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敷口中所说的放火是真的放火,大半夜让长风长安在谢母家后院点上一把火,就算白廉跟湾湾他们没在罗诤手上,能借机救出红烟也是好的。
到了半夜,长风长安一人提了一桶桐油就去放火了,最先发现着火的是府里起夜的小厮,他发现后院儿着火喊了一嗓子,然后越来越多的人开始起来救火,谢母跟罗诤都被叫醒,火势熊熊,形势危急来不及弄清楚起火原因,这会儿扑再多的水也无济于事了,罗诤忙让人去水牢把白廉他们带出来,免得一把火烧死了,他手里就什么筹码都没有了。
谢母眼睁睁看着自己住了这么多年的宅子被大火吞噬,心中说不出的难过,她在这座宅子里从无到有再到现在一无所有,那种大厦将倾的危机感充盈心头,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罗诤脸色铁青:“好端端的怎么会着火?让人去查查,要是故意纵火那就有意思了。”
身边护卫应声退下。
谢母忧心道:“会不会是罗敷他们?”
罗诤拧眉说不可能:“谢胤还不知道明安发生的事,他这会儿八成正在跟李卜演戏呢,为了让我相信,罗敷也不可能离开,如果是有人放火应该另有其人,可是那个人究竟是谁呢?”
他对京城的人和事那么熟悉的人都猜不到,谢母就更加猜不到了,不过这座宅子烧成这样显然已经没法儿住人了,不过谢母在明安并不只有这一座宅子,他们只好连夜带着一干“筹码”转移到谢母的另一座宅子去,而这被大火吞噬了的,就随他去吧。
长风长安藏身黑暗中,清清楚楚的看见红烟,还有曾在风吟客栈见过的二掌柜花碧,白廉素婉以及湾湾被人绑住手脚抬上马车,然后谢母跟罗诤带着好不容易抢救出来的重要财物另乘两辆马车先后离开。
他们走后,长风长安也紧随其后,马车驶向城东,走了约摸两刻,到了另一座宅邸,这座宅子更大,也更隐蔽,周围完全没有人家,长风长安跟不了太近,罗诤的人始终就在周围戒备,他们唯恐被发现,摸清了位置之后就离开了。
罗敷从到明安后心就一直没法儿放下来,如今听了长风长安的回报,那始终想不明白的一环终于想通了。
罗诤抓了白廉跟湾湾他们就说明他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所以才想要用湾湾来威胁她跟李卜。
不过这件事应该不是红烟说的,红烟要是告诉了罗诤这些,那谢胤就不会有机会过来给她通风报信,而且她那次临要从明安离开之前应该也就见不到他们了。
虽然不知道罗诤是怎么知道的,但让谢胤去杀李卜的计划他很清楚应该是成不了了,那么白廉他们就是罗诤手中最后的筹码了。
罗敷头疼的按住太阳穴,她得想个办法救出他们来,不然就太被动了。
凝神思考半晌,她猛然从手心里抬起头:“我要去见明安县守。”
明安城虽也属刘守仁治下,但明安县守岳民曾在京任职,之前供职于尚书台,以前在京就是罗诤的人,后来罗诤被囚于府中,他也因为站错队被贬到明安成了一个小小的县守。
可即便被贬,毕竟之前的功绩在那儿摆着,刘守仁作为他的上官,也始终给他面子没怎么管过他,这次大掌柜的事没查出跟他有什么联系,也就没人注意他。
本来罗敷也想等整件事结束以后再收拾他,可现在出了这种事,岳民作为跟谢母跟罗诤联系都最为密切的人,从他身上下手是最好的选择。
岳民被贬以后日子过得一点儿也不比从前差,明安丝绸生意繁荣,大大小小的商号每年光上贡孝敬都让他肥的流油,更别提逢年过节大大小小的礼数了,老实说,他在这儿可比在京城过得滋润多了。
但是说出去的话还是京官儿更加体面,明安城的油水再多也比不上匡扶前主子登基,自己混个老臣当当捞的多,他可不想一辈子都待在这儿,所以即便知道罗诤血脉不正,谢母替罗诤拉拢他的时候他还是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岳民本来只有一个夫人,来到明安以后又娶了几房小妾,他此前一直无所出,直到前几年他的第三房小妾给他生了一个儿子,这个儿子是他的掌中宝心头肉,活着最大的念想。
以往每天回来他都要抱抱儿子,陪儿子玩儿一会儿,但今天回来没看到宝贝儿子朝他扑过来,心里不禁纳闷:“勇儿呢?今天怎么没见他出来?”
