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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对答
    “老爷?你怎么了?”魏氏担心的看着脸色不太好的薛此。

    正在跳舞的两个女孩也停下动作看了过来。

    是他的两个女儿,不是那个人的两个女儿。

    那两个小姑娘的确是死了的,他亲手放的火,亲手收的尸。

    “爹爹?”薛嘉月走了过去挽着薛此的手,一脸关心。

    薛嘉敏在一旁拧眉,道:“嘉月,快过来别缠着爹爹,爹爹肯定是最近忙着公务累坏了。”

    “爹没事,现在也不早了,你们两个都回去休息吧。”

    魏氏笑道,“那老爷今晚留在妾身这里吗?”

    两个少女忙拉着对方出了门,也不听自家父母之间的对话。

    “你想我留在芳娘哪里?”

    “妾身当然不想。”魏氏娇嗔道。

    薛此低笑,虽然已经三十多将近四十多岁了,但是脸上仍有少年时的硬朗俊气,魏氏低头害羞。

    ……

    乌松乡的田野里,农民们挽起裤腿弯着腰在田里插秧,一个男人风风火火的跑了过来。

    “大勇,阿文来信了。”

    男人有些憨实,浓眉小眼,他是乌松乡新的信客吴大柱。

    正弯着腰的老汉直了腰,喊道:“你给俺念来听听,俺手脏。”

    “大伯,阮鱼不当信客了,他要读书了,他现在住我隔壁。”

    朱大勇听着眼睛酸酸的,心里嘀咕着,“这孩子,一声不响的就。”

    他算是看着阮鱼长大的,这孩子平时在他们跟前可乖巧听话了,但是一到外面就野的不行,到处惹是生非,同村的孩子谁没揍过他?

    这孩子也是犟得很,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就像前年一样,说当信客就当信客,还一做就是一年多。

    现在也是,不当信客就不当了,给他说一声就溜到城里读书去了。

    “大勇,阿文说他打算今年下场子参加县试了。”吴大柱高兴的扬起手里的信,笑的眼睛都看不见了。

    “恭喜啊,大勇,阿文这么出息,我们可就提前恭喜你了哈。”

    “太早了太早了,说不定考不上呢。”

    “胡说,阿文可是我们村出了名的神童,从小就是块读书的料子,说不定这次能考个状元郎回来呢。”

    “哎,没有没有。”朱大勇连连否认,嘴上谦虚,心里却高兴极了。

    学堂里,少年人们端坐在位置上,前方的许先生孜孜不倦的讲着春秋,讲得兴起时还自顾自的感叹几句。

    林文言放下笔,视线被走廊下互相追逐的少年身影吸引。

    阮鱼指着一个少年松垮的裤子,叉着腰仰天大笑。

    对面的少年被他笑的恼羞成怒,握起拳头就冲向他,阮鱼连忙跑开,两人围着石桌转了起来。

    身旁的少年人全神贯注的背诵诗词,屋子里其他人也不被其影响,认真的看书,抄写,背诵。

    学堂里的读书人们好像都习惯了阮鱼这个一点都不像书生的书生。

    不能分神。

    林文言低头抱起书跟着背诵。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钟声响起,屋子里有人重重的吐了口气,林文言放下书。

    许先生也收起了书,正准备出去,门口一个少年笑嘻嘻的斜靠在那里。

    “先生,这次县试加我一个名额。”

    屋子里的少年人们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开始低声笑了起来。有些还沉浸在书中的人也被笑声打断思路,一脸茫然的抬起头来,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在对方眼里看见了疑惑。

    许先生惊讶了一秒,随后板起脸,道:“不行,你才刚入学,三年后才可以参加。”

    “先生,我可以的。”阮鱼认真的说道。

    林文言走到他身后,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往门外带,一脸歉意的对许先生说道,“不好意思,先生,我朋友他读书读傻了。”

    许先生并不在意,刚走了几步,被拖去很远的阮鱼又跑了过来拦住,说道:“这样吧,先生你不信我,要不你出阿文他们学过的题,我要是能回答上来你就让我参加考试吧。”

    “要是答不上呢?你现在可是浪费了我的时间,我没闲心陪你胡闹。”

    “要是答不上,我阮鱼包了整个学堂一年的卫生。”

    许先生笑了一下,伸出食指在他面前晃,道:“加一条,答不上,你这狂妄的小子就自行退学。”

    阮鱼啊了一下,脸有些苦巴巴的。

    “怎么,学生你不敢吗?”许先生有些不屑道。

    “阮鱼!”林文言沉了声音,他扫了眼周围,尽是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人。

    其实他们对他都还好,只是对阮鱼不太友好而已。

    “好啊!”阮鱼笑道。

    四周有人围过来,眼神里是再也掩饰不住的幸灾乐祸。

    “他是不是疯了?”

