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母一边说一边步步退出门外,红烟下意识跟着谢母一起出去,只是到底慢了一步,她才到门口,一个装满了火药已经被点燃的火药管就被人从外面扔了进来。
谢胤反应快,眼看那一小截引线就要烧到头了,他一脚就把东西踢了出去。
火药被踢出去在空中爆炸,谢母回头看了眼,挥手一喊,更多的火药朝着红烟跟谢胤扔了过去。
这就是一口一个“为娘”的人做出来的事情,为了自己活命,竟然不惜诈死自己的亲生儿子。
红烟拉着谢胤躲开,不可置信的看着谢母,她就无所谓了,但她居然还想诈死谢胤!
爆炸声一声接一声的响起来,守在外面的官兵听见里面的动静开始行动,谢母则趁乱在手下丫鬟的保护下离开,只是还没走到后门,就又被人拦了下来。
谢胤虽然躲过了爆炸,但还是不可避免的被弄得灰头土脸,身边有不少无辜的丫鬟小厮抱头鼠窜,谢胤穿过惊慌的人群逆行去找谢母,红烟紧随其后,只是等两人找到谢母时已经晚了,长风跟白廉早把人拿下。
白廉看着狼狈的谢胤,啧啧两声:“搞成这幅样子,你该不会是心软想要放她走吧?”
谢胤看着谢母,冷笑出声:“她刚刚还想要炸死我,放她走?我疯了我才会放她走!”
红烟追上来,见此情景,拉着谢胤转一圈着急忙慌的问:“你怎么样?没受伤吧?”
谢胤摇摇头:“你先别管我,我是没事,你呢?”
红烟松口气:“我也没事。”
她说完径直走到谢母面前,高高抬起手,手在半空停了一会儿,最后又轻轻放下,帮谢母整理了一下散乱的头发:“你之前说的那些话究竟有几分真积分假?自己的亲生儿子你都能狠得下心去杀,那从前你跟我说的那些母女情深的话呢?都是假的?”
谢母败局已定,觉得说什么都无所谓了,于是拒绝回答,她过得不好,当然也要别人陪着她一起不舒服才行。
长风把谢母带了回去,把她跟罗诤关在了一起,罗诤对于在这儿看到谢母一点也不觉得震惊,对于她想用炸药诈死谢胤表现的也毫不意外。
他早就看穿了这个女人的真面目,她说是在帮自己,但其实她走的每一步都是在为自己考虑,如果他做了皇帝,那她就是太后,而她所表现出来的母子情深或是母女情深都是建立在她能得到回报的基础上,所以当她所期待的这一切都泡汤了的时候,这些虚情假意自然也就用不着伪装了。
这也就是罗诤为什么从被抓之后就连提都不提谢母一句,因为与其指望她还不如指望自己的人更靠谱一些。
李卜跟罗敷要把这二人都押回京城受审,但在此之前,他要罗诤亲眼看着自己苦心经营的这一切是如何一夕之间就土崩瓦解的。
湾湾从罗诤身上也报了自己挨那一巴掌的仇,罗诤被绑在椅子上动弹不得,她娘怕她抽起来手疼,她就脱了鞋,拿鞋底子抽罗诤。
罗诤的眼神恨不能吃了她,湾湾报了仇之后扬长而去,就是他脸上的鞋底印像烙铁烙在脸上的一样,始终挥之不去。
罗诤靠在墙角,脸上那表情有种说不出的凄凉与不甘。
罗敷搬了张椅子坐在牢房门口,先沉默了一会儿,后开口:“当初狸猫换太子是万惠妃的主意,你好好一个儿子虽然被换成了女儿,但红烟这么多年对你尽心尽力,你将她遗弃在婆妹家,从没过问过她这么多年是怎么过来的,她以为你对她至少是有感情在的,可没想到你下起手来居然也这么的毫不留情。”
谢母看也不看罗敷,神游天外,大约也没有在听她说什么。
罗敷叹气:“他们两个去抓你之前曾经来找过我,说你上了点年纪,想请我留你一条命,打发去做个尼姑或是流放别处都好,只要活着就好。”
叹完觉得好笑:“你这种人,不配拥有那样的孩子,他们在想怎么救你,而你却为了自己活命能毫不犹豫杀了自己的孩子。”
“他们两个自己怎么不来见我?”谢母白了罗敷一眼:“这是我们自己的家务事,任你是谁都没资格管。”
“你们的家务事我当然管不着,但红烟不是你们家的人,再说了,你现在也没资格见他们。”
罗诤听了,转个身:“如若没有你当初的优柔寡断,早早杀了谢胤,今天我也不会沦落到这个地步,这样说起来,你装模作样的犹豫比谢胤更该死!”