他的三夫人道:“正要跟您说呢,有个您的朋友,说是从京城来的,途径明安特意来拜访您,勇儿在前面跟他玩儿呢,话说回来,老爷,您在京城还有那么年轻俊俏的朋友啊?”
岳民纳闷:“朋友?”还年轻俊俏?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交了这么一位朋友,京城的那些朋友自从他被贬之后就不跟他联系了,他自己比谁都好奇这位朋友从何而来。
怀揣着这种好奇他走进了前厅,只见正位上坐着一位年轻男子正抱着勇儿玩耍,他才想问问来者个何人,那年轻男子一抬头,他双脚好似忽然被人钉在地上动弹不得了。
男子对他微笑:“岳大人,别来无恙啊。”
岳民一时竟不知是该跪还是该立刻叫人把他抓起来。
这位“男子”他再熟悉不过了,是曾经见过无数次的,如今天下最尊贵的长公主殿下。
罗敷一身男子装扮,以他故友的身份前来,还成功从他的三夫人那里骗来了孩子一起玩儿,这幅场景实在太过诡异。
“岳大人怎么了?见到我这位老朋友太高兴了,激动的说不出话来了?”
岳民屏退下人,关上门,这才揖手对罗敷行了一礼:“臣不知长公主驾临,有失远迎罪该万死。”
但是说完这句话他就后悔了。
一开始说李卜发狂杀了罗敷,现在这个消息传的漫天都是,李卜也于昨日被押送回京受审,按说这会儿她,不对,是她的尸体应该也在回京的路上。
这样的结果才应当是他该知道的。
虽然前日谢母召他过去,说这一切都是她跟李卜将计就计设的圈套,罗敷还活着,派去杀李卜的谢胤大概也会提着个假人头回来复命,让他知晓情况早做准备,但罗敷出现的实在太过突然,他一时慌乱,谁知道竟然就说漏了嘴。
岳民恨不能当场给自己一刀,正要想办法圆过去,罗敷开口了:“岳大人,你见到本宫活着好像一点也不意外。”
岳民忙道:“臣这是臣是太过高兴了,其实臣心里一直都不相信殿下已经死了,这世上谁人不知国公与殿下恩爱,国公怎么可能会做出那种事来呢?”
罗敷听的想笑:“是吗?本宫竟然不知道岳大人如此神算,在所有人都相信甚至陛下都亲自下旨把李卜押解回京的情况下,你居然还相信本宫没死,这份儿心实在让本宫感动啊!”
岳民听出来她是在讽刺,答不上话,只能尴尬的笑笑。
“你儿子本宫挺喜欢的,一看见他本宫就就想起了郡主,他们两个年纪相仿,倘若换个地方遇见,没准儿会成为朋友也说不定。”
岳民魂儿都要吓飞了,郡主现在在哪儿他当然清楚,罗敷这番话什么意思他不傻也明白,勇儿是他唯一的儿子,要是勇儿出了什么事,他也没法儿活了。
他赶紧对勇儿招手让勇儿过来,勇儿跟罗敷玩儿的很开心,勇儿不肯走,抓着罗敷的手摇摇头。
罗敷揉揉勇儿的脑袋:“乖,不想走就不走,今天跟我回去好不好?我那儿还有很多好玩儿的,你想吃什么想玩儿什么都可以。”
岳民当然不同意,立马拒绝:“殿下,勇儿调皮,恐怕不能”
“不能什么?”罗敷打断他:“本宫看勇儿挺听话的,正巧本宫的湾湾不在身边,勇儿跟本宫回去也叫本宫心里头有个慰藉。”
岳民态度强硬起来:“殿下,勇儿不能跟您走!”
“原来岳大人也知道跟自己的孩子生生分开是什么感觉。”罗敷脸色沉下来:“今天勇儿本宫是一定要带走的,岳大人要是想把孩子要回去,那就把本宫要的人给本宫送回来。”
反正已经撕破脸了,岳民也不怕了,方才的尊敬一扫而空,语气都陡转:“殿下,既然你们太知道了,那您也别怪臣心狠手辣,您都自己送上门来了,臣就没有再放您走的道理,勇儿不会跟您走,您也哪儿都别想去。”
罗敷笑出声:“你真当本宫没有把握会孤身前来?”
她低头看着勇儿,温柔的问:“刚刚给你的糖葫芦好吃吗?”
勇儿意犹未尽的舔舔嘴唇:“好吃!”
罗敷看向岳民:“你儿子说好吃,岳大人,你听清了吗?”
岳民颤着一只手指着她:“你你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