潼关外的“劫力旋涡”日渐平息,封神台的锁链如天道织机,将破碎的因果、离散的真灵、淤积的业力,一针一线,织入新秩序的法理经纬。西岐大军在姜子牙统领下,已拔营东进,直指朝歌最后屏障。玉虚众仙与西方教门人,或随军护持,或各回道场闭关疗伤,消化此番杀劫所得所失。
而地仙一脉,并未随军东行。
在慈航道人的“建议”与姜子牙的默许下,蒲英率领地仙众人,以绝龙岭为起点,潼关至佳梦关这片饱经战火、地脉受损、劫气残留最重的千里之地为“画布”,开始了漫长而细致的“劫后梳理”。
这不是征伐,而是耕耘。是真正践行“地仙归真道”中“厚德载物、滋养众生、调和地气、化劫为霖”的根本理念。
蒲英坐镇中枢,涅盘重固后的“混沌星元”高悬识海,缓缓旋转。其道韵圆融内敛,与脚下洪荒大地产生着玄妙共鸣。她不再需要刻意“催动”,心念所至,神念便如春雨润物,无声渗入千疮百孔的地脉深处。
她“看”到断裂的灵脉如同重伤的巨龙,痛苦蜷缩;“看”到淤塞的地气死水如同腐烂的脓疮,散发恶浊;“看”到残留的剑气、瘟毒、诅咒、怨念碎片,如同无数细小的毒刺,深扎在大地血肉与法则间隙;“看”到稀薄的、本能的“生发”之意,在劫灰与死寂中绝望地挣扎。
“梳理地脉,非是蛮力疏通。” 蒲英对砺锋、岳震及众弟子传下法旨,声音平静,却蕴含着对“地”之道的全新理解,“地脉如人身经络,有其自愈之能,亦有其承受之限。吾等所为,当是‘引导’、‘抚平’、‘化浊’、‘滋源’。以‘万象归元’之心法,感应地脉本身‘欲静’、‘欲通’、‘欲生’之‘势’,顺其势而为之,方是正道。”
地仙众人依言而行。砺锋率精研地脉者,手持特制的“地灵引”,行走于山川河谷之间,不强行开凿,而以自身法力混合“混沌星元”一丝道韵为引,如同最高明的导引师,安抚狂暴的地气乱流,引导淤塞的浊气缓缓归位沉淀,连接断裂灵脉的细微气机。他们行走之处,大地的“呻吟”渐渐平息,地气开始恢复些许“流动”的韵律。
岳震则带领战堂与其余弟子,负责“净化”与“防护”。他们以战阵之法,演练“归元”阵势,将空中、地表残留的劫气、煞气、怨念,以阵法之力汇聚、束缚,再送至蒲英指定的、几处天然形成的“地窍”或“绝地”进行长期封镇、沉淀。同时,在已初步梳理过的区域,播撒灵种,施展春风化雨之术,以微薄但持续的生机,反哺大地,引动地脉深处那丝“生发”之意。
而蒲英自己,则专注于应对那些最深、最顽固的“病灶”——诛仙剑气残留的“绝灭”道痕、瘟毒诅咒交织的“腐化”法则、万仙怨念凝结的“扭曲”节点。这些已非单纯能量,而是法则层面的“伤疤”与“毒素”。
她以涅盘后的“混沌星元”为凭,心神沉入大道。面对一道深入地下千丈、依旧散发凌厉“绝灭”意境的诛仙剑气残痕,她不试图“磨灭”或“驱逐”,而是以星元道韵缓缓包裹,如同以无穷柔水包裹顽石,感受其“绝灭”之理的结构,解析其与地脉、空间法则的“嵌合”方式,再以“混沌”包容一切的特性,模拟、同化其部分法则韵律,最后,引导周边地气与生机,以一种“润物无声”的方式,缓缓沁入其结构缝隙,使其“绝灭”之意逐渐“钝化”、“沉眠”,最终与修复后的地脉达成一种脆弱而持久的平衡——剑气残痕仍在,却不再主动散发绝灭之意,反成地脉一处特殊的、蕴含“金性”与“肃杀”的节点。
处理瘟毒诅咒的“腐化”法则时,她则以体内那道由“痘毒”转化而来的暗金“道纹”为引,以其对“恶之法理”的深刻理解与承载之力,主动吸纳、转化那些无根的腐化法则碎片,将其“毒性”剥离、沉淀,仅余其关于“病变”、“转化”的法则“意象”,融入地脉,成为未来此地可能孕育某些特殊毒草、或应对疫病时的一丝“抗性”根源。
过程缓慢,见效甚微。千里疮痍,非朝夕可愈。地仙众人亦无惊天动地的神通展现,只是日复一日,如同最耐心的农夫,照料着这片重伤的土地。他们的修为并未因此暴涨,反而因持续消耗而进展缓慢。然每个人对“地”之道的理解,对“万象归元”心法的运用,尤其是那份“于细微处见大道,在平凡中砺道心”的感悟,却在悄然增长、沉淀。
春去秋来,寒暑三易。
这一日,蒲英行至绝龙岭外三百里一处原本煞气冲霄、地脉彻底死寂的“葬魂谷”。此地曾是“七煞锁魂阵”的一处外围煞眼,后受万仙阵余波冲击,更是污浊不堪,被视为绝地中的绝地。
蒲英立于谷口,静观三日。第三日黄昏,她忽有所感,缓步走入谷中。所过之处,周身那圆融内敛的混沌道韵自然散发,谷中翻腾的凶煞怨气,竟如遇君王,自行退避、平息。她来到谷地最深处,那里有一口深不见底、不断涌出漆黑如墨、散发极致阴寒与绝望气息死水的“怨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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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施法净化,只是盘膝坐于泉边,闭目凝神。识海中“混沌星元”光芒微放,一股包容万古悲欢、承载一切寂灭的沉静道韵,缓缓笼罩“怨泉”。她没有试图“消除”怨念,而是以道韵为桥,去“倾听”那泉水中凝聚的无尽绝望、不甘、恐惧、愤怒……那是无数陨落于此的生灵,最后的嘶吼。
