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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5章 锐意北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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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月十二,建业,吴公府正殿。

    鎏金铜柱映照着晨光,文武百官分列两班,气氛肃穆中带着难以言喻的凝重。东武库大火及随之而来的流言风波,如同阴云笼罩在每个人心头。陈暮高踞主位,虽左肩仍缠着细布,但腰背挺直,目光如电扫视阶下,那股久居人上的威势,并未因伤痛而减弱分毫。

    “东武库之事,‘涧’已有初步结论。”陈暮的声音在大殿中回荡,清晰而沉稳,“乃魏国细作‘影蛛’所为,旨在焚我武库,乱我军心,更欲嫁祸忠良,离间我君臣上下!现场所遗腰牌、火器,皆为伪造之物,其手法拙劣,用心歹毒!”

    他顿了顿,目光特意在朱据、顾雍、张昭等江东重臣脸上停留片刻,方才继续道:“朱宣失察之责,自有法度论处。然其通敌纵火,纯属无稽之谈!司马懿奸贼,欺我太甚!端阳毒计在前,汝南偷袭在后,今又行此鬼蜮伎俩,真当我江东无人,当我陈明远可欺否?!”

    最后一句,声调陡然拔高,带着金石之音,震得殿中嗡嗡作响。不少官员心头一凛,感受到主公那压抑已久的怒火与决绝反击的意志。

    “主公明鉴!”陆逊率先出列,朗声道,“魏贼亡我之心不死,用计无所不用其极。当此之际,我朝野上下,更需同心同德,摒除猜疑,共御外侮!些许流言,正如螳臂当车,岂能动摇我江东根基、君臣之谊?臣恳请主公,对此番构陷忠良、煽动流言之举,严查幕后黑手,以正视听,以安人心!同时,我大军当挟愤而击,予魏贼迎头痛击,方能彰显我大吴之威,破其奸谋!”

    陆逊这番话,既是力挺朱家,澄清谣言,更是将内部矛盾转化为一致对外的动力,顺势提出军事反击的基调,可谓老成谋国,滴水不漏。

    “伯言所言,正是寡人之意!”陈暮断然道,“前日黑石峪之袭,魏贼小股精锐竟能渗透至我腹地,焚我粮草,伤我将领!此非独荆北之患,实乃我大吴全军之警示!若再被动防守,步步退让,贼势更张!”

    他站起身,左手虚按左肩伤处,右手挥斥方遒:“故,寡人决意:荆北方面,着骠骑将军赵云,督荆北诸军,稳守核心防线之余,须更主动出击!命轻骑统领石敢、山地营主将苏飞,加大袭扰汝南之力度与范围,不仅要断其粮道,更要伺机拔除其外围据点,歼其有生力量!若有机会,可集结精锐,尝试夺取汝南边境一二要隘,打通与寿春之联系,至少,要让诸葛诞寝食难安,不敢妄动!”

    “江淮方面,征北将军魏延前番北渡,扬我军威,厥功甚伟!着其与扬威将军邓艾,继续寻觅战机,或北渡掠地,或西进策应荆北,务必使淮北魏军不得安宁,迫司马懿分兵东顾!”

    “水师方面,着水军都督文聘、副都督霍峻,加强汉水、长江巡弋,做出随时可北上支援荆北或西进威胁江陵(蜀汉)之姿态,保持战略威慑!”

    “另,命‘涧’组织,全力清查境内魏国细作,凡有可疑,宁枉勿纵!对外,加强汝南、洛阳等地情报搜集,不惜代价!”

