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凤玲死后半个月的一个大清早,齐保良被人发现从闫寡妇家出来。
有人还说,张凤玲活着的时候,就见过他和闫寡妇打麻将时眉来眼去,两人洗牌时有意无意地摸一下手,还见过他半夜偷偷去敲闫寡妇的门。
齐有德逼可之下,齐保良都承认了,“我也是个人啊!她瘫着,你让我咋整?她还天天骂人,我在家里待不下去了!”
“她人都死了,你还往人身上推卸责任!”齐有德抡起胳膊给了齐保良一个大耳刮子,“我特么就是打晚了,我教子无方,对不起祖宗啊!”齐周氏扑上去抱住他的胳膊,连声求他不要打了。
齐有德年轻时常年在外工作,疏于对子女的教导,等他退休与儿子住在一起时,连孙子都一大堆了。这个长子,已被齐周氏惯出了一身毛病。
等齐卫青下班回来,听说此事,顿时双目赤红,胸膛起伏,与父亲愤怒对视。
齐保良面对儿子,忽然生出惧意,色厉内荏地喊着“反了你个小犊子,还敢打你爹咋地!”
齐卫青扭头出去,顺手提上门口的锄头,直奔闫寡妇家,二话不说,抡起锄头将闫寡妇家砸了个稀巴烂。
闫寡妇和她十岁女儿凄厉的哭声引来了村民,齐保良也随后赶来,气急败坏地踢了儿子一脚。
齐卫青将锄头朝着父亲脚下一掼,“连三七都没过,也不怕我妈半夜来找你们!”说完扬长而去。
阴森森的话语,让齐保良和闫寡妇寒毛直立,两人跟被点了穴一样,都不动了。
长子长孙做出失德之事,让齐老爷子大受打击,老泪纵横地捶着炕,“我活了这么大岁数,就是为了看他们变着法给我丢脸吗?”
“我真是再没脸回太平村了!”
要强了一辈子的齐老爷子精神萎靡,躺在齐有恒家的后屋,头冲炕里,任凭齐保良跪在地上磕头,依然一言不发。
齐保良就在后屋地板上跪了两个小时,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张凤玲死前,和他大吵了一架,原因是闫寡妇曾经上门找张凤玲要钱,说齐保良欠了她家五百块钱,她一个寡妇舍业的,攒几个钱不容易,让张凤玲赶紧催着齐保良还钱。
此时的张凤玲几乎连齐保良的面儿都见不着,但她敏感地从闫寡妇若有似无的得意中,捕捉到了若有似无的示威和奸情的气息。
待齐保良一回来,她立刻大声喊他的名字,让他过来和自己说话。
齐保良站在门口,嫌恶地捂着鼻子,“啥事儿?有屁快放!”
张凤玲一见他的架势,心中悲哀,“我还没死,你就勾搭了闫寡妇!她今天都找上门了!”
“勾搭?啥是勾搭?那你当年也是勾搭了我!”
“啥?当年明明是你主动勾搭的我!你欺负我年纪小啥都不懂!”
“哼,行!就算我勾搭你的,你也不是啥正经人,要不怎么一勾搭就上钩了!不是你要死要活的,我能找你这个连工作都没有的?”
张凤玲气得发疯,啊啊大叫着,将枕头被子一股脑都扔向齐保良。
“要死你就麻溜死去!整天跟个疯婆子似的,舞了豪疯的。当年瞎了眼了,看你就恶心!”齐保良骂骂咧咧退出房间,一转身差点撞到母亲身上。
齐周氏嗔怪地瞪着儿子,朝他屁股上狠狠打了一巴掌,“能不能消停地?你想折腾死我啊!”
齐保良嗷嗷叫着跑出了家门。
当晚张凤玲没有吃饭,齐保良哼了一声,“饿死拉倒。”
第二天上午,张凤玲一句话没留,就将自己吊死了。
说实话,齐保良心里是有愧疚的,他都做好了张凤玲拖上三年五载的准备了,找上闫寡妇,他纯粹是为了解决生理可题,也不是有多稀罕这个跟好多人都有一腿的寡妇。
这半年来他一直气闷得很,觉得自己简直是倒霉透顶,看到妻子,只想说些又狠又毒的话来解恨,没想到她真能想不开自杀。看到她惨烈的死状,他还是难过的。
但也不能不承认,他松了一口气,觉得一个大包袱总算卸了下去,尽管有些心虚。
所以,儿子说那句“半夜找上你们”的时候,他打心底哆嗦了一下。
跪了两个小时,齐老爷子撑着起来了,齐保良发现爷爷憔悴得不行,他没想到自己的事情,让爷爷如此生气。
“回去让你爹抽你二十鞭子,不许留手。和那寡妇立马断了来往,如果做不到,就到煤矿去挖煤吧。”
齐保良苦着脸一一应是。
回到太平村,齐保良跪在院子里,让齐有德实实在在抽了二十鞭子,很多村民都去围观,齐周氏躲在屋里哭得不行,“这都要当爷爷了,咋还能这么打啊!”
齐有德洗洗手,“都要当爷爷了,还搞破鞋你咋不说?”
齐周氏顿时哑口无言。
齐保良挨了二十鞭子,丢尽了面子,但也挽回了一点齐家的颜面,就有人说,老齐家一直是正经人家,除了齐保良,还真没有那不着调的人,就连几个儿子都比他出息。
也有人推断,张凤玲肯定是因为齐保良和寡妇搞到一起,才活不起了,自杀的。
张凤玲有三个儿子,按规矩,是不能烧三七的。
那一晚,齐保良是忐忑的,他真的害怕张凤玲的亡魂回来找他。
他甚至不敢入睡,但后来撑不住睡着了,再醒来,天光大亮,厨房传来母亲做饭的声响,他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心说,封建迷信的东西!
二十鞭子,管了二十天。
齐保良还是偷偷摸上了闫寡妇的炕,还被偷偷跟来的齐卫青堵了个正着。
齐卫青将手里的砖头狠狠砸向闫寡妇家炕琴上唯一一块完整的玻璃,吓得衣衫不整的闫寡妇一声尖叫,躲到齐保良的怀里。齐卫青厌恶地看了父亲一眼,一句话也没说,转身离去。
他连夜收拾行李,搬到了修配厂,住到了厂里的一个杂物间,再也不肯回家。
齐有恒托关系,将齐保良送到青云煤矿,那是一个规模不太大的露天煤矿,工作很是辛苦,齐保良根本吃不了这个苦,不到一个月又跑了回来,直接住到了闫寡妇家,两人还登记结婚了,齐保良啪啪地在手心摔着结婚证,“你们还说啥?你们还说啥!现在国家都承认了,你们还说个啥!”
齐老爷子气得几乎厥倒,“这是怎么了?你奶走后,咱家咋事事不顺?”
沈梦昔揉着他的手心,“国有国运,家有家运,不可阻挡。”
“是啊,咱家运势下来了。”齐老爷子沮丧之极。
“下到最低,还会反弹起来,周而复始,国与家都是如此。”
齐老爷子慢慢躺到枕头上,嘟囔着,“一颗耗子屎,搅了一锅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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