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日后,青蛇帮。
帮内大厅,青猞靠在椅子上嗑瓜子,两脚搭在桌沿上。
“……帮主你别不信,马锅头一大早就跑去城里了,帮里其他的弟兄都能做证,马锅头好事将近。”小六子笑嘻嘻的和青猞说着闲话。
青猞一副不太相信的样子:“怎么可能,马锅头嗜酒如命,一个铜板他都存不住,拿什么钱娶人家小姑娘。”
小六子道:“马锅头开始攒钱已经有一阵子了,他怕大家笑话,所以没敢说,谁知还是被帮里的兄弟们发现了,他去城里买酒时总去一同家,那个沽酒女的模样可俊俏着呢,听说她叫木桃,今年才十六,啧啧,嫩的像朵花似的。”
青猞横了小六子一眼:“臭小子,你才十四,懂什么嫩不嫩的。”
小六子被骂也不恼,嘿嘿的笑,“咱们帮里弟兄们想娶个媳妇可难着呢,谁也不肯跟咱们这些穷鬼。”
“什么穷鬼,说的那么难听。”青猞吐掉嘴里的瓜子壳。“以前还有江老爷子照顾我们生意,可是自从江老爷不在了,到现在马帮也没什么活……”
青猞嗑瓜子的动作慢了下来,小六子说的没错,以前他们帮里收入稳定是因为江老爷子暗中照应着他们,可是现在他们只能靠自己。
“马锅头看起来挺在乎那沽酒女,但那小姑娘对他貌似没什么感觉,马锅头这几天情绪很不好,听说他还跟帮里几个弟兄借过钱……”
青猞皱着眉把瓜子丢回盘子里。
青蛇帮里的弟兄们吃穿用都要开销,马帮如果没了生意他们就要挨饿。
“看来只能先指望我的那笔钱了。”青猞咬着嘴唇思忖着。
“帮主,你说什么钱?”小六子没听清。
“就是江老爷子留给我的那个东西,值钱的酒壶。”
“那个金酒壶你不是说被灵王爷扣下了吗?”小六子不解。
青猞翻了个白眼,“他是扣下了,但他要给我钱,我又不是白送他的,走,我们现在就去要账!小六子,你去牵豆芽。”
“好咧!”小六子兴奋的冲出门去。
半个时辰后,城内。
青猞骑着她的大青驴——豆芽,小六子挽着缰绳,两人沿着大街慢慢溜达。
“打大鼓那个正门在哪呢?”青猞四下张望。
小六子哭笑不得:“帮主,那是登闻鼓院,不是打大鼓。”
“没什么区别嘛。”青猞嘟囔着,“这事也怪我,当时要让他写张欠条就好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赖账。”
小六子埋头牵驴不敢接话。
这话谁敢接?人家可是王爷,又是登闻检院主司,敢逼着他写欠条这种事,天底下估计也就他们帮主干得出来了。
“小六子,你说灵王要是敢赖账,我要不要揍他?”青猞在驴背上发问。
“别啊。”小六子都快哭了,“帮主,你能不能别吓我。”
“我没吓你,我在说正事。”青猞抱着肩,“虽说他那张脸挺漂亮,我也挺喜欢,但他如果敢赖账不还,我还是应该揍他一顿,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打他的脸。”
小六子默默掩面,话说揍哪都不行啊,人家可是王爷!
两人穿过一条街巷,一侧胡同里传来清脆的叫卖声:“桃花酒咧……桃花酒咧……”
循声望去,胡同里停着一辆卖酒的车,车上摆着两个纸裱糊的大竹篓,外面涂以猪血,充作酒篓。
车旁沽酒女布衣荆钗,但是却收拾的干净利落,素净的面孔不施粉脂,粉嫩的却犹春季盛开的桃花。
小六子悄悄拉了拉缰绳,“帮主,她就是木桃。”
青猞好奇的睁大眼睛打量对方。
沽酒女站在胡同卖酒,待客大大方方,就算对方尝了酒不买也依然笑脸迎送。
“哎哎,帮主你看马锅头来了。”小六子突然拉着大青驴躲到了对面的屋檐底下。
街道一侧,青蛇帮的马锅头正往这边过来。
马锅头本是马帮首领的统称,凑巧他本人姓马,时间久了大家便忘记了他的真名,直接马锅头马锅头的叫开了。
马锅头性格豪爽,为人大度,遇事又赏罚分明,马帮的生意实际上都是他和帮里军师胡一仙负责打理,青猞这个帮主就是个甩手掌柜。
青猞和小六躲在屋檐下盯着马锅头。
马锅头佯装偶遇沽酒女木桃:“哟,木桃姑娘,又出来卖酒哪?”
青猞和小六子在暗处连连摇头。
青猞:“搭讪太假。”
小六子:“用词太俗。”
沽酒女木桃看见马锅头时露出微笑,“马锅头,你的酒又喝完了?”
马锅头含糊的应着,红着脸把随身装酒的葫芦递过去。
青猞和小六子在远处看着。
小六子道:“难怪马锅头存不下钱呢,他每天都跑来沽酒,钱都贴给木桃姑娘了。”
青猞撇嘴:“他这样做人家姑娘知道他的心思吗?”
“应该……不知道的吧。”小六子思忖着,“人家姑娘可能以为他只是单纯的来打酒。”
“要不咱们帮帮他。”青猞从豆芽背上跳下来。
“帮?怎么帮?”小六子生怕青猞又闯祸,紧紧跟着她。
“直接挑明就是了,喜欢就是喜欢。”青猞大步穿过街道,向马锅头和沽酒女走去。就在这时一辆马车驶过来,正好停在胡同口,挡住了青猞和小六子的去路。
“木桃。”车帘挑起,从车上走下来一位翩翩公子,锦衣华服,腰间佩着美玉,手持折扇。
木桃在看到对方时迅速低头,福礼请安:“草民见过驸马爷。”
这人是驸马?
被马车挡在后面的青猞悄悄伸着脖子偷看年轻公子的脸。
小六子迅速把她拉回来。
“你干什么?”青猞不满小六子的举动。
“帮主,求求您别看了。”小六子双手合十。
“为什么?”
“您要是看中对方的话就麻烦了。”小六子祷告状,“上次您看上灵王爷,吵着要他做压寨夫君,人家好在没成亲,这位可是驸马,娶的是皇上的女儿,您要是看上他……”
青猞不屑撇嘴,“你也太小看我了,我对小光的心是不会变的,再说他长的也没小光好看。”
小六默默汗颜,敢情你不会变心是因为没人长的比灵王好看。
被称作驸马爷的男子要了些酒,递给木桃一块银子。
木桃脸色一变:“驸马爷,草民找不开零头。”
驸马微微一笑:“不用找了。”
“那怎么成。”木桃急了,“要不驸马爷您先等一等,草民去旁边酒楼换些零钱……”
驸马凄然道:“木桃,我又不是外人,你不需要这般,我只是想帮你。”
木桃手握银子,深深低下头去。
一旁站着的马锅头:“……”他被两人无视了,尴尬的杵在那里,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马车离开了,之前站在车后的青猞和小六子也不见了,他们是怕马锅头会难堪,所以没敢露面。
青猞骑在大青驴背上,带着小六子拐进了另外一条胡同。
“今天我一定得从小光那里把钱要回去。”青猞喃喃道,她偶然一抬头,眼睛突然一亮,“哎,小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