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顾氏拉过她的手,叹了口气:“我这心里,也替你抱屈呢。
你说说,打小你们的亲事虽然不曾定下来,但祖父祖母那里也都提过了,个个都认为准成了。
谁知道半途还能杀出个程咬金来。”
这番话说的江心莲更是泫然欲泣。
“表嫂你别说了,表妹又该难过了。”祝韵香在边上劝了一句。
顾氏勉强笑了笑:“看我这嘴,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我也是觉得惋惜,莲子你别往心里去。
你说,我进门这些年了,莲子同我也算是熟悉,我还想着她是个好相处的,往后进了门,妯娌之间也好处。
可谁知道,这就换了人,那姑娘也不知脾气秉性,你们三哥哥又是庶出的,往后我们还不知道如何呢。”
她说着露出一脸的担忧。
“那姑娘,表嫂不曾见过吗?”祝韵香看着她问。
“我一个后宅的妇人,上哪去见?”顾氏一笑道:“倒是眼下,能见着她。”
“眼下?她不是跟表哥去选头面了吗?”祝韵香不解的问。
江心莲也抬起头来。
“正是因为要选头面,才好见到她,五弟给那姑娘买的,都是顶好的东西,这回一定去了宝翠楼。”顾氏极为肯定的道。
“可我们就这么去,有些不大好吧?”祝韵香犹豫着到。
顾氏看了一眼江心莲,笑着道:“不去,去什么去,我可不曾答应带你们去。
管她是什么样,反正以后进门了,日日都能看。”
江心莲坐直了身子问:“表嫂,外头那些传言是真的吗?那个把云娇,真的是传闻之中那样的品行吗?”
“这我还真不知道。”顾氏摇了摇头:“不过这世上的事情,是无风不起浪,有人这么说,那她肯定就不干净。”
“表哥是多智之人,怎会看上那样的女子?”江心莲喃喃的说了一句,猛地站起身来:“我要去瞧瞧,那女子到底生的何等模样。”
她这回来,就想瞧瞧云娇到底是何等样的女子,能把她比下去。
她自幼聪慧过人,读书无数,既有智计,又有容貌,她甚至觉得这世上的姑娘,就没几个比得过她的。
小时候,她与秦南风并不常常相见,偶尔见一回,他也是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说不上几句话。
可他英姿焕发,宛若玉树临风,没有几个男子比得上他,没有几个男子的有那样的气概。
是以,在秦南风出事的那两年多,她挑挑拣拣,直到最后,才勉强定下个人家。
订婚前夕,得知秦南风回来了,她欣喜若狂,不顾一切的让爹娘去退了原本要定下的亲事。
她一心一意的想要嫁给秦南风。
爹娘也很欢喜,毕竟相较于将女儿嫁给不知深浅的人家,自然还是自家的人好,知根知底的,她舅父又疼爱她,一辈子也不会有苦头吃。
她也以为,终于苦尽甘来了,却在这个时候,等来了一道晴天霹雳。
秦南风不肯娶她,另有心上人。
她……那是她从小便喜欢的人,她怎么甘心,怎么甘心拱手让人?
这一回,秦南风定亲,家里头怕她太过伤心,做出失态的事来,原本是不叫她来的。
她说就算是输也要输个明明白白,爹娘也晓得她生来好胜,只得细细的叮咛了几遍,带着她来了。
定亲宴过后,她说想留下来住几日,爹娘见她并未失态,也便答应了。
只不过还有些不放心,悄悄的同大姑母说了,将祝韵香留下来陪她了。
“这可去不得……”顾氏拉着她,一脸的焦急:“都怪我,不该胡说八道的,都是我不好。”
“表嫂你别担心,我不会乱做什么事的。”江心莲说着便往外走。
她能察觉,顾氏其实是希望她去的,不过,她想不到原因。
思来想去的,她猜着,顾氏可能就是好奇把云娇是什么模样,想去瞧一瞧吧。
“香香,这我……你也一道去吧……”顾氏一脸无奈的招呼祝韵香。
祝韵香皱了皱眉头,她有些不情愿去。
若是实在想见,可以同表哥说,让表哥将那女子带出来,找个合适的地方见一面便是了。
这像什么样子?
偷偷摸摸的,见不得人,叫人家发现了,也是有口难辩。
“香香,你快些来,我拽不住她。”顾氏由江心莲拉着往前走。
祝韵香想起母亲让她留下来照顾好表妹,只好跟了上去。
……
马车从把家门口驶了出来。
前头,依旧是丁寅同蒹葭。
里头,云娇斜斜的倚在马车的角落里,看着眼前的秦南风:“你昨日说什么时辰来接我来着?”
“你先让我坐下。”秦南风想凑过去。
“不许来。”云娇伸出脚去拦着他:“你就在那儿坐。”
她伸手指了指对过的位置。
秦南风哭笑不得的坐了下来。
“说吧,到底什么事,为什么来晚了。”云娇将脚跷在他凳子上。
“我不是说了吗,睡过头了,这不是起来了就来了吗?”秦南风解释。
“你撒谎。”云娇哪里肯信:“我让你吃东西你说吃过了,若真是起来晚了,你肯定是一起身便来寻我了,怎会有空吃饭?”
“别说,你说的还挺有道理。”秦南风幽幽的望了她一眼:“不过真没什么事,有事我也解决了,你就别跟着操心了。”
他说着拍了拍云娇几乎跷到他腿上的脚笑道:“山大王,能让小的过去了吗?”
云娇拿开了脚,抿着唇笑。
秦南风坐到她身旁,她便很乖巧的偎了过去,舒坦的半躺在他怀中,口中嘟囔道:“你什么都不肯同我说,到底拿不拿我当自己人?”
