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鹏举休息。
他在考虑一个非常严肃的问题。
怎么安排一个亿?
这是一个很严肃的课题。
先得给爸妈钱。
多了不敢给。万一以为是他抢来偷来的呢,得把老人吓着。
鹏举是老六。
他爸妈都年过六十了。在农村,就算垂垂老矣的年龄了。
鹏举先寄了二十万块钱回家。
得找个借口,以后好多寄钱。
鹏举:“爸好!您听不清?您把手机给我妈。妈好!身体挺好的?对!我给您的村镇银行账号上打了十万块钱,给我爸账上也打了十万。”
“对,我演出赚的,我拜师了!”
“不是,不是,电视里不播,剧场里那种商演!”
“对,一张票可贵呢。”
“我以后每个月都给家里寄钱。您收到钱就花,别存,我再给您钱!”
“教你怎么花钱?打麻将呀。输光找我要!”
“什么,您跟我爸打架?要离婚?”
“离!您自己决定。您已经实现了离婚自由!”
“我继续好好干,好的好的!再见妈!”
松了口气。
这回对付过去了。
以后每个月给父母转钱。
等明年回老家过年时,再给盖幢房子!
鹏举约了郭少喝早茶。
德云茶楼,雅间。
鹏举掏出了一张支票,推到郭少面前。
“算我借给先生个人的,不用写借据了。”
郭少看到支票上的数字是三千万元整。
他没碰那张支票,得问清楚。
电水壶开了。郭少点水、涮杯、洗茶、沏茶,一套动作如行云流水。
他想通了鹏举的暗示。
“你的意思是,不让我爸找银行借钱?”
“这笔借款,请专款用于支付奉德楼、江南会馆两处的房租。按银行借款利息计息。借款产生的盈利,作为咱们成立合伙企业“德云公司”的启动资金。”
“哥,你究竟在担心什么?”
鹏举沉默了。
他担心郭老师在即将到来的风暴之中受到伤害。
矛盾、冲突、突发的事件、未知的人心。
一旦社团被迫停演整顿,时间一长,奉德楼、江南会馆两处的租金压力,就能把郭老师压垮!
他疯狂的赚钱,就为了这个。
熬过严冬,就是春天。
该走的人就让他走。
该显现出来的矛盾就让他显现。
受伤的心可以修复。
只要郭家班的财政不出问题,一旦恢复演出,就是繁花胜景。
可怎么跟郭少解释呢?
鹏举温柔地看着郭少。
“你别这么看我哈,比我爸看我的眼神儿还肉头。”
“你爸看你的眼神儿,会越来越温柔的。”
一向愤世嫉俗的父亲,温柔起来会是个什么样子?
郭少打了一个冷颤。
“我不担心什么,我就是想给德云公司赚点儿启动经费。”
“你拉倒吧!孙叔跟我说了,原石拍卖会上,没一倍的利润,你都不出手的。这钱,你买原石不香么?”
鹏举一把将郭少拿着支票的手按在桌子上。
“商业上的事情,先生得听我的!你跟先生说,其他的商业计划,什么开小园子、开餐馆、做华服,全部停下来。等过了明年年底,他想怎么烧钱,我不拦着。”
“哥,你猜我爸听你的么?”
“按我说的走,没坏处吧?”
没错,鹏举的方法没有弊端,不听他的,到有可能冒进。
郭少想了一秒钟,就答应了。
“未雨绸缪对吧?你怎么自己不跟我爸说啊?”
“我们相处的日子尚短,先生跟我还不交心。”
得了,哥,我一定办得妥妥的。
郭少收了支票,心事满满地看着鹏举。
“哥,你说,我们那两个师哥,是不是有想法?”
“哟?你敢跟我讨论这个?”
“你跟谁都搭不上,我才敢跟你说。不然,我都快憋死了。”
“他们两个已经露相了,走是早晚的事儿。师兄弟们都看在眼里,只是恩师不知道。”
“你,你说得这么直白?”
“不怕。你好好地呆在你爸身边,他的心就稳当。”
“你说起这个,我,昨天跟我爸提了,要出去留学。”
鹏举叹气。
郭少自己的选择,走了当相声演员这条路。这才不到一年,他就后悔了。
“你好不好再等几年?”
“不能等了。要是现在回到学校,我还没超龄。再过过,就今生与学业无缘了。”
鹏举想支持郭少,支持他回到校园的梦想。
可是,面对即将到来的波澜,失去了郭少的助力,郭老师能够撑下去么?
“我想支持你回去读书。可我又想,你要是能帮你爸两年再走,就更好了。”
郭少靠在圈椅中,将手中的品茗杯端起。他的目光穿过亮红色泽的普洱茶汤,望着窗外面的郭家班剧场。
鹏举想,对面这个孩子,他的抉择,他的牺牲,他的父亲未必会懂得。
还好,苍天厚待了他们。一切都值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