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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八十四章 愚蠢
    <b></b>                  火焰冲天,黑烟弥漫。

    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似乎能将整个夜幕掀翻。

    一座浅黄色的阁楼。

    张易之猛然甩开手腕,太平一个踉跄没站稳,摔倒在地上。

    她目光空洞无神,脸上是麻木的表情。

    “我差点死在你手上,就差一点点。”张易之盯着她,声音森然。

    太平蜷缩着身子,沉默不言。

    张易之冷漠着脸,眼神阴郁

    “给你一个自杀的机会,投井?院落里就有一口井。悬梁?我给你锦缎绸绫。跳楼?就从这里撞开栏杆。”

    太平心如死灰,凄然道“我怕死。”

    “你也知道怕?”

    张易之咆哮一声,情绪陡然失控,俊美的脸庞隐隐扭曲起来。

    他大阔步将太平拖拽到床榻上,一手揪着她盘起的青丝。

    “兹拉!”

    雪白曳地长裙被粗暴的撕碎,丰腴饱满的娇躯遭受疯狂揉搓。

    ……

    原本富丽堂皇的王府彻底坍塌,到处都是窜起的火苗,浓烈的硝烟冲上夜幕。

    “天理循环,报应不爽,张家也有今天,看来是天意昭然啊!”

    武三思表情激动到有些狰狞,现在终于可以亲手将胸口的大石掀翻,他的手在微微颤抖。

    昔日威风八面的存在,如今可能是一具血肉模糊的尸体,就算苟延残喘,也只能听任宰割。

    骤然,武三思心中滋生一股失落的情绪。

    从此以后,自己将不可一世,睥睨天下!

    他感受到一股无敌的寂寞,还有高处不胜寒的冰冷。

    这种念头一闪而逝,武三思平复激昂的情绪,环视四周,中气十足的喊道

    “随孤杀进张府,张府不准留下活物,连一只苍蝇都不行!”

    他深知恩威并施,略顿,咆哮道

    “诛杀张巨蟒者,封王!”

    “捡到张巨蟒头颅者,封国公!”

    嚯!

    一千禁军血液都几乎燃烧,他们皆露出凶狠的神情。

    所有人快速扎好铠甲丝绦,护心镜歪歪斜斜地吊在前胸。

    甲胄泛起刺眼光芒,远远望去,好似街道上镶嵌了一条亮边。

    武三思扬起手臂,几秒后,再攥紧拳头。

    踏踏踏——

    身后的神箭营端平弩机,率先冲了出去。

    对炸药造成满目废墟的情况,武三思早已经制定预案。

    浓烟是最好的掩体,神箭手纷纷占据有利的射击位置,五百把弩机同时抬起。

    “陌刀队!”

    锵——

    齐刷刷的出鞘声,陌刀队手持唐刀,分列三阵,紧随神箭营后面。

    “杀!”武三思怒吼了一声。

    砰!

    砰——

    弹筋松弛的声音此起彼伏。

    武三思浑身散发滔天的杀机,戟指着废墟深处,微微一笑道

    “毁灭吧!”

    话音刚落。

    轰!

    惊天骇地的震响,烧焦的大门突然被炸碎,滔天的气浪将前排的神箭手被席卷到半空。

    武三思怒发冲冠,咆哮道

    “哪个蠢货还在用炸药?!”

    “殿下,不好了。”负责投石机的禁军嘶声力竭

    “敌军来袭!敌军来袭!”

    刹那间,阵型乱作一团。

    武三思脸上的自信转眼间就烟消云散,化为为难以克制的惊恐。

    敌人在哪里?

    难道张巨蟒早有准备?

    这绝对不可能!

    轰!

    前方阵型之中再次爆炸开来。

    惨号之声骤起,一颗颗人头飞上半空,一具具断头的躯体,鲜血如泉而喷。

    武三思僵愣在原地,肝胆欲碎。

    这是什么恐怖的炸药?

    为什么一枚比十枚带来的杀伤力还要强?

