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不知该作何表示，踌躇评说:“此行在理。”
“还有呢，”左芷昕扬头看他，“只与我说这些吗？”
“我…”慌忙移开视线，半晌似下定决心般，闭眼一口气说下去:“无论什么地方，又会遇到什么事，我想随你去，但今天写辞呈上去，等批复下来会耽误你的行程，所以能不能——”他声音变小，“等我几天…”
“有什么不能呢？”凑近一步，“我已等了你几年，何差几日。”
有吻落唇畔，一触即离。
趁人尚未有反应，已纵身跃走，“天暮了，早点休息吧，晚安。”
叶煦呆呆愣愣地抬手放于仍存余感处，笑起来。
吾亦候经年。
……
盛京龙潜山。
茶盏在地上摔了个粉碎，上首之人怒得胸膛起伏，“我不过闭关两月，贺家竟为宁家所除至元气大伤？杨规，你就这么当的代掌门？”
“先前您遣人去找簇锦楼也不是一次两次，那女的从没松过口，谁知道这宁家——”瞧见他面色愈阴，知趣地闭上嘴。
压下怒气，问:“后来门中做什么了吗？”
硬着头皮道:“上月初不是从泉州来了个杀手组织投诚嘛，我嫌他们实力不济，只让闲待在泓缈峰。”
“然后？”
杨规咽口唾沫，“兴许是想表功彰，那些人在上月底假传令取走份低阶阻绝阵，去刺杀宁家小子。”
顿一顿，“事没成，好像还开罪了个外来的中阶阵师。”
“什么？！”
“前段时间不知从何来了个素未闻名的阵师，正好逢在那次刺杀里，反帮众人脱困，就成了宁家上宾。几日前又传闻姜神医在簇锦楼遇袭，被困护楼阵里，又为此人救下。”
是真动起杀念，“你的意思是，已经查出那次刺杀是本门之人所为？”
发着抖，艰难开口:“是……”
“做得好事！”一剑经由他耳畔没入殿墙中。
今日剑皇门掌门出关，代掌门被罢职，一众弟子皆为迁怒，人心惶惶。
在外界眼中，左箫这中阶阵师的身份已是铁板钉钉，成为新晋炙手人物。
先前早传出说法，道她于云、姜有活命大恩，自然规置进宁家势力，倒也顺理成章。
姜若德于本年第一场雪落时踏进了左家新宅中。
“这边修得好，”满口称赞着到堂上，“老朽来祝贺左家主乔迁。”
“前辈客气，请坐。”
左六为宾主奉茶。
今日岚萱在姜府上。故笑问:“前辈缘何现在走这一遭，莫不是三丫头又生出什么祸端了？”
搁下茶盏，身子前倾少许，“非也，只是我这传衣钵的心思日切，明为吉日，你可能应允？”
“我门幸事。”亦放杯，“近日有什么消遣？”
姜若德讶然:“如何知道？”
“单纯为拜师一事，也不会现在亲至，”走下堂，“家中器物都未全安置全。预想回头设场庆迁宴，有事直言，日子莫安排冲突了。”
许是心中有鬼，隐约觉她有敲打自己上次行事之意，摸摸鼻子跟着在院中转，“今年冬猎，可去？”
“冬猎？有难度吗？”
沉默一瞬:“于你当然没有，主要是由城督府兴办，各势力同至竞个彩头。”
立石桥上凭栏视水，“这都争，此次是什么额份？”
“刚从我这公费买走颗五阶益气丹。”
回转身:“那还不错，想必此次该有人摩拳擦掌欲争锋了。”
叹口气，将身上所携药丸捏碎撒入下面池中。
“三阶锻骨，”左箫眼尖，“用此喂鱼，前辈大手笔。”
咂咂嘴，看群鱼在水里快活翻腾着抢食:“我志不在鱼，而鱼志于饵。”
挑眉注视他半刻，道:“不想盛京还有不得志者。”
“世上莫测事哪只一二，五日后小友一见即知。”
“如此且去，明日上门再谈其余事宜。”
“善。”
送人离开，复去督导建造。
当天申时末岚萱回家，叽叽喳喳谈论自己学会的药方。
虽无意医药，倒也涉猎诸多书籍，应和几句就传膳共进。
而后开口:“明天你正式拜师去，怎么样？”
“当然好啦，”抱着自己所抄录之物流览，“那什么时辰去？”
知道这丫头性子，故道:“姜医师今夜都已通知各方。你只管依礼走个过程，随不随宴的，没人敢置喙。”
傻笑:“嘿嘿，那就好。长姐你去吗？”
“去。——休息吧。”
径自回屋。
和杜迁聊几句有的没的，早早安寝。
拜师之事无可絮述。
采风阁这边众事已定，柳弘“凭空出世”于明面上揽权掌握经营。
没有了身份的原主事化名后在暗下重担副职，协助其理阁中事务。
转眼又过两日。
正置备后天冬猎用度，闻左三言云容派从属来报，有生人于簇锦楼上求见。
“生人？”左箫疑惑，“那边就这么传得消息？”
“是，据说法的确如此。”
杜迁上前一步，“可用属下先行察探再做论处？”
“不必，现在就去看看。”将手中数支矢皆放入箭袋内。
“发生什么事了吗？”岚萱自一旁冒头。
“玩你的，莫操心这些琐事，我出门去。”
“好吧。”自拉上左五又往姜府走。
像这情况当只有一解，来者不欲轻言身份而实力堪惮，簇锦楼不得已遵嘱来叫，说法遂含糊其辞。
至于何人何事，还须至地见面才可知。
“前人命已逝，旧案从头翻。今日此人能破局？”蓝袍者问身边人。
银面具下唇角微勾，“传得神乎其能，一试即知。”
静过半晌，“你该放下了。”
“千余性命，我倒是想，可他们放不过我。”
轻描淡写中无人觉掺有多少积压深埋进光阴的血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