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范最后一句话是对小五子说的,他晓得一旦他保证能妥善解决这件事,对方肯定要给周扬打电话,再说如今书房里这些人,做主的也是小五子,当然前提是程方圆不在场。
另一方面,到底是黄小华办事欠考虑,出了纰漏,黄小华最早又是和他混的,他要帮对方擦屁股。
人都散了,可谁也没闲着,都在找一个叫景涛的年轻人。
而景涛呢,这会也是郁闷的。
他刚开始只以为黄小华是在说大话,可在胡同附近打探一番,他死心了,同时也有些惶然,这些院子竟然都是那一家的。
“舅妈,你不是说对方只是普普通通的学生嘛?”他心里也是有怨怼的,水浅王八多,何况京城之地,怎么也算不得水浅,有他得罪不起的人,他一点都不奇怪。
只是不晓得对方是真神,还是伪王。
但到现在为止,他还是没太放在心上,兴许只是有几个臭钱而已。
金大姐气弱几分,嘀咕道,“谁知道去?那时候他们俩的确是学生娃娃而已!”
她敢当着太阳发誓,她说的没有一句大话,甚至对方买房的时候还小气的讲过价,分好几次才付清的房款,怎么看都不像有大能量的人。
“算了,我回去再想想办法!”景涛晓得到这一步,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才是最好的选择,对方显然不是他以为的软柿子,但他是年轻人,又陡然而富,心高气傲在所难免,也想跟对方白掰掰手腕子。
如果真不明不白的怂了,他以后还怎么混?
金大姐说道,“那天不早了,上家里吃个饭吧,这两天你受累。”
景涛病恹恹的摇摇头,事没办成哪有脸吃饭,“不急,我要先回家,你也知道,我姐跟我姐夫还等着我。”
提起亲姐和姐夫,金大姐不再劝,反倒小心翼翼的说道,“那别耽误了,替我向小莹和志坤问好!”
“舅妈,他俩是晚辈,应该他俩跟你问好才是!”话虽然这样说,景涛的表情还是很享受的。
他也算是个有孝心的人,在大栅栏这一带混出名头,把老子娘也接了过来,进了家门,脱掉外套挂到门后的衣架上,问正在听匣子的老爷子,“爸,我姐跟我姐夫还没回来?”
老爷子比这手势嘘了一声,等到匣子里的唱腔的嘎调落罢,才说道,“兴许是单位忙,等等就该回来了。”
他一想,也确实有这种可能,便没再想,亲姐和姐夫都是不大不小的干部,远没有他这样自由,想干啥干啥。
老娘在厨房忙活完,他进去帮着端菜的功夫,门响了。
等他从厨房出来,大姐和姐夫已经来了。
他笑嘻嘻的跟姐夫问好,故作漫不经心的问道,“姐夫,你们局里是不是要规划城区重建”
话还没说完,老爷子不客气的呵斥道,“你少动歪心思,卖磁带还不够你折腾的?当心尾大不掉。”
他埋怨的看了亲老子一眼,又笑嘻嘻的望着姐夫,“我说的这个事,有没有商量!”
“景涛,你得罪人了?”
景涛忽然有些心虚,可还是甩甩手,满不在乎的说道,“没有的事!”
亲姐景莹拦着丈夫,她一向对这个小弟呵护关心的紧,但也知道丈夫的性子,一直稳重,不会无的放矢,尽管不喜欢小弟,但也不至于厌恶。
“你说实话,别打马虎眼,信不信我大嘴巴抽你?”
一见女儿说这样绝情的话,老两口子都慌了,“志坤,小莹,到底是啥情况?”
郭志坤对岳父岳母还是很尊重的,缓和了脸色说道,“爸,妈,小涛在外边应该是惹祸了,今天有许多人通过关系打探到我这,还有人走的我爸的关系。”
实情远没有他说的这么轻松,他要下班的时候,单位的领导找到他,隐晦的问他景涛是不是他小舅子。
他第一反应就是小舅子惹祸了,恐怕惹的祸还不小,要不然不会轮到他领导这个级别的来询问。
总不可能是嘉奖,他晓得小舅子的作为,投机钻营,干些不违法犯罪但绝对也不道德的营生说白了就是打擦边球钻空子。
就在他皱眉头疼的时候,他老子的秘书过来了,让他敲打一下小舅子。
到这会他知道还是低估了小舅子惹祸的能耐,能惊动他老子派秘书跑一趟,事情不见的多大,但后果肯定不是一般人能想象的。
“小涛,都这个时候了,你赶紧说实话!”
