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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凶犁月 第一百六十五章 骑战
    “杀……杀……杀!”校场之上杀喊声震天,两帮赤膊的军中好汉正在搏杀,一方各有五百人,其中一半人骑马,一般人步战,每人手中皆持白蜡木杆制成的长枪,正在激烈拼杀,校场之上尘沙飞扬,遮天蔽日,乱阵之中几乎睁不开眼。

    虽然士卒们手中的只是木制长枪,但是每打在对方身上一次就会出现一个青紫血块,一看便知下手丝毫没留力。

    军中某些有功夫在身的士卒,锤炼出一身钢筋铁骨,木枪击打在身上根本无法打出什么痕迹,就算对手倾尽全力也不过是留下一个淡淡的红印。

    被五百士卒正围在正中心的是两个将领模样的汉子,他们之中一人骑一匹青骢马,一人骑一匹枣红马,两马青红交错,金铁铿然交错之声不时从中发出。不同于五百士卒在以木枪对战,他们二人居然是全身甲胄,在以两杆精铁长枪捉对厮杀!

    大商有多少将官能有资格拥有精铁长枪?不用想就知道这二人定是在军伍立下过汗马功劳的大将。年轻些的将军面色微黑容貌英俊,个子精瘦而又身量极高,是个标准的西北汉子。最奇特的是那双长臂如同猿猴般灵巧,一看便知此人定是冲杀万军丛中取敌将首级的猛将。年长些的则是长着神色木讷,满脸横肉之上又长着络腮胡须,也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恶汉。

    这二人打得针尖对麦芒,胯下都是一等一的西北大马,马蹄轰踏地面如雷鸣。两马面对面直冲,毫无避让的意思,眼看便要相撞,那个年长些的将军忽然一勒缰绳,枣红马感受到主人的意志之后急停,马蹄高高扬起,几乎是直立在半空之中。

    年轻将军面沉如水,面对他出人意表的变招丝毫没有慌乱,而是轻轻一带缰绳,多年配合早已拥有生根默契的战马通灵般随着主人的动作也想一旁偏去。中年将军长枪由高往低已然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刺出,这一击若是落在实处,就算年轻将军全身甲胄也要连人带马被刺个对穿!

    中年人面对同僚丝毫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长枪带着呼啸风声,就连枣红马也一声长嘶,只为壮这一枪的声势!

    年轻将军对对手的狠辣手段显然早有领教,在这千钧一发的时刻也一点都不慌乱,刚刚已经被他带地往左偏的青骢马也是久经战阵的老马,身子在半空中往旁边一扭,在绝境之中帮助主人躲过这一枪。年轻将军的并没有任由自己的坐骑躲避,刚才带着缰绳往左的动作不过是开端,他轻舒猿臂扭转狼腰,眨眼之间就从左下方在战马的马腹之下藏了起来!

    如果是战阵对敌,藏入马腹躲过这一枪的他完全可以拔出藏在腰畔的镇西军“天狼刀”将敌人战马的马蹄砍断,这对于骑卒而言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

    身在演习之中,年轻将军自然不会用处如此阴毒手段,只想以天狼刀轻敲马腿便算作赢了,但是藏身马腹,骑术高超的他没想到中年将军就像是预料到了他的动作一般,一枪刺空的他直接在马背发力把长枪插入黄沙之中,以长枪作为支点,双腿使力居然直接把神骏而沉重的枣红马夹得腾空而起!枣红马身在半空,刚好躲过了年轻将军的这一刀!

    这下盘得有多稳健,双臂得多大的力气才能将一匹骏马夹得离地而起?就算骏马当时在半空中已有降落之势,他借了马匹前冲的惯性才做到这一点,但是能做到这个地步本身已经证明了他的神勇与料敌先机。

    毕竟是久经沙场的老将,他们对于战局的判断与对危机到来的敏感是从血与火中磨练出来的,尤其是与战马配合的骑将,不仅要控制手中刀枪,还要调动战马行动一致,更是不易。

    两匹快马交错而过,在校场尽头处各自调转马头继续冲锋,中年将军弃枪拔刀,一夹马腹再杀向年轻人。

    这二人交手的细节在普通士卒的眼中甚至看不真切,可是站在城墙之上的辜季自然看了个一清二楚,一向面如死水古井不波的他也为这两位将军的交手而默默喝彩。他刚才捕捉到了这二人交战的全部细节,暗自感叹就算是自己上场也不能比他们处理地更到位,他还是占了境界的便宜,而这两位将军分明都是炼虚境的武夫,能有如此手段已经是极为不易的了。

    特别是刚才中年人在半空中双手以枪为支点凌空夹起马腹,更可谓将境界与实战完美地结合到了一起,如此武夫的杀力根本不能用境界来衡量,就算这中年汉子是炼虚中品境界,但是在辜季看来绝大部分炼虚境巅峰之人在生死之争中都会死在他的铁枪下。