    一道道命令,铿锵有力,不再是被动应对,而是主动出击的号角。陈暮要将憋屈已久的怒火,转化为北伐的利刃。

    庞统出列补充道:“主公圣明。除军事外,政略亦不可偏废。臣建议,可明发诏令,昭告天下,揭露司马懿弑君(曹叡失踪被宣传为司马懿所为)、篡逆、屡行阴谋之罪行,重申我大吴‘讨国贼,安天下’之大义。同时,对江东各郡县,尤其是士族聚集之地,派重臣宣慰,重申朝廷倚重之心,公布此次东武库事件真相,以安民心。对朱宣失察之过,可按律惩处,但公开申明其绝无通敌,朱家忠心可鉴。”

    徐庶也道:“蜀汉方面,可再遣使,通报我大吴反击之决心与部署,请其在陇右、汉中方向加强策应,哪怕只是虚张声势,亦能牵制魏军部分兵力。”

    陈暮一一准奏:“便依士元、元直之策。子布、元叹,宣慰江东之事,烦劳二位与伯言共同主持。务必要让各地士民知晓,寡人与江东,荣辱与共,休戚相关!”

    张昭、顾雍连忙出列领命:“臣等必竭尽全力,以安江东!”

    朱据更是感激涕零,出列伏地:“臣代朱氏满门,叩谢主公明察之恩!朱家子孙,必当肝脑涂地,以报主公!”

    一场可能引发内乱的风波,在陈暮的强势定调、陆逊的巧妙引导、庞统徐庶的周密补台下,被暂时压了下去,并转化为对外一致的战意。朝会散去,一道道政令军令如流水般发出,整个吴国机器,开始以前所未有的力度运转起来,目标直指北方的强敌。

    陈暮回到后殿,方才露出一丝疲惫,左肩的疼痛隐隐发作。侍从连忙奉上汤药。

    “主公,陆逊将军、庞令君、徐中书在外求见。”内侍禀报。

    “请。”

    三人入内,见礼后,陈暮示意赐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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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朝堂之上,所言乃定国策,安人心。”陈暮喝了口药,缓声道,“然具体方略,仍需仔细斟酌。伯言刚从蜀中归来,又洞察江东隐情,可有以教寡人?”

    陆逊拱手道:“主公今日之决断,英明神武,正合时宜。司马懿虽狡诈,然其挟持幼帝(曹芳),掌控中枢不过年余,根基未稳。曹魏旧臣、地方豪强,未必尽数归心。其所以咄咄逼人,接连用计,正是欲以外战之胜,巩固内部,并打击我方士气。我方反击,不仅为争一地之得失,更为破其势,扬我威,聚我民心士气。”

    他走到悬挂的地图前,指向汝南:“诸葛诞三万精锐踞汝南,看似楔入我防区,实则孤悬于外。其北依颍川、许昌,东望寿春,西连宛城,南面则是桐柏山余脉及我荆北防线。供应线长,且需分兵把守诸多新附城邑。我军袭扰,已令其疲敝。若我能集中一部精锐,不必多,万人左右,选择其一点薄弱处,比如汝南西部吴房、濦强一带,以迅雷之势猛攻,即便不能久占,只要重创其守军,焚其屯粮,便足以震动其全军,迫使诸葛诞收缩兵力,从而缓解宛城东南压力,甚至觅得打通与寿春联系之机。”

    庞统捻须道:“伯言之策,正合奇正相生之道。正面防线(赵云)稳守,奇兵(机动精锐)突出。只是这奇兵统帅与出击时机,须慎之又慎。”

    徐庶道:“石敢将军勇猛,苏飞将军擅山地奔袭,皆可为将。然统筹全局,协调荆北各部,仍需赵老将军坐镇。或可令陈砥少主暗中参谋?少主虽伤,然谋略深远,或能查漏补缺。”

    陈暮沉吟道:“叔至之伤,未可劳顿。然其心系战事,可令马谡随时将战况禀报于他,听取其意见,转呈子龙。至于出击时机……”他目光锐利,“待魏延在江淮再有所动,吸引司马懿部分注意力,便是荆北出击之良机!告诉魏文长,寡人不要小打小闹,要他就给寡人再打一个‘谯郡之战’,而且要更狠、更准!”

    “诺!”