    轰隆隆——

    脚步声如雨点般密集,街角尽头几十道身影冲杀而来。

    “快,快给孤斩杀那些叛贼!”

    惊恐之下的武三思,一面往反方向撤逃,一面喝令禁军去阻挡。

    身旁的亲信神色仓惶,急声道

    “殿下,卑职护您先回……”

    话说一半,全身发麻,喉咙像被一只大手扼住了一般,竟再发不出任何声音。

    武三思侧头去看,只见亲信眉心有一个正在焚烧的窟窿。

    霎那,他满目震怖,浑身每个毛孔都在颤栗。

    妖术!

    这是张巨蟒施展的妖术啊!

    嘭——

    一声声闷响,伴随着一声声惨叫。

    无数禁军都是以同样的方式倒落在地,身上都有一个焚烧的窟窿。

    像是被强力箭矢钉在,可尸体上哪里有箭矢的痕迹?

    “哈哈哈哈哈哈——”

    “人之巅,傲世间,有我第五氏才有天!”

    “本尊第五重楼,请诸位慷慨赴死!”

    桀骜不羁的狂笑声响彻场中。

    一个双臂绑着绷带的男子急掠而来,他左右手拖着一柄长剑。

    长剑在地上摩擦,不时发出铮铮的悦耳声音。

    他不忘回头斜了眼身后的绿袍,冷笑道

    “你们这群蝼蚁,睁开眼好好瞧瞧,什么叫双股剑!”

    话落,瞳孔里尽是血色,持剑的动作势如疯魔。

    刚爬起来的两个陌刀队禁军,被这突然而来的气势给吓到了。

    被第五重楼一剑一个刺中脖颈,两团血瀑喷出来,喷溅了第五重楼一脸。

    第五重楼剑光挥舞如车轮,身子猛的一轻,整个人飞燕上檐,剑身在半空抖开,朝着对方脖颈刺去。

    噗——

    又一道血线从他身旁穿过去。

    脚步落地。

    鲜血顺着剑锋滚滚而下,在剑尖聚成一滴。

    第五重楼视若无睹,寒光凛凛的剑锋拖出一条猩红色的尾迹,他的表情状如鬼魅。

    哀嚎与惨叫声中,他如摧败絮一般斩出一条血路,几如杀神一般可怖。

    顷刻之间,第五重楼便撕破了那些炮灰的阻挡,剑尖直扑向武三思。

    眼见对方狂杀如魔,武三思额间冷汗如雨而下,只强撑着几分意志,拼命的逃窜。

    “你们这些蝼蚁别出手,这是本尊一个人的表演!”

    第五重楼很有仪式感的扭了扭脖子,周遭禁军被这尊恐怖杀神给震慑。

    裴旻见状,脸上隐现着几分惊悸之色,他不可思议道

    “杀人的时候就像在弹琴。”

    这精神病杀人太猛了,简直能用摧枯拉朽来形容。

    关键是每个挥剑的动作,看起来都是那般的优雅从容,仿佛弹奏动听的琴曲。

    他大声喊了一句“第五兄,速速生擒武三思!”

    第五重楼将剑尖从禁军脖颈抽回,愤怒的咆哮

    “你这个黑面小蝼蚁,本尊还要你来提醒?”

    地上的尸体,个个血污不堪,有的鼻子和耳朵皆都被一剑斩去,望去狰狞如厉鬼。

    ……

    阁楼。

    太平神情麻木,娇躯伤痕累累,抓伤咬痕留下的青淤处处皆是。

    那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帝国最高贵的公主,如今被折腾得没了半点鲜活气,如枯败残破的牡丹。

    张易之赤身站在窗前,双手撑着栏杆,遥遥俯瞰着血雾战场。

    “我恨你。”

    因求饶得厉害,太平声音嘶哑,几乎微不可闻。

    她眼中雾气不断模糊视线,几乎要看不清楚张易之的身影。

    屈辱!