景涛脑子都木了,心里也烦躁的厉害,敷衍道,“我的生意赚钱,兴许是哪家权贵看了眼红,故意上我的眼药。”
郭志坤冷笑一声,到这时候他小舅子还嘴硬,他的那点生意,虽然算不得小,但也没被真正的大人物放在眼里。
重重压力之下,景涛清清嗓子,光棍的说道,“舅妈想买回以前的老宅,我跟着走了一趟,和主家起了点小冲突。”
小冲突会有这样的结果?鬼才会信!
就在大伙都想再问的时候,大门外边有人喊道,“景老七在不在家?”
景老爷子一怔,喃喃自语道,“是白二哥,我看看去!”
他一出门,看见白二哥不是一个人来的,身后还跟着几个面色不善的西装男人。
“白二哥,这是”
“老七,我就是领人家认个门,接下来就是你们的事了。”
白二哥身后的一群人自然是范有年和黄小华等。
“不请咱们进去坐坐?我认识你儿子景涛!”
景老七只以为对方是儿子的朋友或是生意伙伴,他也没多想,把范有年一伙迎到正屋以后,坐在饭桌上的一家子都愣住了。
景涛眯缝着眼睛,盯着范有年身后的黄小华,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是你!”
黄小华把头一扬,懒得搭理对方。
范有年和善的笑道,“我来主要是想买你们家的院子,你开个价吧!”
景涛眼角一缩,心道这场景有点熟悉。
“我呢,不像你们年轻人办事那样不靠谱,只晓得说大话。我是有诚意的,说买就真的要买。忘了告诉你,附近的邻居都签了合同,钱已经付过了,就差见公了。我初步的计划是在这边建几个大型的公共厕所,这种院子哪都好,就是旱厕不方便,我这也算为近亲四邻谋福利了!”
景涛愤恨的瞪着范有年,憋了半天,才说道,“你无耻!”
范有年一点都不恼,笑呵呵的说道,“无耻总比嘴上无毛的好,老祖宗说,嘴上无毛,办事不牢,说的就是你这种货色。”
他懒得和景涛费口舌,这种小角色收拾起来都没有一点成就感,挥挥手带着大伙转头就走,前脚刚踏出门槛,范有年又回头,说道,“我不是跟你们商量,就是通知你们一声!”
又越过景涛,看向郭志坤,“你是庆江司长的公子吧,代我向令尊问好,就说我是范有年!”
景涛忽然觉得颓丧,他看到了对方眼里的讥讽和不屑,最后留下名号都不屑于跟自己说,似乎自己都没有知道人家姓名的资格。
人群散了,一家子才缓过神来,郭志坤说,“小涛,你赶紧找关系吧,官面上是不管用了,找生意场上或者有名有号的佛爷吧,我恐怕帮不上你了。”
从对方报出名字那一刻,郭志坤就知道自己甚至是家里的老爷子都帮不上忙,范有年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甚至京城官场里都不陌生,方圆系的大将,单是这一个人还不打紧,关键是方圆系里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他固然不怕对方,但也不会以权压人,更何况方圆系根本不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对方的掌门人,俨然是京城的一个传说。
他忽然被自己的异想天开吓了一跳,失声问道,“你不会要买周扬的房子吧?”
“周扬是谁?”
郭志坤哭笑不得,无奈的说道,“你想买房子,竟然不知道要买谁的房子?”
景涛仔细回想了一番,说道,“只晓得那两口子年岁都不大,前几年好像还是大学生,爷们儿不在家,家里的女人还在奶孩子。”
他每说一句,郭志坤的心都跟着往下沉一截,妈的,都对上了。
华清毕业的高材生,周扬作为重要代表跟随对外经贸部出席外商洽谈了,前些日子得了个儿子,在京城小圈子里更不是秘密,甚至有的领导都在关注着。
头疼,心更疼!
他这个小舅子,真是一般不出手,出手不一般,地上的不惹,非要惹天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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