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重楼豢养杀手,阴蓄异士,这件事虽然中阳公和公子飞可以低调,隐瞒,可还是在朝野之中,引起了不小震动,朝野之间,一片哗然。
中阳公气得连连咳嗽,足足吐了一铜盂盆血,一下子躺在床上,好几天起不来。身边的大监忧心忡忡,召了太医来看,太医也束手无策。林飞被召入宫,看着这个昔日雄壮如牛,威猛如虎的英雄,此时佝偻在床上,咳嗽不止,面色潮红,气都喘不过来了,心道,原来英雄也是人,他生病的时候,也是一样怂样。
林飞知道中阳公得的是肺痨,也就是肺结核。这种病在前世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病,吊几瓶青霉素就可以了,可在这时代,这就是不治之症。
所谓英雄末路,美人迟暮,都是无可奈何的事情。林飞知道他不久于人世,心中对这个捡来的父亲竟然生出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凉之感。
中阳公等咳嗽稍微停止一些,用雪白的绢帕擦擦嘴角的血渍,颤抖着一只手指,气喘吁吁道:“这个畜生,竟做这些大逆不道的事情,将他太子废了,咳咳,打入天牢,……”
林飞连忙扶住他道:“父王不必动怒,太子虽然可恨,您也得保重身体,太子大逆不道,不过终究没有做出什么大恶之事,我看……”
林飞知道单凭这件事还扳不倒太子重楼。太子重楼在朝中、宫中的势力刻不容小觑,自己虽然最近风头正劲,又得到中阳公支持,可要和太子势力比起来,还有一定距离。
中阳公听公子飞居然为太子重楼说话,有些诧异,可还是露出欣慰感激的笑:“好,好。”
以司马僖为首的三公带着一些大臣为太子求情,银姬也在后宫每天以泪洗面,装着可怜,最终,中阳公还是过不了这一关,只是让太子幽闭在太子府邸思过,没有大王的旨意,不得出宫,不得与朝中大臣接触。
幽闭在太子府中的太子重楼,已经没有往日那种高高在上的温柔谦和的笑,暴怒地在书房里走来走去。笔筒书简扔的满地都是。这次请来蛇王祭炼蛇兵,可是太子重楼下了血本,乘公子飞进大龙山练兵之机一举击杀。本来是十拿九稳之事,可最后竟然是功亏一篑,而且惹火上身,九死一生,差点被父王废了,让他如何能不恼怒?
“废物,全是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太子重楼暴跳如雷,怒不可遏的喊道,白皙的脸色居然泛着青紫,如同一只茄子。
公子绍在一边躬身站立着,看着暴怒的大哥太子重楼惴惴不安。他从来没有见过太子重楼如此失态。
公子绍为人阴狠,自从公子飞在飞隼军校场打死他一母同胞的弟弟公子昊以后,母亲整日以泪洗面,逼他想办法为弟弟报仇。而他也想尽办法要杀死公子飞为他弟弟报仇,从城隍庙石桥边的安排杀手伏击到引蛇王刺杀公子飞,都是他一手设计,可就是没想到公子飞怎么总是命大,总是打不死。他本来和太子重楼关系并非如此紧密,只是他感到仅凭自己的力量现在已经不是公子飞对手,所以主动靠近太子。太子也当然愿意接受公子绍的投诚,公子飞如日中天,已经对他构成最大威胁,如果再加上那个暗中活动的公子吿,说不定自己太子地位真要不保。
不过他对这个四弟现在很不满意,太子重楼转过头来,阴着脸对公子绍吼道:“不管用什么方法,必须叫姬羽死!”
公子绍有些冤屈道:“大哥,公子飞确实不是好对付,再说,他每次惹下事大王似乎都偏袒与他。”
“哼,父王,父王也没几天好活了。再说,若是将我逼急了,我连他一起……”
公子绍望着太子重楼本来很好看现在却狰狞恐怖的脸,心中竟然升起一丝寒意。原来他并看不起这个大哥,现在看来在狠涙方面自己居然尚有不足。
“诺,小弟这就去办,这次一定将羽死无葬身之地。”
公子绍说完,躬身退出书房。忽听里边又是一声脆响,显然太子又将什么东西摔在地上。
……
林飞虽然解决了蛇王,太子重楼也被中阳公幽闭起来,可还是高兴不起来。打蛇不死随棍上,这个道理林飞还是懂得的。
太子虽然被幽闭,但绝不会就此闭门思过,做一个温顺良民。
这几天飞隼军训练已经结束,暂且没有什么事,林飞在飞隼军已经快一年,也觉得有些疲劳,便请了假在家里休息。钘儿钟儿在一边侍候着,端茶倒水,捏腿捶背,林飞享受着难得的清闲。
忽然,林飞道:“公子我忽然想吃聚德楼的卤水香鸭了。”
钟儿道:“那我给公子去买?”