    建业的决策,如同投入静湖的巨石,激起的涟漪迅速向四方扩散。一场由吴国主导的、多路并举的反击风暴,正在酝酿之中。而此刻的荆北前线,承受着最大压力的赵云与陈砥,也即将收到这份来自中枢的强力支持与明确指令。

    六月十三,宛城。

    赵云接到建业明发诏令及陈暮密旨时,紧锁多日的眉头终于稍展。主公反击的决心如此坚定,朝堂风波得以平息,后方稳固,对他而言,无异于卸下了半副重担。

    “主公明断!早该如此!”赵云抚掌慨叹,“被动挨打,终非长久之计。唯有以攻代守,方能掌握主动!”

    他立刻召集石敢、苏飞、辅匡、傅肜等前线将领,以及马谡,传达建业方略,共商具体执行。

    “……主公旨意,我军须在稳守宛、邓、樊核心的基础上,更主动出击,加大袭扰力度,并伺机集中精锐,打击汝南魏军薄弱处。”赵云指着沙盘,“苏飞,你部袭扰成果显着,但据报魏军已加强清剿与防御。下一步,袭扰范围可进一步扩大,向东深入至新蔡、褒信,向北甚至可接近汝南郡治平舆外围!目标不仅是粮道,还包括其征税点、驿站、小型戍垒、乃至征发民夫的官吏!要让诸葛诞的政令出不了平舆城!”

    苏飞眼中精光闪动:“末将领命!山地营儿郎早已憋足了劲!定让魏狗在汝南寸步难行!”

    “石敢。”赵云看向这位勇将,“你部防线至关重要,需时刻防备魏军主力西出或渗透袭扰。在确保防线稳固前提下,可挑选精锐,组成数支快速反应骑队,一旦发现魏军小股渗透,或接到苏飞部求援信号,立即出击,力求全歼!同时,你要与苏飞保持密切联络,其袭扰若遇险,你可派兵接应或佯动牵制。”

    石敢抱拳:“将军放心!比阳、泌阳一线,便是铜墙铁壁!魏狗敢来,定叫他有来无回!”

    赵云又对辅匡、傅肜等布置了邓县、樊城等地的防务,要求加强警戒,配合主力行动。

    最后,他看向马谡:“幼常,建业有令,叔至虽需静养,然可参赞军务。日后军情议定,你须详细报于少主知晓,听取其见解,再报我处。少主深谋远虑,常有破局之思,不可轻忽。”

    马谡肃然应诺。

    会议散去后,马谡立即赶往镇北将军府后宅。陈砥正在院中慢行活动,左肩不敢用力,脸色比前几日稍好。

    听马谡转述完建业决策及赵云部署,陈砥沉思良久,缓缓道:“父王决心反击,赵将军部署周详,皆是正理。然……”

    他走到院中石桌旁,示意马谡展开随身携带的简略地图:“奇兵突出,打击汝南薄弱处,此策甚佳。但关键在于,选择何处?何时?以何方式?”

    他手指点在汝南西部:“吴房、濦强一带,确为汝南西部屏障,但正因重要,诸葛诞必重兵布防,且临近舞阴文钦部,易遭夹击。强攻此处,即便得手,代价必大,且难持久。”

    马谡问道:“少主以为,何处更佳?”

    陈砥手指向南移动,划过一道弧线:“不如……这里,汝南东南,安城、新息之间。”

    马谡细看:“此地距离平舆稍远,非魏军防御重点,且临近淮水支流,水网稍密,不利于魏军骑兵展开。但我军若由此出击,距离寿春魏文长将军部,似乎也更近一些?”

    “正是!”陈砥眼中光芒闪动,“此地看似偏离主战场,实有三大好处:其一,魏军防御相对薄弱,易得手;其二,靠近淮水,若得手后,可与寿春方面取得水路联系,互相策应,甚至可能由此建立一条绕过汝南核心区的隐秘补给通道;其三,从此地袭扰,可威胁魏军汝南与淮北(谯郡、沛国)之间的联系,迫使司马懿更加关注侧翼。”