    “年长些的名叫王振,年轻些的名为蒋碧安,都是我镇西军中精锐骑卒营的旅帅,这演习不过是小打小闹,战场厮杀方见本事。本将令部下二十万将士十万人上战场厮杀,十万人平时操练演习,每半年一个轮换,演习之军队又分五万五万之数,五万以我大商边军本来战法,五万以狄人狼骑作战风格厮杀,再时常轮换,如此才有镇西军今日风貌。”

    粗砺如塞外风沙的声音在辜季耳边响起,配得上以如此指点江山的语气谈论镇东军二十年赫赫战功的,也只有大商骠骑将军姚皋一人了。

    眉毛中多年过去仍有刀痕的姚皋一身简装,因为密会姚皋,身边并未跟着亲卫,只腰上挂一把血气盎然的长刀,这正是当年子受与巫之祁、东雀三人入神兵阁时见到的那把灵性十足的长刀,在姚皋突破地仙境之后,子受就将长刀赐给了他。

    “将军治军好手段,当真是我大商边军第一功臣。”辜季极少有溢美之词,冷厉之名传遍天下的他从来不像那些奸佞的宦官喜欢以谄媚讨好上位,因此他真心的夸奖才如此难得。

    姚皋与辜季也并不陌生,听到他这番言辞之后难得笑了笑,淡淡地说:“能得辜貂寺如此言辞夸奖,姚某这二十年镇压关口也不算虚度了。”

    辜季的唇角不易察觉地动了动,虽然他不会言语谄媚于他人,但是朝中想要拍他马屁的人可是不计其数,这些年不知听了多少吹捧言辞,还不如姚皋这淡淡一句话听得舒心。

    辜季是昨日到的镇西军,他在深夜直接出现在姚皋大营之中,人尚未至,地仙境之间的玄妙感应就让姚皋知道了这位大商首宦的到来,他知道辜季孤身前来一定是不愿意让别人看见,于是赶走了营中亲卫,单独与辜季会面。

    此次前来西方的重要目的就是传递陛下密旨给姚皋。子受所说的正是与西伯侯此次动用大批量青铜有关,也是为了让姚皋提防西岐的异动,还有一道关键的布局,却是旁人根本无法得知的绝密。姚皋听了陛下的提醒与布局之后很是钦佩年轻天子的眼光与警觉性,不过镇西军许多年苦战,威名也不是凭空而来,他有自信将局面置于自己的控制之下。

    辜季原先传旨之后就要离开镇西军,但是姚皋留了他一晚,一者二人同为地仙境的修道者,互相参考印证功法极有益于修行,二者姚皋说陛下坐镇内廷,很难有机会亲自来到西方检阅镇西军之威仪,既然辜貂寺前来镇西军,没道理不替陛下看看将士们的战意与多年征战的成果,于是便安排了这次两步两骑四个营的交手。

    他们二人站在一堵高高的城墙之上,周围二十丈以内都再无旁人,以防有心人看出前来的黑衣人是辜季。

    不过辜季此时一身黑衣又蒙面,想来镇西军中没人能认出他来。

    “王振是跟了我二十年的同袍,不同于世家子弟出身的蒋碧安,他也如本将一样是平民出身。虽然凭借多年在战场之上的摸爬滚打而领悟了些搏杀技巧,但是不如本将之前的自行领悟,他一直不得修行法门。直到多年前本将从巫先生那儿得了一篇《黄帝阴符经》,这才领他踏入修行之门。”姚皋有些感慨地看着两个仍在拼杀的身影说道。

    辜季挑了挑眉头,原来这其貌不扬的中年汉子是由此踏入修行道路,不过修道较迟的他能在二三十年间成就炼虚境界也很是不易了。

    不过能有一篇供将士们修行的法门,实在是开创人族之先河的大手笔。

    “巫先生心中无门户之见,委实是心胸开阔的修真巨擘。”辜季在提及巫之祁与子受时总是十分恭敬,多年前得了巫之祁指点的姚皋也是一样。他唏嘘道:

    “多年前得见巫先生一面,便受了如此恩惠,许多年来再无缘会面,当真是憾事,前些年本将突破地仙境时回朝歌城,本想再见巫先生一面,奈何当时先生正在闭关,无缘会面。辜貂寺常伴陛下身边,想来这几年见过巫先生?”

    辜季点点头又摇摇头:“虽然常伴陛下身边,我也极少见过巫先生,只前些天除夕时得见仙颜。”

    姚皋仍觉有些遗憾,其实他们二人勉强算是巫之祁的外门弟子,也算是同门,因此性情冷淡的辜季难得与姚皋有几分亲近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