林飞摇摇头。钘儿便问道:“那咱们就去聚德楼?”
林飞郑重的点点头,“好叻!”两个小妮子欢呼雀跃起来。已经好长时间没有和公子一起出去吃饭了。自从跟着公子到了飞隼军左军大营,就没有好好大打牙祭,虽然偶尔也要回宫,宫里的饭吃多了也腻味,现在公子提出要吃聚德楼吃卤水香鸭,当然是举双手还有双脚赞成。
三人换了便装,出了宫,就向聚德楼迤逦而来。
聚德楼在王城十字大街最中心的地方,中间是一座两进两间的天井,天井里有假山池沼,奇花异草,四周两层楼阁雕栏画栋,装潢的既清幽雅致,又富贵气派。聚德楼是整个王城最上档次的酒楼,菜好,尤其是卤水香鸭更是声名远播,但价钱也贵,也只有王公大臣,富商巨贾才能吃得起。
以前公子飞倒是这聚德楼的常客。公子飞这人平时就没正型,他本来就是个纨绔子弟,花花公子,只要是勾搭上的漂亮女子,在他面前没规没矩的,钘儿钟儿跟着他最久,也没少解馋。只是后来公子飞到了誉苑,又到了飞隼军,就很少来这里了,最近的一次大概也在半年多以前了。
公子飞施施然进了聚德楼,聚德楼的伙计老早就看到他了。“哎呀,原来是公子飞,您老可是好长时间没来了。这聚德楼的卤水香鸭都想您了啊。哦,钘儿钟儿两位姐姐,半年多不见,越发的漂亮了。”
林飞笑道:“你倒是嘴甜,怪不得聚德楼老板发财,伙计都这么厉害。钘儿,赏。”钘儿掏出一块散碎金子递到伙计手上,甜甜一笑道:“小二哥,嘴甜哄死人,姐姐赏你的。”
伙计连忙接过,忙不迭声道:“谢谢,谢谢公子赏,谢谢钘儿姐姐。公子您老有客还是自己?还是老地方?”
林飞道:“就我们三人,老地方,还按老规矩。”
“好嘞!”伙计答应一声,将三人带到二楼一个最豪华的包间,然后就开始上酒菜,当然卤水香鸭是少不了的,酒是聚德楼自己酿的桃花仙酿,酒虽不烈,可是醇厚绵香,比较适合钘儿钟儿。
酒喝得多了,钘儿钟儿也都双颊绯红,媚眼如丝,挨着公子飞左一杯右一杯的劝。林飞平时也是最讨厌规矩的,这一点倒是和他的前身最相似。喝高以后,便和钘儿钟儿没起正形来。
忽然,门开了,那个伙计又进来,哈着腰道:“公子,打扰了。有一个客人让小的把这个交给您。”
林飞接过一看,居然是用竹简雕刻的一柄雕龙宝剑。林飞问道:“这个人在那里?”伙计指指对面一个同样豪华的包间。
钘儿问:“公子,是谁?”
“有一个老熟人,你们等我,我去去就来。”说完朝对面那间包间走去。
偌大一件包间,只有一个人,宽大的桌子上,有几样精致小菜,一坛酒。还有一柄漆黑的雕龙宝剑。
桌子后的人,穿着褐色竹布长衫,依然带着一个大斗笠,遮住了大半个脸,可还是能看到他颌下浓密的短须。菜几乎没有动过,只是一只手提起酒坛,时而喝一口。
林飞进来,那人也没有起身,只是抬起头来对他一笑道:“公子飞,坐。”
林飞也不客气地坐下,拿过这人的酒喝了一口,赞道:“好酒。赵重阳,不知你找我有什么事?”
赵重阳微微一笑,似乎对公子飞能叫上他的名字来并不讶异,又拿过酒坛子喝了一口道:“我想投靠公子飞。”
林飞眉毛一挑道:“哦,为什么?”
赵重阳依然一笑道:“人往高处走,良禽择木而栖这两句话公子应该知道。太子现在已经落魄,而公子飞现在却是炙手可热,如日中天。”
“哦,那我为什么一定要要你?”林飞的口气有点咄咄逼人。
赵重阳依然是微笑道:“你一定会要的,因为我知道很多事也会为你做很多事。”
“哦,我还没有见过敢和主人这样说话的狗!”林飞的口气已经让人有点难堪。
哪知赵重阳并不恼怒,依然一脸微笑道:“公子恐怕不需要一只摇尾乞怜的狗,而是一只凶猛异常,能为主人看家护院的忠臣良犬。”
林飞眯起眼看了他很久,终于道:“你很聪明,过来吧。”
赵重阳摇摇头道:“现在还不行,我不是一个人,而是一个组织。公子若是愿意三日后请到城外十里坊,我和我的兄弟们在那里等你。”
“好,痛快。”林飞又提起酒坛喝了一口,起身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