    他顿了顿,继续道:“出击时机,确如父王所言,待魏延将军在江淮再次发动,吸引魏军主力东顾之时,便是最佳机会。出击方式,不宜大张旗鼓。可命苏飞将军,在加大袭扰的同时,秘密集结一部最精锐的山地营将士,辅以部分熟悉水性的士卒,数量不必多,两千足矣。伪装成袭扰队,昼伏夜出,悄然运动至安城附近。届时,或突袭安城,或在其外围险要处设伏,打击魏军援兵或运输队。不求占城,但求大量杀伤,焚毁物资,震动敌胆!若有可能,夺取一两个临近淮水的小型渡口或码头,便可尝试与寿春取得联系。”

    马谡听得心驰神往:“此策精妙!避实击虚,直捣软肋,且与江淮战场遥相呼应!我这就去禀报赵将军!”

    陈砥叫住他:“且慢。此策尚有风险。一则,长途迂回,深入敌后,补给困难,需士卒极度精锐且意志坚定。二则,一旦被魏军察觉意图,可能陷入重围。三则,与寿春的水路联系,未必能顺利建立。需请赵将军与苏飞将军仔细权衡,制定详尽的进军、接应、撤退方案。尤其要约定好联络信号与应急方案。”

    “属下明白!”马谡郑重记下,匆匆离去。

    赵云听到陈砥的方略后,再次为这位少主的战略眼光感到惊叹。他立刻与苏飞密议,仔细推敲细节。苏飞听到要执行如此大胆的迂回敌后任务,非但不惧,反而兴奋不已,当即表示愿亲自带队。

    “只是,少主有伤,否则若由少主亲自统领此奇兵,必能建奇功。”苏飞不无遗憾道。

    赵云肃容道:“此战关系重大,务必成功!苏飞,你亲自挑选将士,秘密准备。所需船只、向导、干粮、药品、引火之物,皆由军中优先配给。具体行动时间,待魏延将军那边消息而定。记住,保全自身,亦为要务!”

    “末将领命!”

    荆北的战争机器,在得到中枢明确支持与陈砥的奇谋补充后,开始更高效、更富攻击性地运转起来。一面是石敢、辅匡、傅肜等人构筑的坚固防线,如同沉默的巨盾;一面是苏飞统领的山地营袭扰部队,如同无处不在的毒刺;而即将组建的敌后奇兵,则如同蓄势待发的利刃,只待时机成熟,便要给予汝南魏军致命一击。

    与此同时,魏军方面,诸葛诞也感受到了压力变化。吴军的袭扰不仅未因他的清剿而减少,反而范围更大,目标更多元,甚至开始有组织地袭击征税官吏和征发点,煽动民众逃亡。这让他巩固地方、筹措粮饷的计划受到很大干扰。

    “赵云这是换打法了。”诸葛诞看着连日来的损失报告,面色阴沉,“从单纯的军事袭扰,扩展到民政经济层面的破坏……背后必有高人指点。莫非是那陈砥?他不是重伤未愈吗?”

    参军蒋班道:“陈砥虽伤,但其智略不容小觑。或许是其于病榻之上,仍为赵云出谋划策。将军,吴军袭扰日烈,我军分兵把守,疲于奔命,长此以往,士气受损,且粮秣征集越发困难。是否……向大将军请求增兵?或允许我部对荆北发动一次中等规模的进攻,以攻代守?”

    诸葛诞摇头:“大将军有令,近期以稳固汝南为主,暂缓大规模南侵。且江淮方面,魏延蠢蠢欲动,大将军已分兵东顾,恐无多余兵力增援于我。”他眼中闪过一丝厉色,“不过,吴军想用袭扰拖垮我?也没那么容易!传令:各县实行更严格的保甲连坐,凡有通吴、资吴、隐匿不报者,阖族连坐!征发民夫、粮秣,凡有延误抗拒,以军法论处!非常时期,需用重典!我倒要看看,是吴军的煽动厉害,还是我的刀更利!”

    “另外,”他补充道,“派去荆北的那几支队伍,尤其是盯着宛城的那队,让他们伺机而动。若有机会,不必请示,可直接行动!目标,就是那陈砥!若能除掉此子,荆北吴军必乱!”

