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卜是个睚眦必报的人,自然也十分记仇,自己闺女被罗诤打了一巴掌这件事他表面看着不在意,但其实甜甜在心里想着,就等着找个机会报复回来。
而眼下就是最好的机会。
他把湾湾叫过来吗,指着牢房里关着的罗诤问她:“想不想把他之前打你的一巴掌还回来?”
湾湾重重的点两下头:“想!”
罗诤被关了那么些年如今才逃出来没多久就又被这些人算计进了牢房,这对她来说本就是一种屈辱,要是还要被小孩子打脸,那他这张脸就彻底没法儿要了。
罗敷也担心:“你不会打算让湾湾一个人进去吧?这不是羊入虎口吗?”
李卜在她手背上的拍两下让她放心,然后让人把牢房的门打开,再叫长风进去把罗诤绑起来。
罗诤当然不会乖乖儿的束手就擒,两个人在牢房里打起来,罗诤的武功在红烟跟谢胤之上,但对付长风就显得力不从心起来,而他自己也知道这种抵抗是徒劳的,所以出招狠,甚至带着些同归于尽的决绝,可心里一着急就容易露出破绽,长风抓住他破绽一击制胜,把罗诤放倒,膝盖顶着他后背,用绳子把他绑起来。
罗诤咬牙切齿的看着面前众人,尤其恶狠狠的看着湾湾,然后对着她狞笑:“上次那一巴掌打疼你了吧?就你这么点儿的小屁孩儿,要是没有你老子卑鄙无耻的算计,我一巴掌能拍死好几个!”
这样的表情,这样的语气这样的话,要是换个孩子,指不定做这会儿已经被吓尿了。
但湾湾何许人也,罗诤打她的时候没吓到她,现在他被人绑着,自己身后还有爹娘撑腰,自然更不会怕他了,她十分老成的背着手摇摇头,然后原地蹦跶两下活动活动手脚,最后猛的一脚踢向罗诤的裤裆。
所有人都没料到她会这么做,身为爹娘的罗敷跟李卜更是意外。
那是男人最脆弱地方,湾湾虽然人小,但是用尽全部力气的一脚也足够让罗诤蜷缩着躺在地上痛苦一会儿了。
当爹的意外过后在一旁拍手叫好,揉着闺女的脑袋温和的问:“是谁教你这么做的。”
这么做纵然足够解气,可是一个女子这么做怎么说都不够文雅,要是让他知道是谁教他闺女这么做的,他觉得很有必要亲自教教对方怎么做人。
湾湾眨着大眼睛看着李卜,踮起脚尖小声问他:“真的能说吗?”
按照他闺女以往的行事作风,李卜有种不好的预感,她这么问多半又要语出惊人,于是深重考虑过后行,他蹲下来指指耳朵,让湾湾悄悄告诉他。
湾湾趴在李卜耳边嘀嘀咕咕两句,李卜听完松口气。
多亏他机智,要是刚刚任他说出来了,自己这张老脸就没处搁了。
罗敷也十分好奇,出去的时候问李卜:“她都跟你说什么了?”
李卜脸上久违的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以后在孩子面前不要对我动粗。”
罗敷听他这么一说想起来了。
有一回她跟李卜吵架,其实也算不得吵架,就是闹着玩儿拌嘴拌急眼了,李卜想用蛮力压制她,结果被她一脚踹过去正中子孙根,当时就倒下了,疼的冷汗直冒,半天都没能缓过劲来。
那次正好被湾湾看见,她记住了她爹痛苦的样子,还以为只要踢到那个地方就会让人肚子疼,所以才会对罗诤这么做。
罗敷想起这件事就觉得好笑,一个没忍住笑出声,换来李卜嗔怪怨怼的眼神。
谢母派来找罗诤的人在发现衙门门口多出两辆马车,而且还看到罗敷一行人自由进出之后,立马回去告诉了谢母,说罗诤多半是危了。
谢母听闻这个消息差点儿没晕过去,幸好身边的丫鬟扶了她一把,并劝道:“奴婢看二少爷也在那儿,他们现在沆瀣一气,肯定很快就会找到这儿的,夫人,我们还是先离开这儿再做打算吧。”
谢母怔怔的,口中不住喃喃:“那可是他亲哥哥,他怎么能……我是他亲生母亲,他怎么舍得?”
