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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二章 振翅高飞
    “妈!你瞎想什么啊!”齐保健出门骑上摩托就走。

    “不让我瞎想,你倒是给我领个媳妇儿回来啊!”鲁秀芝将筷子拾掇到一起,使劲在饭桌上墩了几下,“生这么多崽子嘎哈啊,我这心都操碎了!”

    鲁秀芝看看座钟,快手快脚地收拾好厨房,套上外套,就准备出门上班了。

    刚骑到路口,忽然见到齐保健骑着摩托飞驰而来,拦住她大喊“妈!好消息!”

    “你有对象了?”鲁秀芝难得幽默一回。

    “敬瑜来电话了!说是有个名额,可以让保平去哈市上大学!”

    “啥?”鲁秀芝嘴巴张得老大。

    “保平可以上大学了!”

    刚刚拿了一个月工资的齐保平,又离开了还没完全熟悉的工作岗位,奔向了他最向往的生活。

    鲁秀芝在他临行前,拍打他的后背,哭着说“这下你不恨我了吧,这下好了吧!”

    “妈我没有。”齐保平也哭了。

    他只是不甘心。

    “不恨你都不回家!这下你也跑哈市去了,别学你二哥,一撒出去就叫不回来!”

    “不会的,我肯定回家。”

    “那个姓邹的女同学,也到外地上学了吧,你说你大哥还没对象,你急个啥啊!”

    齐保平大窘,“妈,不是你想的那样!”

    “不是啥啊,我都看着好几回了,你俩一块放学。”

    齐保平低头,不再解释。

    沈梦昔为齐保平高兴,这次是何敬瑜通过关系,将齐保平补招进东北林大的农林经济管理专业,如今新生刚刚军训完毕,课程也刚刚开始。

    齐保平兴奋得一夜未睡,对未来的大学生涯充满无限期待与幻想。

    早上,鲁秀芝又早起剁饺子馅,给齐保平包饺子“壮脚”,齐保平吃了十个饺子。一夜未眠,依然精神抖擞,鲁秀芝将饺子装到饭盒里给他带上,又给他带上五百元钱,此时,齐保平才能冷静下来,正视即将与家人分离的事实。他眼眶发红,要哭出来。

    沈梦昔上前,要他蹲下,抱住他的脖子,拍着他的后背,“你要好好吃饭!”

    齐保安也过来蹲下,抱住他的脖子,“你要好好睡觉!”

    鲁秀芝扑哧一下笑了,“你俩把我的话都说了,我说啥啊!”

    齐保平站起来一步走过去,拥抱了母亲,“妈,你也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

    鲁秀芝眼泪夺眶而出,“死孩崽子,都跑那么远,一个个地,都不愿意搁我跟前!”

    “妈,我放假就回来!”

    齐保平背着行李,带着一个大提包,坐上了去往汤县的客车,他还要换乘火车,坐将近一天一夜的拥挤的硬板座,但这一路,再麻烦,再辛苦,少年的心里都甘之若饴。

    羽翼丰满的小鸟,总是要飞出鸟巢的。

    鲁秀芝抹了一把脸上的泪,她的心上又空了一角。就算再不舍,她还是得撒手。

    周日,鲁秀芝带着三个孩子去太平村看齐老爷子,把齐保平匆匆去上学,来不及和齐老爷子告别的事情说了,齐老爷子替孙子感到高兴,拍着大腿连连说好。

    张凤玲听了,不冷不热接了一句,“好事儿总也没俺们卫青的!”

    鲁秀芝这才想起,同是高中毕业,齐保平去了哈市,齐卫青却还在修配厂做学徒工。

    她嗫嚅了几句,说不出话来。她也是真的不知道,哈市到底是什么情况,只是听说儿子可以去上学了,就立刻送他去了,又欢喜地来给公公报喜,完全忘记考虑齐卫青的感受了。

    齐卫青倒是笑笑,“四奶,你别多想,我妈没别的意思。我的高考分比我保平叔低了四十分呢,人家哪能要我啊!”

