情,这必然是阉宦之辈对我泰宁候府的污蔑,还请皇上圣裁。”
“是啊,皇上,泰宁候府素来忠心耿耿,您可不能被阉宦和奸佞给蒙蔽了啊。”
那些御史言官也是拜道。
面对陈闻礼和言官们的逼迫,心头本就怒焰滔天的朱由校,却是腾的一下就火了。
砰~
他重重的拍了一下扶手,怒斥道:“陈延祚都拔刀威胁锦衣卫和御林军了,汝等却还在说他忠心耿耿,那是不是等到他哪一天带着奴仆来把朕的位置抢了,你们才会觉得他是十恶不赦的逆徒了?”
这话说的可就诛心了。
陈闻礼赶紧拜道:“臣万不敢做此非分之想,只是那苏然和阉宦....”
“哼,苏然乃是朕亲封的锦衣卫百户,素来公忠体国,淡泊名利,绝不会是那等龌龊之人。”
不轻不重的吹捧了苏然一番,朱由校又寒声说道:“何况,锦衣卫素来收到东厂辖制,东厂番子也是从锦衣卫抽调人手补充,苏然既然是锦衣卫百户,跟内廷太监走得近一些,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
“泰宁候,朕可得提醒你一句,诬告官员,可是要受到反坐的。”
好吧,话说到这儿,是个人都看得出来,皇帝今天是非要拉这个偏架了。
面对着朱由校毫不掩饰的敲打之意,陈闻礼不禁苦涩的拜道:“臣知罪,还请皇上责罚。”
带头老大都认怂了,其他小虾米亦是纷纷说道:“臣知罪。”
“既然知罪,那朕就罚尔等半年俸禄以儆效尤,汝等可服气?”
“皇上仁慈,臣等心服口服。”
“但愿如此。”
朱由校不置可否的点点头,随即大手一挥,说道:“退朝!”
话毕,不管百官的反应,朱由校大袖一甩就阔步离开了太和门。
独留下百官面对着空荡荡的龙椅面面相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