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见到了爹爹跟母亲,但是湾湾心里还是十分不安,因为她发现爹爹跟母亲之间再也不像从前那样亲密了,好几次爹爹想去拉母亲的手,都被母亲躲开了。
小孩子的心思敏感又细腻,用她最近新学到的词来形容,这两个人就是已经到了貌合神离的阶段了。
于是她不再想要坐到两人中间,而是坐在李卜身边,一边嘴上说着哪样点心好吃,一边把李卜往罗敷身边挤。
“爹爹,你往那边坐一坐啦,我都够不到那个了!”
李卜就顺从的往罗敷身边挪一挪。
然后罗敷再不动声色的往另一侧挪动,两个人又恢复了之前那种距离。
湾湾见状愈发卖力的把李卜往罗敷身边挤,可几次下来她就发现了,问题其实出现在她娘身上,所以她当机立断改变了方法,坐到罗敷身边,换个方向,把娘往爹爹身上挤不就好了?
可没想到罗敷直接把她抱了起来,指着桌上的点心问她想要哪一个。
湾湾摇摇头,在罗敷怀里挣扎:“娘,我都已经长大了,你不要再这样抱我了,你往那边挪一挪,我会自己拿的。”
“还是我帮你吧。”罗敷焉能看不出她的心思,于是主动提出帮忙。
湾湾拒绝:“我可以自己拿。”并且坚定的道:“不用帮忙!”
罗敷无奈,只好往李卜身边挪过去。
李卜心中雀跃,心说小棉袄果然是小棉袄,还是闺女贴心啊。
罗敷示意李卜往旁边挪一挪,李卜装作浑然不??知的样子,像座山一样坐在那儿岿然不动。
“爹爹,我什么时候可以回家啊?你的伤都好了吧?”
“好的差不多了,爹跟娘今天就是来接你回家的。”
湾湾高兴的蹦起来,问他们什么时候出发。
罗敷还未开口,李卜就先道:“今天天色有点晚了,明天一早吧,如何?”
最后一句是问罗敷的。
罗敷看着湾湾一脸期待的表情,也不好让她的希望落空,只好答应。
但是这里房间有限,几个侍卫们住在楼下,楼上就只有两个房间,而湾湾又坚持要自己睡一间,连罗敷提出陪她睡觉都被拒绝了。
所以尽管她不愿意,晚上也得跟李卜住同一间房。
女儿的良苦用心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呢?但这其中的缘由又不能让她知道,罗敷也很纠结。
傍晚,周围几家孩子的大人各自带了些吃的来拜访,因不知道他们身份跟底细,所以态度都小心翼翼的,说自家孩子下午在这儿吃了不少点心,也没什么好回报的,就带了各家的一点吃食来,希望他们不要嫌弃。
罗敷把人请进来,正好也到饭点了,就邀请他们一起吃晚饭。
几人推脱着说不用,李卜也不希望留下外人来破坏他们一家三口相处,但罗敷坚持,那几人推脱不过,只好留下。
罗敷不会做饭,几个妇人就打趣道:“人家一看就是出身大户的,家里肯定有煮饭婆子,哪用得着亲自动手。”
罗敷道:“也不是什么大户人家,就是家里稍微富裕点罢了,我给你们打下手罢。”
一个女人递给她一个围裙:“做饭的事还是我们几个拿手,你就帮我们洗洗菜就好了,记得把袖子卷起来别弄脏了。”
罗敷照做了,从一旁的水桶里打了一盆水,边洗菜边听她们说话。
成了亲的妇人聊天也没什么花样,要么是自家男人要么是孩子,反正就是柴米油盐跟家长里短,不过就是这些议论听起来才让人觉得有烟火气。
她们都是邻居,自家什么情况都已经十分了解了,唯一不了解的就是新来的罗敷了,于是都迫切想要知道她跟李卜的故事。
她跟李卜故事
罗敷一时也不知道该怎么说,笑了笑,只是沉默。
“你跟你男人是怎么认识的?我们乡下妇人没见识,像你男人这样的,在我们看来那就是天神一般的人物,你们两个一看就是门当户对的那一种,哎,再看看我们家的那位,每天回来除了吃就是睡,一点都不懂的体谅人,我上辈子不知道做了什么孽这辈子才会嫁给他,真是倒了八辈子霉了。”
另一个说:“是啊,我们家那位也是,从来都不肯陪孩子,你看看你家的,打从你进厨房开始都不知道往这儿看了多少回了,你闺女找他多少次他都不嫌烦,这样的好男人,现在可是打着灯笼都难找了。”
罗敷望向门口,几个孩子正围着李卜转圈玩儿,其他几个妇人的男人坐在一起侃侃而谈,时不时给李卜递个话,聊的倒也热络。
只是李卜的脸色不是特别好看,他应该是不习惯那样的相处,皱着眉,一副随时准备掀桌结束话题的样子。
不知为何,罗敷看着他这幅强忍不悦耐心听讲的样子竟觉得十分好笑。
她旁边的妇人看到她上扬的嘴角,轻轻碰了她一下:“瞧瞧瞧瞧,这还偷笑呢,我看你们俩孩子都这么大了,怎么日子还过得蜜里调油一般,有什么诀窍不妨分享分享给我们。”
罗敷收敛起笑意,摇摇头说:“哪有什么诀窍,就是凑合过呗,嫁都嫁了,就算不合也不能当着孩子的面儿表露出来啊。”
“这话说的是,以前啊还能扯开嗓子跟他骂两句,但现在有了孩子,就怕小孩儿长大了以后有样学样,为了孩子,再不能忍也得忍了。”
“哎,你们俩就一个孩子?不打算再要一个了?”
