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 看不见的监视者,比看得见的还多。
沈梦昔知道下药的不是勖存姿,就放下一半的心,但总得找些事情来做,只得又去上课。
她站在圣三一学院大门口,看着亨利八世的雕像右手上举着的椅子腿,忍俊不禁。
“据说那本来是一根金色权杖,不知是哪个捣蛋学生,换了跟椅子腿上去。”
沈梦昔回头,见是一个高个子男人,正温和地笑着为她解说。
“我自然知道。”沈梦昔淡淡地转过头来,她不想在脱离勖存姿之前,与任何男人多接触。
那人依然笑得温和,“我每次见了也会笑,几百年了,居然没人给换回来,仿佛是件有趣又骄傲的事情。”
绅士风度,某种程度上说,就是虚伪。
沈梦昔冲他微一点头,进了校门,并不知道那人在他身后,饶有兴趣地看着她,歪了一下头。
进了校门,右侧的大片草坪中间,有一棵孤零零的苹果树。
是的,你猜对了,就是这棵树上的苹果,落到了牛顿的头上,启发他发现了万有引力定律。
沈梦昔笑着绕苹果树走了一圈,耸耸肩三百多年的苹果树,树干还没有她的腰粗,编故事也太不精心了。
她去法学系点了个卯,就混进生物化学系的实验室,在走廊遇到一个身穿白大褂的栗色头发的女孩,脸上是点点雀斑,说英语带着德国口音,沈梦昔便用德语与她交流,还谈起维茨小镇。
这个名叫安娜的德国女孩,本是个性格较为刻板的女孩,但她喜欢沈梦昔纯正的德语,对她的东方身份又极感兴趣,“剑桥的中国女生可不多,你的英语居然也这么纯正!”
“你也可以做到,只要多与英国人说话。我想,你的时间定是都用来读书和泡在实验室,不怎么说话。”
安娜被恭维得熨贴,展颜笑了起来,脸上的雀斑凑到了一起,十分可爱,“我二十二岁,喜宝你呢?”
“我也是二十二岁。”两人很快聊到一起,并一起吃了午饭。
饭后沈梦昔请她帮忙化验药品和牛奶。
安娜看看信封里的药片,又盯着她的脸看,“东方美女,有人谋杀你?”
“并不是,我替别人做事,你要保密。”
安娜立刻信以为真,也放低声音,“放心,我会守口如瓶!”
话题岔开,安娜聊起她的同乡,“我有个同乡,是克莱尔学院的物理系教授,才华横溢,风度迷人,可惜天妒英才,不到三十五岁,就死掉了。”她的神色有些黯然,声音也低了下来。
沈梦昔脑海中浮现一个骑着栗色骏马的年轻男子,笑着看她,他的口音像安娜一样不纯正,他有着金色头发,金色眉毛,甚至金色的眼睫毛,笑起来的时候嘴唇变得更薄。
沈梦昔双眼潮湿,心脏揪着痛了几下,它们这一刻根本不受她的支配。
喜宝最喜欢的地方,就是这位汉斯先生的小屋,在那里她可以踏踏实实睡上一个小时。
安娜带着药片和牛奶去实验室了,到傍晚,安娜去图书馆找到沈梦昔,“喜宝,药片只是一般的镇静药物,还有一定的抗过敏作用,不适合长期服用。牛奶很新鲜,像刚挤出来那么新鲜。”
沈梦昔笑着说“辛苦你了安娜,让我怎么感谢你才好!”
“不必客气,乐意为你服务,谁让我难得有看得上的女生。”
沈梦昔哈哈笑,引来周围学生侧目,她吐吐舌头,立刻噤声。
看着安娜一本正经的脸,想想又说“明天我给你带点中国美食吧。”
安娜对中国美食不感兴趣,认真地说“我说的是实话,我对你的友谊是真诚的。”
沈梦昔连连点头,“是是,是我太狭隘了。”
第二天,她本想让厨房做份糖醋排骨,想想又放弃了。
虽不知辛普森太太受命于谁,但她最近很老实,似乎上头那人撤销了指令。但沈梦昔不想冒险,早餐都在卧室用,每样都收一些到武陵空间,装作吃过的样子,午饭晚饭都在学校食堂吃。
她在武陵空间存放食物的第二格,找了一份从前做的糖醋排骨装好,亲自送到实验室,安娜起初还矜持,等沈梦昔打开饭盒盖子,酸甜的香气飘进她的鼻孔,她的眉毛立刻跳了起来,伸手就捏了一块,填入口中,眼睛瞬间发亮,飞快地咀嚼。
实验室里两个穿着同样白大褂的男生,闻声出来,毫不见外地摘了手套就吃。
“你们怎么都不洗手啊?”沈梦昔着急。
几人全然不顾,埋头苦吃,赞不绝口。
安娜吮着手指,毛茸茸的眼睛眨巴眨巴地看着沈梦昔,“喜宝,我错了。我们的友谊,看来真的需要中国美食来维系。”
沈梦昔扣上饭盒的盖子,做高冷状,不屑地说“不不不,安娜小姐,你不能如此狭隘地评价我们之间崇高的国际友谊,我想我该告辞了!”
安娜一把抱住她,哇哇大叫,全然没有德国妞的古板。沈梦昔也哈哈大笑。
两个男生咋舌,“安娜换了性子了?”
早上沈梦昔状若无意地和辛普森太太提起护照丢失的事,让她去补办一个。辛普森太太支吾一下,搓着胖乎乎的两手,“是这样,上次您送到医院抢救,用到了护照,之后就一直放在我的皮包里,是我忘记给您了,后来,勖先生给您买了城堡,需要办手续,又拿走了”
沈梦昔不经意地嗯了一声,“我知道了。”
果然在勖存姿那里。
第二天,勖存姿忽然来了。
这就是沈梦昔一直犹豫要不要提起护照的原因,她一提,准得惊动勖存姿。
他们一起吃了晚饭,辛普森太太让厨房做了黄焖鸡,勖存姿笑着问“你的口味有所改变。”
“人总是要变的。”
“辛普森太太说你在找护照。”勖存姿将喜宝的护照拿出来,推到她跟前,“给你买了几样东西,想给你个惊喜的。”
“谢谢,我拥有的已经足够。”沈梦昔想起写字台抽屉里的一张存折,上面大约有五万英镑,还有一枚麻将牌似的钻戒。“其实,我要的不过就是六年的学费和生活费而已。”
喜宝最初真是这样想的,可她根本禁不起金钱的诱惑,一边后悔出卖了灵魂,一边继续享受着奢侈的生活。
沈梦昔侧头从窗子看出去,夜空又是黑漆漆的,乌云罩顶。
此刻她的心绪不比从前的喜宝清晰多少,喜宝无处可去,无人依靠,她又何尝不是。
“小宝,我知道你找人化验了食物,你放心,我会保护好你。”勖存姿语气肯定,“辛普森太太明天一早就走人,厨房的人全部都换过!”
沈梦昔闭了闭眼睛。
连学院里的事情,也逃不过他的掌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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