“都是些小事情,不想叫你听着生气。”秦南风笑着道。
“可是我想听。”云娇撅着嘴抱着他胳膊撒娇。
“就这么关心我?”秦南风低头笑吟吟的将她望着。
云娇叫他望的心猛地一跳,脸微微泛红:“谁关心你了,我只是好奇。”
秦南风望着她,不言语,头缓缓地低了下去。
云娇想起蒹葭他们就在外头,哪肯让他得逞,推着他坐起身,抬起两手捏他脸:“你说不说,说不说?”
“我说。”秦南风握着她手腕:“疼。”
“给你揉揉。”云娇摊开两只手,在他脸上胡乱的揉搓。
秦南风伸手去挡,两人笑的不能自已,半晌才止住笑声。
“现下可以说了吧?”两人拉着手面对面,云娇先开了口。
“告诉你也无妨。”秦南风也不打算再瞒着她:“就是咱们定亲的那一日,我表妹来了。”
“然后呢?”云娇微侧着脑袋。
“她来了就没走,这几日一直住在我家。”秦南风又接着道。
“就是你那个莲子表妹?”云娇眨了眨眼睛问。
“对。”秦南风点头:“还有另外一个,是我大姑母家的。”
“我说你这两日怎么不找我呢。”云娇顿时坐直了身子。
“不是。”秦南风叫她的模样逗笑了:“这才隔了一日。”
“那你昨日是在家中陪着她?”云娇追着问。
“不是,是她们总找我,她们是客人,我也不好不理。”秦南风接着便说了早上出门的事。
“那你爹又生气了?”云娇圆睁着眼睛问。
“不管他,今朝晚些时候回去,有个一整日下来,他的气也消了。”秦南风不以为意。
两人到了集市上,也不曾先去宝翠楼,而是先到了曹婆婆肉饼铺。
“在家里,我叫你吃你怎么不吃?”到了铺子前头,云娇问道。
“这不是走到这儿了吗,刚巧早上吃的少。”秦南风牵着她:“而且,我想让你陪我吃。”
“矫情。”云娇笑骂了一句。
两人并肩进了铺子。
“是你们啊。”婆婆正在炉子旁忙活着,抬眼见了他们,眼神落在两人牵在一起的手上,不由得笑了:“看样子了,是好事近了?”
“是啊,下个月,到时候请婆婆吃喜酒。”秦南风笑着应了一句。
“喜酒就不用了。”婆婆笑着道:“你们呀,以后多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就好。
今朝还是老样子?”
“对,还是肉饼,软羊羹。”秦南风笑着点头。
“你这孩子是如愿以偿了。”婆婆盛了一碗羹汤,放在一旁,又拿起另一只碗,满面笑意。
“婆婆怎么知道?”秦南风也跟着笑。
“哎呀。”婆婆一边忙活着一边道:“我老婆子一把年纪了,还有什么能逃得过我的眼睛?
你呀,头一回带她来,心里就有她。”
她说着,将另一碗羹汤也放了下来。
云娇闻言,不由看向秦南风,那么早吗?
她那时候怎么没觉得。
“要不怎么说,姜还是老的辣呢。”秦南风哈哈一笑,爽快的承认了。
他端起两碗羹汤,回头招呼她:“傻站着做什么?进来吃。”
“好。”云娇低头跟了进去。
两人早上都吃了一些,这会儿吃的也不快,一边吃一边说着话。
这个时候,早饭市已经过了,铺子里就他们两个人,蒹葭跟着丁寅坐在铺子外头的空桌子上等着。
蒹葭是要吃的,丁寅说早上吃过了,连口汤都不肯喝。
“方才,婆婆说的是真的?”云娇见四下无人,便往秦南风跟前凑了凑:“你真的那么早,就对我动心了?”
“我都承认了,还能有假?”秦南风停住筷子,从她手上撕下来半块饼,吃了一口。
“那你那时候是怎么想的?”云娇将饼又撕下来一看块,却不曾放进口中。
秦南风回想了片刻道:“我那时候就想着,赶紧去边关,打了胜仗,然后升官,跟我爹分家,娶你。”
云娇才吃了一口饼,险些笑的喷出来:“你那时候就知道,你爹难缠?”
“那是自然,我打小就知道。”秦南风撕了一块饼,丢进口中:“你是不了解我爹那人,他迂腐到了极致,你同他说什么都说不通的。
这也就是我死里逃生回来,他对我比从前客气了些。”
“诶?”云娇忽然想起一件事来:“那你是怎么说服他,让他点头同意我们的亲事的?”
“你是嫡女了,他当然同意了。”秦南风顿了顿道。
“你少来。”云娇看他顿了一下,就知道说的不是实话:“就算我正了名,以我如今在外头的名声,你爹恐怕也不会点头。
说吧,你又使了什么法子。”
“还真是什么事都瞒不过你。”秦南风无奈的叹了口气:“一定要说吗?”
“当然了。”云娇有些得意。
“我去找了梁承觐,有他出马,我爹哪敢不照办?”秦南风说的有些随意。
“官家劝的?”云娇听得稀奇的很。
“那不叫劝,那叫敲打。”秦南风吃了一口羹汤:“好歹,你也是为大渊争过脸面的人,是他当众赞赏的人。
小小的秦焕礼还敢嫌弃你?那岂不是要反了他了?”
云娇叫他逗的直笑:“这一招绝,也就你坑对付你爹。”
“我可对付不了他。”秦南风抬起头来:“我都快要支撑不住了,就等着你来治他了。”
“行,等以后咱俩齐心合力。”云娇笑的肚子都隐隐作痛了。
“对,夫妻齐心其利断金。”秦南风跟着补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