罗敷摇摇头:“不想要了。”
“哎呦,那孩子将来长大了多孤单呐,应该再生一个儿女双全才是啊,就算你不想,那你男人呢?他能愿意?他就不怕家里香火断了?”
罗敷道:“当初就是他提出来的,说只要一个闺女就够了,我生孩子那会儿难产,差点儿命都丢了,他怕极了,孩子一落地就跟我说以后说什么也不要了,就要一个,就这一个闺女他天天疼的什么似的,连我都没有他惯孩子惯的厉害。”
几个妇人停下手里的活计,纷纷发出赞叹的声音:“那你男人对你可真好,他还能体谅你生孩子不容易,哪像我们啊,生孩子疼的死去活来的时候我们家那位还只会在旁边说风凉话,嫌弃的说哪儿有那么疼,一使劲儿不就出来了吗。”
其他几个有相同经历的人就道:“我们家那位也是这样说的,后来我就骂他,觉得生孩子这么容易,下辈子让他投生女人去试试,疼不死他!”
几个人在厨房里说说笑笑,忙活的倒也快乐。
相比之下,男人们聊天的内容就跟女人大不一样了,男人更喜欢谈论国家大事,最近京城发生的最大的一件事就是长公主削定国公兵权的事。
不听不知道,听了之后李卜才知道这坊间传言究竟有多离谱。
李卜最佩服的就是一群人明明什么都不了解却可以通过想象跟揣测讲述出一段又一段离奇又阴谋的故事来。
当然,他们普遍最相信的说法就是定国公意图谋反被长公主发现,为了江山为了天下,长公主大义灭亲,但同时又因为舍不得相处了这么多年夫君,所以把定国公软禁在公主府,夺了他的兵权。
李卜听到这儿忍不住插了一嘴:“你们是如何知道的?”
“嗐,这你还看不出来吗?定国公对卫国的贡献咱们都看在眼里,他手握百万雄师,说白了反不反只取决于他想不想,这世上能有人不想做皇帝?他肯定不甘心只做一个国公,想要谋反,当然要趁着皇帝还年幼的时候动手了,你想想,皇位近在眼前,他一声令下就能得到,一两天还行,时间久了他能不心动?”
“是啊,不过长公主也不是吃素的,哎呀,他们夫妻二人斗法,也不知道将来会有多少人倒霉,说不定啊,定国公心里早就有蹬了长公主再娶的心思,经年累月的面对同一个女人这谁受得了?你受得了吗?”
“我?我受不了,碰见好看的谁不愿意多看几眼。”
李卜忍无可忍正要掀桌子的时候,罗敷端着一盘菜出来了,不动声色的碰了下他脚尖。
李卜明白,这是劝他忍耐。
他最后到底没能把桌子掀了,只是看着罗敷返回厨房的背影道:“那是你们不够爱自己的女人,若是足够爱,无论身边有多少比她漂亮的女人都无法打动你的心,因为你早把心给了她,一旦把心交出去,就收不回来了。”
几个男人面面相觑:“爱?什么爱不爱的,搭伙过日子罢了,兄弟你就从来没有背着你夫人去过那种地方?”
懂得都懂,不用说的太明白。
李卜摇摇头:“没有。”
那几个人还不相信:“真的没有?”
李卜:“去过,但都是公事,我从未碰过除我夫人以外的女人。”
懂得都懂,几个男人用一种“兄弟挺你”的表情道:“你放心,我们不会大嘴巴的。”
李卜无语:“当真没有!”
罗敷再次从厨房出来,听见这话顺口问道:“什么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