    “对,敬瑜电话里说的急,只说是补招上的,但我认为,以敬瑜的为人,如果卫青分数也够的话,是不可能落下他的!”齐保健说。

    “就算人家不稀罕要的单位,俺们都进不去啊,可怜我儿子天天一身油味儿,累得一回家躺下就睡,喊都喊不醒!”张凤玲哽咽着说。

    “妈,你别说了!”

    “我又没怪谁,我说说还不行吗?”张凤玲眼泪掉下来,“我生的孩子,都不值钱,卫家差点淹死,卫青又去出大力,人家的孩子都能到省城上学,不上学也能有份好工作,我生的孩子,个个都不值钱!”

    齐保良坐在窗边抽烟,“让你别说,你就别说!说那些没用的给谁听呢?说到底,你还不是怪我没能耐!”

    “对!就是你没能耐!你除了会搞破鞋,还能嘎哈!”张凤玲转头喊道。

    “啪!”齐保良暴起,一记耳光扇到张凤玲脸上,打得她的脸迅速肿胀起来。

    全家都呆住了,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齐家男人从来不打老婆。

    张凤玲愣住了,呆立着一动不动。

    齐老爷子的烟袋锅子直接飞了过去,砸在孙子头上,“你嫌我活得太长了!”

    烟袋锅子掉到地上,齐保良头上鼓了一个包,他连声都不敢出,捡起烟袋给爷爷放回炕上,又老老实实站在窗根儿,低头认错。

    张凤玲大哭起来,哭得喘不过气来,结婚二十多年了,生了三个儿子,每天在这个家里忙里忙外,伺候老人,伺候孩子,一刻不闲,现在儿子都快娶媳妇了,当着一屋子的人,她却被打了耳光。

    这一刻,她觉得自己都没脸活下去了。

    齐卫青愤怒地瞪视父亲,却也不能和他对打,只得扶着母亲去洗脸。

    “我活不下去了!”张凤玲爆发出一声嘶喊,冲到厨房去拿菜刀。

    齐卫青一把抱住母亲,“妈,是我不好,是我不好!”

    张凤玲被儿子紧紧箍住,动弹不得,仰天嚎啕大哭,声音充满了不甘,愤怒,绝望。

    鲁秀芝见势不妙,赶紧带着仨孩子回了县城。

    走了一段路,齐保安说“大嫂这脾气,拿菜刀是要自杀,还是砍我保良哥啊!”

    “先自杀,再杀了保良哥。”沈梦昔说。

    “哦。啊?自杀了还怎么杀人!”齐保安反应过来。

    沈梦昔不答他,而是问“保良哥有过婚外情?”

    “小孩子别什么都问,不该你知道的就别知道!”鲁秀芝不想让女儿听那些乱七八糟的。

    “哦。那大哥,你来问妈。”

    齐保健哈哈笑,“大哥以前在林业局工作,因为和一个有夫之妇不清白,受到开除公职的严厉处罚,所以回到太平务农了。大嫂这些年一直耿耿于怀,但是像今天这样在大伙儿跟前提起,倒是没有,大哥也是挂不住脸了,才动手的。”

    “你跟她说这些嘎哈?”

    “她早晚也得知道。”

    “我也是头回听啊!你们咋这么能保密啊!”齐保安说。

    鲁秀芝瞪了他一眼,“哪说哪了,家丑不可外扬,不行到外头瞎说去!”

    “我知道啊!”

    齐保健车把一转,加油提速,“我们先走了!”

    扬起一阵尘土,遮住了弟弟妹妹。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鲁秀芝坐在摩托车后座,扶着儿子的肩膀,感慨不已,“今天是我考虑不周,都没想到他们家的想法。我现在咋这么糊涂了呢!”

    “你可不糊涂,你精明着呢!”齐保健回了一下头说。

    鲁秀芝只是太高兴了,压在她心头一个多月的石头,忽然搬走,她兴奋得忘记考虑别人的感受。

    有时候就是这样,没有比较,就没有幸福感,鲁秀芝和年龄与自己相仿的侄媳妇一对比,觉得自己的日子还真是过得不错,足足一个多月,都没有乱发脾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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