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么大的事,一家子谁还有心思吃饭。
景涛身子一软,跌坐在椅子里,他一向顺风顺水惯了,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
亲娘已经没了主意,拍大腿带着哭腔道,“志坤呀,你可得帮帮小涛,不能眼睁睁看着他受人欺辱。”
“欺辱?他何曾想过狐假虎威以势压人的时候?”老爷子放下电匣子,怒其不争的骂了一句。真当是放在解放之前呢,还能借着子弟的身份吆五喝六!
到底是姐弟连心,景莹安慰道,“爸,妈,先别着急,咱们想想办法!”
房子是坚决不能卖的,但办法她一时还真想不出来,对丈夫嘴里这个周扬,她也久闻大名。
她在宣传口工作,更晓得周扬的影响力有多大。
单位里早有传言,只怕这次到魔都的代表团一返京,就要召开表扬大会,甚至单位已经开始准备了。
虽然最终的人选还没有确定,但周扬的名字赫然在列,甚至是最有竞争力的那几个人选之一。
工作了这么长时间,她早已熟悉了这里边的门道,这种级别的表彰,意义是非凡的,代表特定层面的肯定。
入围凭实力,得奖靠运气,能进了那个名单的,哪个会是易与之辈。
郭志坤见妻子为难,硬着头皮说道,“实在不行,我再跟老头子提一下吧,在周扬那里,我家老爷子还是有几分薄面的。”
他这么一说,他老丈人倒不同意了,干脆的说道,“犯不着为了芝麻绿豆的小事去劳烦庆江,好说不好听,自己惹的祸,让他自己去解决!”
老爷子不是不相信亲家公的能耐,民不与官斗,对方势力再大,遇到官面上的招呼,也只能作罢。
可以后呢?亲家公总不能护着景涛一辈子,他早些年也是街面上的顽主儿,晓得这些人的手段,脏着呢!
另外,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总为了弟弟麻烦公爹,让婆家怎么想?本来两家的身份就不怎么对等!
女儿和姑爷的日子还要不要过了?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景涛猛地一起身,就要往出走。
“站住,你要干啥去?”
“一人做事一人当,我给人家认错去,哪怕是跪到人家门前,我也得把这事解决了!”
老爷子说道,“总算还像个爷们儿说的话。”
他以为儿子会说出我跟他拼了的话,要真有这样的想法,才是无药可救了。
“去把你白二叔请过来!”
景涛很不愿意,嘟囔道,“爸,刚才可是他把对方引”
老爷子一拍桌子,愠怒不已,喝骂道,“你是老子我是老子?让你去你就去,废什么话!”
亲老子一发怒,景涛还真有些害怕,缩着脖子眼神闪烁,“我去还不成吗!”
又嘀咕几句出了门。
老爷子起身到座钟后边翻了半天,拎了两瓶酒返回来,可惜的咂咂嘴,掸灰的时候心疼极了。这两瓶酒是亲家公上门求娶闺女时候送来的,一直是他的宝贝,如今拿出来,可见老爷子的决心。
干脆利落的拧开瓶盖,看着不解的姑爷,说道,“你是不是觉得我对白老二太重视了?”
心思被老丈人猜破,郭志坤跟着点点头。
“江湖还是存在的,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江湖和庙堂的规矩相通,但又不同。似那样尊贵的大老板大概上是不会太过分的,对方能叫出你的名字,也知道咱家里的情况,总会顾忌你爸的面子,但要是这件事解决不好,景涛的小麻烦也是少不了的。
人是白老二领来的,兴许白老二就知道点什么。理顺关系呢,大概跟编蝈蝈笼子是一个道理,要一条一条枝叶的来,总不能上来就糊顶!”
郭志坤若有所思,又点点头,家里的规矩比较老派,男人们说事的时候,女人是插不上话的。
景涛再回来的时候,已经请来了白老二。
对方一迈进门,老爷子跟郭志坤都起身来迎接。
“二哥,您坐!”
白老二一件桌子上的情况,瞬间就明白了怎么回事,他也有几分赫然,摆手道,“你不怨我才是。”
“哪的话,我又不是真的是非不分。”把白老二请着坐下来,又倒了一盅酒,他说道,“二哥,走一个!”
酒入喉,回味甘,白老二哈了一口气,抄起筷子吃了口菜,说道,“老七,你这酒可有年头了,怕是不便宜,看来我今天是真点掏出点东西了!”
“您言重了,二哥,看在老一辈的交情上,您点拨几句,小涛这事该怎么整。”
白老二说道,“点拨谈不上,但我跟范有年还是挺熟悉的,当然是早些年的事,现在怕是够不到人家前头。”
他不晓得内里实情,只以为景涛是触了范有年的霉头。
“这个人呢,最早是厂子职工,可也不是个安稳上班的,心思活,困难的那几年就开始折腾,慢慢的成了天桥一带有名气的佛爷,可这个人办事还是很讲究的。”要是前几年他还能硬着头皮当和事老,可现在他跟范有年的差距已经难以衡量了,小马拉大车是要拉胯的,人还是要量力而行。
忽然想起了什么,白老二说道,“你认不认识那祥?”
景老七仔细回想了一阵子,没想出头绪来,摇了摇头。
白老二比划道,“就是最早在琉璃厂坑蒙拐骗的那瘸子,你不认识?”
“哦,你说的是他!”景老七恍然大悟,皱眉说道,“论起来,小涛和小莹还得叫对方一声姑爷爷!这个人怎么了?”
“你认识他就好,要是沾亲带故就更好办了,我也是道听途说,可能当不得真。我听说,是听说的,这个那瘸子得罪过范有年,当时范有年还放过话,谁跟那瘸子亲近就是跟他范有年作对,那段时间闹得场面可大着,比如今吓人多了。
后来也不晓得咋回事,不了了之了。”白老二又抓起酒瓶给自己倒了一杯,一饮而尽。
景老七琢磨片刻,回过神来又给白老二倒了一杯,“二哥,咱哥俩走一个!”
不管对方说的是不是真的,他都承情,虽然那瘸子这样的混蛋亲戚,他一向都是敬而远之的,但如今为了儿子,也只能死马当活马医。
空穴来风未必无因,假的左右不过跑一趟的功夫,他的年纪越来越大,对这些为数不多的长辈也应该客气一点了。
可万一是真的呢?说不定就能化解儿子眼下的危局。
忽然外边又响起杂乱的脚步声,景涛烦躁的起身,嘀咕道,“也太欺负人了!”
景老七跟郭志坤也觉得欺人太甚,杀人不过头点地。
不成想,进来的却是跟在景涛屁股后边绕的一个小兄弟。
“癞子,你咋来了?”景涛脸色很难看,他在外边虽然难免放肆,但向来不允许这些兄弟上门打扰家人,哪怕是自欺欺人也好!
“涛哥,情况紧急,咱们的供货商到店里催货款了,放话要是再不结,就要砸了咱们的门脸儿!”
“不应该呀,是谁这么不讲究?”
癞子抬头看看景涛的脸色,马上又把头埋下去,哭丧着脸说道,“都来了,四家供货商一块来的,他们这是故意针对咱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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