    “诺!”

    荆北与汝南的交界地带,暗战与袭扰愈演愈烈。而所有人都未察觉到,一支吴军的奇兵种子,已在苏飞的亲自选拔与训练下,悄然萌芽,等待着破土而出、一鸣惊人的时刻。

    六月十五,寿春。

    魏延接到陈暮“要更狠、更准”的指令后,非但没有感到压力,反而豪情勃发。这位以勇略自矜、常怀不甘人下的猛将,早已对前次谯郡之战的成果不甚满意——虽震动淮北,但未与魏军主力正面交锋,总觉得不够痛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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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主公既要更狠,那便打疼他司马懿!”魏延对邓艾及麾下诸将道,“谯郡被打过一次,必有防备。这次,咱们换个地方!”

    他手指在地图上淮水以北划动,最终定格在“沛国”与“梁国”交界处:“打这里,睢阳!”

    邓艾目光一凝:“睢阳?此乃梁国治所,虽非魏军淮北防线核心,但城池坚固,且地处要冲,北连陈留,东接沛国,西通陈国。若攻此处,必引魏军重兵来援。”

    “要的就是他重兵来援!”魏延嘿然一笑,“谁说我要强攻睢阳城了?”

    他详细阐述计划:“我军可再次分兵。一路偏师,依旧从下蔡方向佯动,做出北攻沛国相县姿态,吸引淮北魏军主力。我亲率主力精锐,乘船溯涡水而上,于涡阳附近隐秘登陆,然后轻装疾进,直扑睢阳!”

    “不攻城?”有将领疑惑。

    “不攻城。”魏延眼中闪烁着狡黠与凶狠的光芒,“围城打援!”

    他解释道:“睢阳遇袭,周遭魏军,尤其是陈留、陈国方向的驻军,必来救援。我军可在睢阳城外择险要处设伏,先歼灭其一部援军!同时,分遣骑队,扫荡睢阳周边庄园、屯田、仓廪,尽掠其粮草物资,焚其不可带走者!待魏军大队云集,我军早已携战利品,循原路或另择小路,迅速南撤渡淮!如此,既歼敌有生力量,又获实利,更将战火引至淮北纵深,震动必远胜前次!”

    邓艾听完,细细思索,抚掌道:“将军此策,虚实结合,深得兵法之妙!围睢阳是虚,打援掠地是实。关键在于,佯动要逼真,主力行动要迅猛诡秘,设伏地点要精准,撤退路线要安全。且时机须把握极佳,需在魏军援兵陆续到来、尚未形成合围之前,完成歼敌、掠地、撤退一系列动作。”

    魏延大笑:“士载深知我心!此事便由你统筹佯动偏师与水路运输,务必瞒天过海!我自领选锋,执行奔袭设伏!诸将听令,即刻准备,三日后出发!”

    “诺!”众将轰然应命,士气高昂。

    六月十八,夜。淮水之上,船影幢幢。邓艾率偏师及大量空船,大张旗鼓向上游移动,做出渡淮姿态。而魏延亲率八千精锐(其中两千骑兵),乘坐另外数十艘快船,偃旗息鼓,借着夜色掩护,沿涡水向北悄然驶去。

    六月十九,黎明前,魏延部在涡阳以北二十里一处荒滩顺利登陆,藏匿船只,留兵看守。旋即,八千吴军如同出鞘利刃,直插西北方向的睢阳!

    六月二十,午后,睢阳城外。

    梁国太守和守将接到警讯时,吴军前锋骑兵已出现在视野之中!城头顿时大乱。

    “紧闭四门!快向陈留、陈国求援!”太守声嘶力竭。

    魏延并不急于攻城,只是派骑兵环绕睢阳纵横驰骋,箭射城头,鼓噪呐喊,做出大军围城的态势。同时,步卒分成数股,如同梳子般扫荡城外。屯田的麦苗被践踏焚烧,大小庄园坞堡被攻破,仓廪被打开,粮食布匹财物被抢掠一空,带不走的便付之一炬。浓烟四起,哭喊震天。

    六月二十一,首批魏军援兵约三千人,从陈国方向急匆匆赶来。领军的是陈国都尉,闻睢阳被围,未做详细侦察,便直冲而来,欲解睢阳之围。

    他们行至睢阳东南三十里一处名为“落马坡”的丘陵地带时,忽听两侧山林鼓声大作,箭如飞蝗!