    “我看是,读了几天书就真的以为自己很懂了。”

    “就是,长洵都不敢这么说大话。”

    周围人议论纷纷,阮鱼充耳不闻,许先生翻着书神情平静,林文言捂脸。

    这许先生是连安的姑父,前几天阮鱼挑衅连安的事他听说了,许先生这是替连安出气呢。

    “春秋隐公十一年,背诵。”

    这边许先生才刚说完,周围便有嗡嗡的议论声。

    “先生不愧是先生,一上来就放大招。”

    “这章是不是今天才刚学的那章?”

    “隐公十一年,十一年,好像是。”

    许先生用戒尺敲敲旁边的柱子,说道:“安静。”

    林文言上前一步开口道,“先生,阮……”

    “春,滕侯、薛侯来朝。夏,公会郑伯于时来。秋七月壬午,公及齐侯、郑伯入许。冬十有一月壬辰,公薨。”

    声音清脆,背诵乏味枯燥的春秋,让人听起来朗朗上口。

    周围人安静了下来,没学的一脸懵,学了的一脸诧异。

    许先生认真听完,不可否认,没有背错一个字,但是,他看向阮鱼,又接着开口道:“论语十三章,不背诵,默写。”

    这时,有学生主动拿出自己的笔墨纸砚,有几个人抬了张桌子过来。

    阮鱼毫不啰嗦一抬袖子,研磨,蘸笔墨,便开始在纸张上落笔题字。

    另一边的学堂里,罗敬耷拉着脑袋趴在桌子上,然后又坐起身子打开书费力的背着文绉绉的诗词。

    “老天爷啊,”他将桌子上的一块糕点塞进嘴里,含吐不清道:“这大诗人绝对脑子有问题,没事写这么多诗做什么?他就没想过我们这些后人背诵的有多吃力吗?”

    孙海头也不抬的抄写文章,语气有些酸溜溜道:“那只是对于我们来说吃力,像李长洵,人家背诵起来跟看着读一样容易。”

    “那能一样吗?你别拿我和他比。”

    孙海写字的手一顿,想到刚才自己在外面吃饭时听到的议论,便说了出来。

    “罗大哥,我刚才好像听到别人说阮鱼这臭小子要参加这届考试。”

    “哈?开什么玩笑?”罗敬又塞了块糕点,然后靠近孙海,“真的假的?”

    “好像是真的,许先生正在给他出题呢,出的好像是春秋隐公十一章。”

    罗敬嘀咕了句他被我砸疯了吗?然后迅速翻开怀里的书,翻到第十一章。

    “这章我们都还没学呢,”罗敬面露笑意,一脸的嘲笑,“然后呢?现在怎么样了?阮鱼肯定没答上来然后被撵出去了吧?”

    “不,他答上来了。”孙海看着罗敬的脸一寸一寸垮下来。

    “这不可能!他都没学怎么会?!他肯定作弊了!”罗敬不可置信。

    “这么多人看着呢,根本没机会作弊。”孙海也有些难以置信,说道:“要不咋俩去看看?”

    “我不去,要去你自己去。”罗敬将书放在桌子上,翻开。

    今年是怎么回事?

    一个没启过蒙没请过夫子甚至可以说是不识字的人竟然考过了入学试,虽然说入学试本身就不难,只要是识字的人都可以考过,但是阮鱼?

    这就相当于让一个还不会走的婴孩直接跑?!

    现在又会春秋十一章,他也是阮鱼这个丁班过来的,阮鱼那个丁班根本就没学春秋隐公十一章。

    怎么现在阮鱼有这么多解释不清的地方?

    罗敬看着书上绕来绕去的甚至有些他不认识的字,只觉得天花乱坠,头晕眼花,大脑一片空白。

    “看不懂啊!”他哀嚎一声趴在桌子上,然后就站了起来。

    “孙海,我们去看……哎哟。”罗敬只觉得肚子一阵剧痛,瞬间整个人倒在地上蜷缩在一起直冒冷汗。