渐渐地,狂暴翻涌的漆黑死水,平静下来。其色泽,从极致的漆黑,慢慢转为一种深沉、寂静、仿佛能容纳一切黑暗的“玄冥之色”。泉眼深处,那无穷的怨念并未消失,却不再外溢为害,而是在蒲英道韵的“安抚”与“承载”下,沉淀、归寂于泉底最深处,化为这口“玄冥泉”的一部分“底蕴”。泉眼周围,原本死寂的岩壁上,竟悄然生出几丛色泽暗蓝、叶片如墨玉、散发淡淡安魂清气的“幽魂草”。
“至怨至悲,亦是情之一种。至阴至寒,亦是道之一面。堵不如疏,灭不如容。此地,可为镇魂安魄、体悟生死寂灭之所。” 蒲英睁眼,轻声自语。话音未落,她心有所感,抬头望天。
只见以她为中心,以绝龙岭为源头,这三年间被地仙众人细细梳理过的千里山川地脉,忽然齐齐发出微光!并非刺目光华,而是大地本身蕴含的、被唤醒的、微弱却纯净的灵性之光!无数光点自山川、河谷、林地、乃至那口新成的“玄冥泉”中升起,汇聚成一道浩瀚、温和、充满无尽生机与厚重承载之意的玄黄地气光柱,冲天而起!
与此同时,蒲英识海中那枚“混沌星元”亦自行飞出,悬于她头顶,缓缓旋转,与那冲天玄黄地气光柱交相辉映!星元内部,混沌光影流转加速,演化出地火水风、清浊升降、生死轮转、善恶同存的宏大景象,更隐隐有微缩的山川河流、草木生灵虚影在其中生灭!
天地交感,法则共鸣!万里晴空,忽现紫气东来三千里的浩大异象!更有天女散花、地涌金莲、仙音缭绕的恢宏道音响彻四方!并非圣人出世,亦非至宝降生,而是一种全新的、扎根洪荒大地、包容万象、自成循环的“大道”,于此地,于此人身上,真正“显圣”,得天地认可,万道共鸣!
“地脉归真,万象朝宗!此乃……地仙道尊出世之兆!” 万里之外,玉虚宫中,闭关的广成子猛地睁眼,面露惊容。
西方灵山,八宝功德池畔,接引、准提对视一眼,眼中皆有精光闪过。
血海翻腾,幽冥深处,无数大能、隐修,皆将目光投向南疆绝龙岭方向。
那冲天玄黄地气光柱与“混沌星元”交辉之处,无尽道韵与灵气汇聚,竟在绝龙岭上空,自然演化、凝聚成两个蕴含无上道韵的太古神文——
道!尊!
二字并非封号,而是大道显化,天地认证!标志着蒲英所立“地仙归真、万象混沌”之道,已得洪荒本源认可,自成一家,她本人,便是此道开道之尊!自此,洪荒修行界,除玄门三教、西方佛教、诸多左道旁门之外,再多一脉——地仙道!而蒲英,便是地仙道尊!
光华渐敛,异象散去。“道尊”二字神文化作流光,没入蒲英眉心,与她“混沌星元”彻底相融。她周身道韵,愈发深沉内敛,返璞归真。只是静静立于“玄冥泉”边,便仿佛与脚下万里山河融为一体,自成一方天地主宰。
砺锋、岳震率地仙众人,自四面八方赶来,目睹一切,激动难抑,齐齐拜倒:“恭贺道尊!地仙大道,成矣!”
蒲英抬手,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量将众人托起。她目光扫过一张张激动、虔诚、充满希望的脸,又望向高悬天际、神光已彻底稳固的封神台,最后,望向更远方,那即将尘埃落定的商周战场,以及战场之后,更深邃的混沌与未知。
“地仙之道,初成于劫波,显圣于疮痍。然道途漫漫,方才起始。” 蒲英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每个地仙弟子,也透过冥冥道韵,传入那些正在关注此地的各方大能耳中,“自此,吾等地仙一脉,不依玉虚,不附西方,不惧劫数,不避因果。当以此绝龙岭为根,以此千里新生山河为基,布万象归元大阵,辟地仙道场。纳清浊,容善恶,养地脉,育生灵。于这洪荒新棋局中,以‘道尊’之名,落我地仙之子。不求独尊,但求自在;不图霸业,只证长生。”
言罢,她不再多语,转身,望向绝龙岭方向。心念动处,千里山川地脉再次发出温和辉光,与绝龙岭深处那早已布置的阵法根基彻底勾连。一座笼罩千里、内蕴无尽玄奥、演化混沌万象、自成一界的“万象归元大阵”,正式开启!阵光柔和却坚韧,将地仙道场与外界悄然隔开,却又并非完全封闭,而是有选择地、有序地与外界天地交换着灵气、道韵、因果。
一方新的、独立的、生机勃勃的势力,正式在洪荒南疆,扎下根基,亮出名号。
棋局新开,弈者落子。地仙道尊,自此显名。
地脉朝宗显道尊,棋局新开我落子。万象归元阵初立,地仙道场根基深。不依不附求自在,劫波渡尽见本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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