    “中计了!有埋伏!”魏军惊呼。

    魏延亲率伏兵杀出,八千以逸待劳的吴军精锐,对付三千匆忙赶路的魏军,结果毫无悬念。不到一个时辰,魏军溃败,都尉战死,伤亡过半,余者逃散。

    魏延并不追击,迅速打扫战场,收缴可用兵甲,然后下令:“按计划,撤!”

    吴军携带着大量的战利品(主要是轻便贵重的财物和少量粮食),押着数百俘虏,迅速向东南方向撤退,那里有接应的船只。

    同日傍晚,第二支魏军援兵约五千人从陈留方向赶到,第三支从沛国方向的援兵也在途中。但当他们抵达睢阳附近时,只见满目疮痍的郊野、尚未散尽的硝烟、以及城头惊魂未定的守军。吴军早已踪迹全无。

    魏延率部安全返回涡水登船点,与留守部队会合,连夜顺流而下,返回寿春。整个奔袭行动,历时四日,纵横淮北二百余里,围睢阳,设伏歼敌三千,扫荡睢阳周边,掠获财物粮草无算,自身伤亡仅数百人。

    消息传开,淮北再次震动!这一次,吴军不仅掳掠,还成功设伏歼灭了一支成建制的魏军援兵!这说明吴军已具备在淮北机动作战、并寻求与魏军野战争锋的能力!这对于淮北魏军的心理打击,尤为沉重。

    捷报以最快速度传回建业。陈暮览报,抚掌大笑,牵动左肩伤处亦不顾:“好!魏文长真虎将也!此战打出了我大吴的威风!传令嘉奖,犒赏三军!将捷报明发各地,以鼓舞军民士气!”

    庞统、徐庶等亦感振奋。魏延此胜,不仅实现了陈暮“更狠、更准”的要求,更以实际行动呼应了荆北的作战,吸引了魏军注意力,为赵云、苏飞接下来的行动创造了有利条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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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同时,捷报也迅速传至宛城。赵云、陈砥等人闻讯,精神大振。

    “魏将军神勇!此战时机恰到好处!”陈砥对马谡道,“淮北大胜,司马懿必更加关注东线,汝南魏军也可能被抽调部分兵力东援。此时,正是苏飞将军奇兵出动的最佳时机!速报赵将军与苏飞将军,可依计行事矣!”

    正如陈砥所料,睢阳之败的消息传到洛阳,司马懿的脸色十分难看。短短旬月间,魏延两次北渡,先掠谯郡,再败援军于睢阳,淮北防线显得漏洞百出,地方驻军战力堪忧。

    “一群废物!”司马懿难得动怒,“数倍于敌,竟被吴寇如入无人之境!传令淮北诸将,严加守备,再敢懈怠,军法从事!另,从许昌大营再调一万兵,加强陈留、梁国一带防务,绝不能再让魏延嚣张!”

    司马昭小心道:“父亲,是否要从汝南诸葛诞处,抽调部分兵力东援?毕竟淮北若再有失,危及中原腹地。”

    司马懿沉吟片刻,摇了摇头:“诸葛诞处压力亦不小,赵云袭扰甚急。且汝南位置关键,不容有失。淮北之患,暂以增兵防守为主。待稳住阵脚,再图反击。”他揉了揉眉心,感到一阵疲惫。曹叡失踪后,表面上他大权独揽,但内部的暗流与反对势力从未停止涌动,如今外战又接连不顺,这局面,比他预想的要棘手。

