菩提洞内。
随着火堆的熄灭，药酒熬糊了的焦味，已经慢慢的散尽了。
疯少背对着觉悟道人，一时间内不知道该如何回应，只能沉默不语。
方寸山，这个门派对于他而言，曾经是那么的向往。如今，听到这几个字眼，倒是由心而生了一种反感。
觉悟道人救了疯少，这是不争的事实。这种救命之恩，早已深深的埋在疯少的心中，他很期待能有报恩的那一天。
但觉悟道人毕竟是方寸山的门徒，就凭这一层身份，足矣让疯少有拒绝的理由。
哪怕是觉悟道人以千里神行术相要挟，疯少也会不皱眉头，拒绝拜入对方的门下。
见疯少这样背对着自己并沉默着，觉悟道人这才发现，疯少已经不是当初的那个孩童了。
修行这一块，他从懵懂的初学者，通过自己后天不断的努力，迈入了凝气境界的小修士。
身体这一块，个头不仅长高了许多，他那弱小的身躯，也慢慢的长成了今日这般的硬实。
觉悟道人感到很惭愧。他自知，这一年多来，自己对疯少只有简简单单的指导而已，一切都是靠对方自己努力付出，才换来的回报。
一想起曾经那个人的托付，觉悟道人总觉得心中有愧于他。
但觉悟道人知道，自己时间有限，一边不仅要调理身上的道伤，一边还要抓紧时间吸收原始之气。
根本无法让他分出过多的心思去教诲疯少。
——
“夫子，您之前问学生为什么不愿意拜您为师，学生现在就可以告诉您答案。”
“只不过故事可能有些长了些，就是不知道，您愿不愿意听了。”疯少转过身来，从容的看着觉悟道人说道。
闻言，一股好奇之心，瞬间萌发在了觉悟道人心中，他饶有兴趣的说道；“哦！说来听听。”
“事情的这样的。四年前，我还只有八岁。那时的我，可谓是懵懂无知更是手无缚鸡之力。”
“再一次幸运的梦中，我遇到了一位老先生的指点，他告诉我，在人界有一门派不受世俗偏见，广纳四海有修行梦的人。这个门派谓之方寸山。”
“于是，我便带着心中的那份向往和对修行的执念，踏上了寻求方寸山之路。”
“我翻越过数十座大山，很幸运，每次都能与死亡擦肩而过。我横渡过数条大海，很幸运，与天夺时成功了。”
“熬了近一年的时间里，我从未睡过一次安稳觉。徒步数万里，最终在海上发生的一次海啸，成功的把我送到了方寸山脚下。”
“岂料，天不作美，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
“在方寸山门前，我坚守了数月。我以为自己的诚心应该会感动他们。只可恨，最终只是换来了一句话。”
“哪怕是吊死在方寸山门前，也不会收我为徒。”
“在得知这样一个消息后，我的心对于方寸山所寄托的最后一丝希望，也就在那一刻起跟着死去了。”
“联想您之前所说，如果学生没有猜错的话，您应该是方寸山的弟子，职位应该还不低吧！”
“虽说您救了我，但是我不可能会因为这事而改变我对方寸山门派的抵触。”
“所以，收徒这事，怕是要让您失望了。”疯少摊开双手如实的说道。
听到这样一席话，觉悟道人总算是明白了前因后果。瞬间，苦着一张老脸，真的是无地自容啊！
要说起这事，还真的只能怪觉悟道人。
当初是他算准了会有一名身负戾气的孩童前来拜师，所以才会嘱咐自己的师弟无论如何也不能收那孩童入门下。
一层一个境界，不在其境，不会明白所在的状态。
如今，他即将是飞升之人，早已知晓那所谓的戾气便是元始之气，更是打开通天之门的钥匙。
现在，觉悟道人后悔了，肠子都要悔青了。
如果不是当初自己的决断错误，也不至于让疯少遭受了那一次非人的折磨。
虽然对方没有提起那件事，但后面所发生的一连串的事情，也正是因为自己的决断错误才造成的。怕是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吧！
可是…这么一个好苗子，总不能就这样便宜了其他人吧！要该怎么补救呢？觉悟道人心想。
——
“唉！还真是没有想到，你小小年纪，便经历了这么多。”
“对于你的遭遇，老夫很是同情。但事情已经过去那么久了，你又何必留着这种执念在心中呢？”
“可是话又说回来，方寸山，其实并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糟糕。至少，你并不了解方寸山吧！”觉悟道人晓之以情的说道。
听到这样的话，疯少冷哼了两声，旋即露出了一副不屑的神情看着觉悟道人回应道；“您是方寸山的人，当然会为方寸山说好话了。”
“呵呵！你这样想就错了。”
“先不说老夫是不是方寸山的人。老夫问你，你知道方寸山为什么不愿意收你入门吗？”觉悟道人问道。
闻言，疯少立即摆正了自己的心态并叹息了一声。就算觉悟道人不提起这事，在他心中，其实早已知晓了答案。
只是疯少自己不想正视这事情罢了，毕竟正是因为当初对方把话说的那么绝，才间接性导致他遭受了那一次非人的折磨。
见疯少并未给予回应，觉悟道人继续说道：“你是聪明人，老夫就是不说，你肯定也知道，方寸山为什么不愿意收你入门吧！”
“您是想说，是学生这身戾气导致的吧！”疯少淡定的回应道。
“不错。老夫想，当初教你生存技能的那个人应该告诉过你，身怀戾气之人一旦踏上修行之路，定会被人不容于世吧！”
“方寸山，虽说与世隔绝，也不是什么大门派，但毕竟也是正义之派。如果招收了那些身怀戾气之人，相当于变相的把他们送上了一条绝路。”
“方寸山，不愿意这样做，更不想沾染过多的杀戮。”
“人心都是肉长的，谁还没有个软弱的时候呢。”觉悟道人说道。
听到这样一席话，疯少的心在不知不觉中一点一点的软了下来。
虽说他之前能猜到方寸山不愿意收他入门的原因，但还是没有想到，正是这个原因的背后承载了那么大的善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