    尊严丧尽,这种心里的难受比折磨她的还要痛苦。

    她丝毫感受不到任何温情,自己仿佛是一个战利品,在承受最凶猛的折磨。

    就像海里一叶扁舟,被汹涌的海浪席卷拍打,承受着一波又一波剧烈的、毫不怜惜的冲击。

    “恨我?我的确该恨自己心太软。”

    张易之转过身,神情漠然的冷视着她。

    “呵呵,我像个妓女一样被虐待,你不如杀了我。”

    太平闭了闭眼,此刻连闭眼的动作都是那般艰难。

    她的声音是道不尽的悲凉,如同哀莫大于心死一般心灰意冷。

    她帝国公主的尊严,被这个人给彻底击溃了!

    “蠢妇!”

    张易之目光平静的望着她,寒声道

    “我前几天就告诉过你,权力的游戏,你连入局的资格都没有。”

    太平眼眸红意还未消退,她扯着喉咙尖喊道

    “是,我愚蠢!你连刺杀都能预料到,谁能比你更聪明残忍。”

    听着远方传来的惨叫,她很清楚,禁军恐怕全军覆没了。

    瓮中之鳖,他们是这只鳖!

    她直到现在依然搞不懂,天衣无缝的计划为什么会失败?

    密谋刺杀的知情人只有她跟母皇,还有武三思,禁军包括刺客都是事前才知晓。

    而反观张巨蟒严密的反攻布置可以看出,他早已洞悉了这个计划。

    究竟是谁泄密的?

    利用排除法,唯有武三思。

    “你果然蠢到脚底皮。”张易之踱步到她面前,嗤笑一声

    “你被你亲娘给算计了!”

    太平悚然一惊,她以肘撑着床榻艰难爬起来。

    张易之审视着她,缄默片刻,抄起案上的手帕扔过去。

    太平瞪了一眼,拿手帕细细擦拭脸上的污秽。

    张易之面无表情,轻描淡写的说

    “王府一片废墟,龙骨被炸毁,你们摧毁了龙坛。”

    “龙可是中原图腾,神权象征,你们让百姓的自豪感和凝聚力崩塌了。”

    “造成民怨沸腾,骂名谁来背?”

    犹如平地起惊雷,太平闻言脊骨发寒。

    她没想到这一层!!

    母皇挖空心思,要削弱龙骨附加给张巨蟒身上的神权色彩。

    而现在,龙骨毁掉了。

    “无论是官府判案还是宫廷阴谋,都遵循着一个最基本的原则——利高者疑。”

    “得利最大的那一位,永远最为可疑。”

    “她一定允诺了你什么诱惑,所以你才会来刺杀我。”

    “倘若我死了,只要你站上那个位置,天下人都知道是你摧毁了龙骨。”

    “你娘解决了我这个噩梦,而滔天骂名全部转嫁给你。”

    张易之说着说着,竟忍不住笑了起来。

    太平果真是山寨版,跟武则天手腕差距何其之大。

    此话,太平面色枯败。

    想起母皇那慈祥亲切的面孔,她心如寒冬,第一次感受到来自灵魂深处的冰冷。

    她被“镇国公主”名号诱惑冲昏了头,却从未考虑过后果。

    相比两个皇兄,她本来就没有法理继承的优势,而女性身份天然被儒家士大夫阶层抵触。

    如果失去民心被底层百姓唾骂,别说继承大宝,她连维持如今的政治地位都极为困难。

    张易之神色冷清的坐于她一侧,慢条斯理道

    “你来杀我,是想证明你不再优柔寡断?”

    “可你最大的缺点就是看不透她,要想实现野心,你要把她当做敌人,而不是你母亲。”

    “权力就像一个陷阱,不管什么掉在里面,都没法逃脱,包括亲情。”

    太平咬了咬唇,眸中充斥着浓浓的悔恨。

    张易之掐住她的下巴,眼神没有波澜起伏

    “李令月,这次饶你一命,下次别怪我无情。”

    说完站起身披上衣袍,缓缓走出阁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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