    而就在司马懿为淮北战事焦头烂额、注意力被东线吸引之时,荆北汝南方向,那支由苏飞亲自率领的吴军奇兵,已然如同暗夜中的匕首,悄然出鞘,刺向了汝南东南腹地。一场可能改变汝南乃至整个荆北战局的小规模、却极具战略意义的突袭,即将上演。

    六月二十三,夜,汝南郡安城以南三十里,淮水支流汶水畔。

    月暗星稀,夏虫啾鸣。汶水在此处拐了个弯,形成一片芦苇茂密的河滩。数十条狭长轻便的走舸如同水鬼般,悄无声息地泊在芦苇深处。两千余名吴军精锐,在苏飞的带领下,于此悄然集结。

    他们皆轻装简从,背负五日干粮,武器以短刃、强弩、弓箭为主,辅以少量用于攀爬的钩索、飞爪。人人脸上涂着草汁泥灰,眼神锐利如鹰,动作轻捷如猿。这便是苏飞从山地营及各部中百里挑一、又经过数日秘密急训的精锐奇兵。

    苏飞蹲在岸边,最后一遍确认行动计划:“再重复一遍:我等目标,非是安城坚城,而是其东北二十里处,汶水与汝水交汇的‘三岔口’!据可靠情报,魏军在那里新建了一座水陆转运仓,囤积有从平舆运来、准备发往东南各县的粮秣军资,守军约五百人。我们的任务,是突袭此仓,尽焚其粮草物资,尽可能歼灭守军!若得手迅速,可尝试沿汶水向东,夺取下游十里处的‘黑鱼嘴’小渡口,那里有船只,可顺流而下,尝试与淮水方向的友军(指寿春方面可能的接应)取得联络!”

    “行动要诀:快、静、狠!子时出发,拂晓前抵达,黎明时分发动突袭!得手后,不论是否夺取渡口,午时之前必须撤离战场,按预定路线返回接应点!都明白了吗?”

    “明白!”低沉而整齐的回应,充满杀气。

    “出发!”

    两千余人分成数队,如同融入夜色的溪流,沿着汶水北岸,向着上游目标疾行而去。他们避开官道村落,专走山林小径,遇水泅渡,逢山攀越,展现出极高的山地奔袭能力。

    六月二十四,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

    三岔口魏军转运仓,矗立在两河交汇处的一片高地上。木栅围成营寨,内里是数十座临时搭建的仓廪,隐约可见巡逻兵卒的火把光亮。大部分守军还在营帐中酣睡。

    苏飞率部潜行至营寨外百余步的树林中,仔细观察。营门处有四名哨兵,寨墙上有零星游动哨。防守说不上严密,毕竟此地已属汝南腹地东南,距离前线较远。

    “弩手,解决寨墙上游哨。甲队,解决营门哨兵,打开营门。乙队、丙队,随我冲入营中,分头放火、杀敌!丁队,外围警戒,阻击可能从安城方向来的援军,并准备接应!”苏飞低声下令。

    数十名弩手悄无声息地瞄准了寨墙上那些昏昏欲睡的游动哨。

    “放!”

    轻微机括声响起,弩箭破空,精准命中目标!几声闷哼,游动哨栽下寨墙。

    几乎同时,甲队数十名身手最矫健的士卒如同狸猫般窜出,迅速贴近营门。营门哨兵尚未反应过来,便被捂住口鼻,利刃割喉。

    营门被轻轻推开。

    苏飞眼中寒光爆射,拔刀低吼:“杀!”

    “杀——!”蓄势已久的吴军精锐,如同决堤洪水,猛冲入魏军营寨!

    “敌袭!吴军来了!”凄厉的惨叫划破黎明寂静。

    营中魏军从睡梦中惊醒,仓促应战,但面对如狼似虎、有备而来的吴军奇兵,瞬间陷入混乱。许多士兵来不及披甲,甚至找不到兵器,便被砍翻在地。

    吴军目标明确,乙队直扑仓廪区,将携带的火油罐砸向仓廪,火箭随即跟上。顷刻间,一座座粮仓草垛燃起冲天大火!丙队则专门追杀抵抗的魏军军官和集结起来的成建制小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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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战斗几乎呈一边倒的态势。不到半个时辰,营中抵抗基本被肃清,五百守军死伤大半,余者溃散。所有仓廪物资皆被点燃,火光映红了半边天空,浓烟滚滚,十里可见。

    苏飞见目的已达,毫不恋战,吹响竹哨。

    “撤!按计划,向黑鱼嘴渡口转移!”