谢胤索性也不装了:“我还你为你在宫里学了多大的本事呢,原来也是个不中用的夯货!早知道指望不上你就该让你被关一辈子!”
罗诤从角落里站起来,径直走到谢母面前,然后一把掐住她的脖子,目眦欲裂的吼道:“都是你!都是你害的!这个贱人!”
谢母双手抓着他的手臂拼命想要从他手中挣扎出来:“你你大胆我是你娘”
“是我娘怎么了?弑父的事我都做过,更何况是杀你呢?”
罗敷站起来,对面前他们自相残杀的一幕没有任何兴趣:“你们的事你们自己处理,报应不爽,我始终相信这句话。”
红烟在大牢外等着她,看她出来,狠狠吸了口气,问她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城。
罗敷反问:“你不是不想回京城吗?”
“是不想回去,但是我想亲眼看着她上刑场。”
罗敷回头看了眼大牢内,轻声嘀咕:“但愿她还能上得了刑场。”
李卜让裴泰在濮阳军队来明安的必经之路上布防,等到濮阳军一入明安地界,立马被早在此埋伏的李卜跟裴泰等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濮阳的这支军队多是之前从军队中退役的士兵,还有新招募的完全没有任何作战经验的人,以前的老兵们见到活生生的李卜,别说打仗了,魂儿都被吓飞了,然后立马反应过来遇到阻击并非巧合,他们就是中计了,于是慌乱之下就犹如一盘散沙,没用多久就彻底败下阵来。
李卜许久没有这么酣畅的杀过敌了,脱下盔甲,舒舒服服的松口气,大手一挥说明天就回京城复命。
红烟要回京城,谢胤自然也要跟她一起,他一走,老三当然也没有继续留下的道理,于是一番计划决定所有人都一起回去。
谢胤被抓之前把所有他们跟京城来往的信件都烧毁了,而这两个人又都死活不愿意开口说他们都跟谁有联系,所以其他涉及此案的人还需要回去之后仔细彻查。
罗诤最后也没有杀了谢母,倒不是什么血浓于水到最后舍不得了,而是罗诤觉得现在杀了她实在太便宜她了,像她这种人,就应该留到刑场上,跟他一样被唾骂,在每天等待死亡的折磨中痛苦死去。
于是在外耽搁了个把月之后,传闻中已经死了的长公主跟定国公浩浩荡荡回京了。
虽然罗珺最后知道了罗敷跟李卜的计划,但这段时间他也一直在担惊受怕,得知他们回京的消息,早早的散了朝就赶去了公主府。
脱下龙袍的皇帝也就是个半大不大的孩子,撇下身后一干太监侍卫急急进了公主府的大门,不管不顾的就往里闯,眼睛里面谁都看不进去,一心只想确认他姐姐是不是完好无损。
谢胤暗暗比了一下皇帝的个头,低声道:“乖乖,陛下原来这么小?”
老三用胳膊撞撞他:“这可不比外面,小心说话。”
谢胤看着红烟嘟囔:“怕什么,他姐姐在这儿呢!”
罗珺一路走到罗敷跟李卜的卧室门口,最后被门口的李卜拦下来:“陛下请留步。”
罗珺大略扫了眼李卜,不怎么上心的问候了句:“国公回来了,这次辛苦了,先去歇着吧,朕进去看看皇姐。”
“殿下正在更衣,陛下现在进去不合适吧。”
罗珺下意识就要反驳说怎么不合适了?但是看到李卜的眼神,再冷静下来想一想,话又生生咽了回去。
他打小跟罗敷亲近惯了,而且内心里还一直把自己当做小孩儿,觉得没什么,但外面这么多外人在场,皇帝还是应该有皇帝的做派,只好忍住冲进去的冲动在乖乖在门口等。
罗珺身边的太监搬了张椅子过来,罗珺坐在椅子上,双脚离地,不停的晃来晃去,看的谢胤忍不住想笑,他忍了又忍,可最后还是没忍住,噗嗤一声,在这诡异的安静中显得异常突兀。
罗珺顺势看过去,从椅子上跳下来指着谢胤道:“你是谁?笑什么?”
谢胤被点到名,不慌不忙的站出来,行礼自我介绍道:“草民谢胤见过陛下。”
“你笑什么?”
谢胤不敢说自己是笑他腿短晃来晃去的很有喜感,支支吾吾的答不上来。
罗珺噔噔两步走到他面前,还不等他开口却已经转移了注意力到他身边的红烟身上,盯着她说:“我见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