“夫人,二少爷从来就不是跟我们一路的,现在大少爷就只剩下您了,您可千万得振作啊,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您还在,我们就还有机会东山再起。”
现在的确不是伤心的时候,谢母擦干眼泪,强作镇定,让丫鬟收拾东西,先把那些跟京中来往的书信都烧了,然后收拾些银子马上离开这儿,狡兔三窟,只要离开这儿,李卜再想找到她就没那么容易了。
丫鬟奉命立马去办了,可才离开没一会儿,就另有小厮匆匆跑回来,一脸慌张的对谢母道:“是……是二少爷跟小姐!”
谢母手里的东西掉下来,心里已经兵荒马乱了,但脸上仍要装出一副镇定自若的模样来。
“让他们在前厅等着,我这就过去。”
谢母回去对着镜子重新整理了头发又画了胭脂,她已经习惯了无论什么时候都要报仇优雅得体,就算是在自己孩子面前也不能露怯。
谢胤坐在厅里喝茶,他现在的行为应该算是大义灭亲,但是很奇怪,他一点儿也没有大义灭亲时该有的纠结与痛苦。
与他同行的红烟却有了这种感受,不管谢母这么多年对她是真的有感情还是就只是单纯的利用,但在她知道真相之前的这么多年里,她是真的把她当做母亲一般尊敬孝顺的。
两人各怀心思的坐着等谢母。
谢母姗姗来迟,见到自己的两个孩子,竟还能笑得出来。
“来的还真快,我还以为自己还有时间呢。”
谢胤道:“你的消息也挺快的,罗诤前脚出事,你后就准备走了。”
“你大哥说的对,当初为娘的就不该心软,我跟你大哥计划了这么多年,结果好好儿的计划就败在了你手上,我也从没想过自己终有一天会毁在自己儿子手上。”
谢胤想笑:“你儿子?都这个时候了你居然还有脸说出这句话来,你有把我当成过儿子吗?你要真的是我亲娘就不该在你们造反的时候把我认回来,罗诤在明知道让我去杀李卜就是送死的时候你就会坚定的站出来阻拦,但是你没有,甚至在罗诤说我再碍事就杀了我的时候你都没有什么太大反应,你扪心自问,你有一点当娘的样子吗?”
谢母抄着手看着他,冷静的问:“能耐了,我对你的生育之恩居然还比不上几个外人的几句话,你一个捞偏门的现在也想大义灭亲青史留名了?”
谢胤打断她纠正:“不对不对,你只是生了我,但却没有养过我哪怕一天,你对我来说没有恩。”
谢母被他的话刺激到了,脸色登时就变了:“没有我哪儿来的你!好,就算是我对你没有恩,那你呢?”
她看着红烟:“我对他没有养育之恩,但你别忘了,你是我一手扶植起来的,没有我就没有现在的你,而且这整件事你也有参与,你以为你现在帮着他们顺着他们,到最后他们就会放过你了?”
谢母看着红烟一点一点变得惨白的脸色,终于有种找回点面子的爽快感,接着道:“你虽然是万惠妃的女儿,但万惠妃已经死了那么多年了,你觉得罗敷会让你回到京城认祖归宗还你长公主的身份吗?她怎么可能让你给皇家蒙羞,又怎么会让你玷污她死去的父皇的名声!”
谢胤看着红烟的脸色,忽然很后悔答应让她也一起跟来,于是挺身而出替她反驳道:“别用你自己的想法去揣测别人,她本来也没想着回去认祖归宗,而且就算她有错,但是做了这么多也足够弥补了,你少在这儿挑拨离间了!”
谢母看他这样护着红烟,笑得更大声了:“你小子,从不知道红烟的真是身份的时候我就看你心思有点跑偏,现在知道你们俩之间没有关系,心里正高兴呢吧?”
“跟你没关系,我就喜欢她怎么了?”
红烟拽拽谢胤的袖子,脸色已经恢复如常,面对谢母挑衅的笑,她也懒得再废话:“你现在说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要激怒我们,但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外面一层又一层都是官府的人,你跑不掉的。”
她之前帮谢母做了那么多事,最清楚谢母的做事风格,在厅里转了一圈,又道:“你也别想着挟持我们两个的其中一个能帮着你逃出去,我们进来的时候就说好了,一旦出事,他们是不会救我们的,我呢就当赎罪了,而谢胤跟他们反正也没有什么太大关系。”
谢胤接着道:“不过你要是真的心疼你的儿子,还是跟我们走吧,免得他还要因为你在大牢里受苦。”
谢母看着他们,忽然笑出声:“用罗诤来威胁我?你说他说的对,那还说过一句话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过?”
谢胤心中觉得不妙:“什么?”
谢母步步后退:“我这个人其实十分自私,你说我不爱你,他说我不爱他,可其实你们两个……我谁都不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