    吴军迅速脱离战场,携带着少量轻便战利品(如魏军军官的印信、地图等),押着几十名俘虏,向着下游渡口疾行。丁队负责断后,清除痕迹,布置简易陷阱迟滞追兵。

    一个时辰后,安城守军才在远处看到火光浓烟,大惊之下,派出千余兵马来援,但赶到三岔口时,只见一片火海废墟和满地魏军尸体,袭击者早已不知去向。

    而苏飞部,已顺利抵达黑鱼嘴渡口。这里果然停泊着十余条中小型民船和两条魏军巡逻船,守军仅二三十人,一触即溃。苏飞立即派人乘快船顺汶水而下,尝试联络淮水方向的吴军水师或寿春方面。

    同时,他下令部队在渡口稍作休整,处理伤员,补充饮水,并派出斥候警戒上下游及陆路方向。

    “将军,此地不宜久留。安城魏军很快会追来,平舆也可能派兵截击。”副手提醒。

    苏飞点头:“休息两刻钟,然后乘船顺流而下,能走多远走多远。若接应顺利,或可直入淮水;若不顺,则在合适地点登岸,徒步返回预定接应点。”

    他望着东南方向,心中默念:陈砥少主,末将幸不辱命!此一战,虽小,却如尖刀刺入汝南软肋,更打通了这条可能的水路联络线!希望寿春的弟兄们,能收到我们的信号!

    三岔口转运仓被袭焚毁的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砸在诸葛诞心头。他刚刚为淮北战事分神,后院就起了火!而且是在他认为相对安全的东南腹地!

    “废物!都是废物!”诸葛诞在行辕内暴跳如雷,“五百人守一个转运仓,被吴军全歼焚毁!安城守军是干什么吃的?援兵为何如此迟缓?!”

    参军蒋班苦着脸:“将军,袭击者显然极其精锐,行动迅猛,绝非寻常袭扰队。很可能是吴军山地营主力,甚至……是那个苏飞亲自带队。他们选择的时机、路线、目标,都极为刁钻。三岔口位置虽重要,但确非防御重点,守军大意了……”

    “大意?一句大意就能抵消损失吗?!”诸葛诞怒不可遏,“数千石粮草,无数军资,付之一炬!更可恨的是,他们可能还夺取了渡口,试图与淮水吴军联络!传令安城、新息、褒信诸县,立刻派兵沿汶水、汝水搜索追击,务必截住这股吴军!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尤其是那个苏飞,悬赏千金,官升三级!”

    “诺!”

    诸葛诞走到地图前,看着汝南东南部,脸色阴晴不定。吴军的反击,比他预想的更凌厉,更有章法。袭扰、设伏、焚粮、试图打通联络……这一系列组合拳,显然是有高人在幕后统筹。陈砥……一定是他!

    一股寒意掠过诸葛诞心头。这个年轻的吴国少主,重伤之下,竟还有如此能量,将荆北战局搅动得风生水起。此子不除,必成大患!他派去宛城的那支刺杀小队,为何至今还没有消息?

    而就在诸葛诞为东南之失暴怒,并更加迫切想要除掉陈砥之时,他并不知道,那支奉命潜伏在宛城周边、伺机刺杀陈砥的魏军精锐小队,已然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饿狼,趁着宛城因前线捷报而稍显松懈、注意力被吸引的间隙,将冰冷的目光,再次牢牢锁定了镇北将军府。

    荆北的战局,在吴国多路反击下,似乎正悄然发生着微妙的倾斜。然而,最大的危机,往往隐藏在胜利的曙光背后。一场针对陈砥的致命刺杀,已如箭在弦上,一触即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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